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沈知微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进来。
母亲王兰的气色在灵泉水的调养下日渐红润,正坐在院里眯着眼缝补一件旧衣,父亲沈国栋则在窗下的旧书桌前,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些泛黄的技术草图。
沈知微放下盆,视线扫过院角那几串红艳艳的干辣椒。
院角那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几只母鸡正悠闲地在泥地上啄食。
快进门时,她瞧见隔壁张婶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一见她过来,赶忙缩回头去。
沈知微心里明白,在75年的军区大院里,离婚可是顶顶丢人的事。
谁家要是有个离婚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但她心里却无比的清醒。
陈卫东和李曼绝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不能再等对方出招。
“爸,”她走过去,声音平静,“您之前提过,厂里几年前那批零件报废的事,内部调查报告的底稿,您这里还有留存吗?”
沈国栋手一顿,惊讶地抬头,“微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那都是陈年旧账了……”
“我怀疑,有人想用这件事做文章。”沈知微眼眸锐利,“李曼他们脱身得太蹊跷,我担心下一个目标就是您。”
“我们必须提前准备。”
沈国栋神色凝重起来,沉吟片刻,起身从床底一个老旧的樟木箱底翻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文件夹。
“都在这里,当时我觉得报废原因有疑点,私下留了底。”
顾砚舟从外头回来,他显然是刚忙完军务回来,额角还带着细汗。
“沈工,知微。”他打招呼,视线自然地落在沈知微身上,看到她额角的细汗,自然地从口袋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擦擦。”
沈知微一愣,接过手帕,淡淡的皂角清香传来,脸颊忍不住的微热,“谢谢。”
顾砚舟看向沈国栋手中的文件,了然,“是在准备应对之策?”
她微微点了点头,将她的担忧和父亲保留的底稿简单说了。
“思路很对。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厘清事实,握住反击的证据。”他停顿了半晌,“离婚流程我在盯着,很快会有结果。至于厂里那边……”
他看向沈知微,眼眸深邃,“我已经以军纪委协调工作的名义,给机械厂党委发了函,关注此次工人待遇及技术问题的公正处理。他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
沈国栋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顾砚舟。
沈知微的心也踏实了许多,她看着顾砚舟,忽然想起什么,从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顾砚舟,这是我觉得关于未来几年可能发生的,与技术或政策相关的大事要点。”
“可能…会对你有用。”
这些都是根据她前世的记忆,零星记下的,至少事情在发生前好有个照应。
顾砚舟接过本子,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
他没有立刻翻看,而是郑重地握在手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知微,谢谢你。”
沈国栋看着两人,叹了口气,“微微离婚后,再嫁就难了,这和活守寡有什么区别…”
沈知微正要开口,顾砚舟已自然接话,目光却看向她,“知微,优秀独立,现在提倡婚姻自由。”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她心一动。
他的称呼悄然从沈同志变成了知微。
·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晚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大喇叭播放革命歌曲的微弱声音。
断断续续,听得不真切。
沈知微正踮着脚晾晒刚洗好的床单,手臂上下午被陈子豪划伤的伤口,可能因为刚碰了水有些红肿。
还没等她看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顾砚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眉头微蹙,“别动。”
他也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小伤。”她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顾砚舟从口袋里掏出个急救盒,“见血了,伤口不处理到时候发炎了。”他低声解释。
动作间,他温热的手指不时擦过她的掌心,痒痒的。
棉签轻轻擦过伤口,他的呼吸扫过她的手臂,想起前世她被迫跪在军区大院接受批斗时,只有这个男人脱下军装外套。
默默披在她颤抖的肩上。
那时他的指尖也是这样,隔着衣服传来克制的温度。
“顾代表对谁都这么细心吗?”她忍不住轻声问。
顾砚舟动作未停,却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那得看是谁。如果是某些总让自己受伤的同志,”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就得格外留心照顾。”
【表情】今晚院里的蝉鸣声忽然变得格外响亮。
陈卫东家,气氛压抑。
李曼看着暴躁踱步的陈卫和哭天抢地的张春芳,眼底闪过不耐与冷蔑。
这两个蠢货,除了叫骂毫无用处。
“够了!”李曼突然提高声音,打断张春芳的哭嚎,“骂能把她骂回来还是能把钱骂回来?”
陈卫东一愣。
李曼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卫东哥,硬碰我们现在肯定吃亏,沈知微的软肋是她父母,尤其是她爸沈国栋。”
“我听说”李曼刻意加重这个词,“沈工最近在私下整理的一些旧数据,好像和几年前一批报废的零件有关。”
“那批零件的报废,当初可是让厂里损失不小。”
她眼中闪着冷光,“只要让王副主任发现沈工正在篡改,销毁这些数据记录,试图掩盖他当年的重大失误甚至…”
“中饱私囊的话,这技术上的旧账,翻起来可比莫须有的通敌更让人信服,也足够让他身败名裂,翻不了身!”
陈卫东眼睛一亮,这主意更阴险,更不易察觉。
张春芳也听得连连点头。
李曼看着他们,心里冷笑,“这才是开始,沈知微,你和你家,一个都跑不了。”
小院里。
沈知微刚帮母亲喝完药,院门被敲响,门外站着两个身穿机械厂保卫科制服的人,脸色严肃。
“沈国栋同志在家吗?厂革委会王副主任请他去一趟,关于一批多年前报废零件的问题,需要他配合核实一下。”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李曼的反击,竟然这么快?
她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闻声从屋里走出的顾砚舟凝重的目光。(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