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山外围,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
炮弹把山头炸成一片焦土,可冲锋号一响,对面坑道里就钻出无数顶黄绿色的钢盔。
高射机枪的火舌舔舐着阵地,子弹泼水一样扫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战士,人刚扑上去,就没了,身体被打得稀烂。
东线前敌指挥部。
空气凝固,烟味呛人。
墙上的巨幅军用地图上,代表我军的红色箭头,在谅山外围寸步难行,像撞在了一块钢板上。
“报告!542团三营受阻!伤亡过半!”
“报告!坦克二连遭遇反坦克雷区,两辆坦克报销!”
“报告!……”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得指挥部里的一众高级将领脸色铁青。
祁明峰就站在地图前,背着手,一言不发。
他从京城空降至此,亲自坐镇。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带来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
听完最新的战报,他终于转过身。
没有增派预备队,没有呼叫新一轮的炮火覆盖。
他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怀疑自己耳朵的命令。
“命令,所有一线部队,放弃已占领的次要阵地,后撤五公里。”
指挥部里,死寂。
一个负责主攻的师长,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猛地站起来。
“首长!不能撤!”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血红色的点位,声音都在发抖。
“121高地!我手下的兵拿命填了三天才拿下来!您一句话就送人了?”
“这仗还怎么打!我回去没法跟弟兄们交代!”
另一名政委也急了。
“明峰同志,阵地一丢,士气就全完了!这是怯战!”
反对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觉得这命令荒唐至极。
祁明峰没理会这些几乎要跳脚的部下。
他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军委的命令,你们要违抗?”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的火气。
他走到那名师长面前,拿起一支红色铅笔。
在地图上,反向画了一个巨大的、囊括了所有战区的弧形口袋。
“你的任务,不是攻山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是歼灭。”
“我的命令,不是撤退。”他用铅笔的末端,重重地敲了敲地图。
“是请君入瓮。”
……
“什么?后撤五公里?!”
钢铁先锋营的阵地上,一个连长听到命令,直接把钢盔砸在了地上。
“搞什么名堂!老子刚带人把对面山头的猴子清干净,屁股还没坐热,就让老子拱手让人?”
“这是哪个软蛋下的命令!”
战士们也是一片哗然,骂骂咧咧。
用命换来的阵地,说不要就不要了,谁都想不通。
赵蒙生也想不通,但他没说话,只是看向祁连山。
祁连山正蹲在地上,用刺刀在泥地上划着什么。
听到命令,他的手连停顿都没有。
“营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连长急得直跺脚。
祁连山划完最后一笔,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
他扫了所有人一眼,声音冰冷。
“嚷嚷什么?想上军事法庭?”
那连长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嘟囔。
“营长,这命令太憋屈……”
祁连山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了个趔趄。
“憋屈?躺在那儿的兄弟憋屈不憋屈?”
他指着阵地后方,几十具盖着雨布的尸体整齐地排在那里。
“不想跟他们一样憋屈,就给老子闭嘴!执行命令!”
他脑中,闪过父亲那封被烧掉的密电,闪过那句“破局之法,不在攻心”。
他不需要去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传我命令!”
“一连、二连,交替掩护后撤!动作要大,姿势要难看!把你们能扔的破烂全扔在阵地上!”
“三连!把所有的诡雷都给老子埋下去!记住,埋在咱们撤退的路上!”
“要让对面看清楚,我们是在——溃逃!”
……
越军前线指挥所。
“报告!龙国人全线溃退!”
“他们放弃了121高地!阵地上丢得到处都是弹药箱和罐头!”
一条条“捷报”,让“金星师”师长阮文雄少将,兴奋地放下了望远镜。
“哈哈!我就知道,他们撑不住了!后勤断了!”
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提醒。
“师长,会不会有诈?”
阮文雄一把夺过地图,不屑地哼了一声。
“有诈?你看他们屁滚尿流的样子,像有诈吗?这是真正的总崩溃!”
他大手一挥,下达了让他追悔莫及的命令。
“传我命令!全师出击!追着中国人的屁股打!”
“我要在河内,用龙国将军的头骨当酒杯!”
“是!”
越军的王牌“金星师”,这支曾让美利坚国人头疼不已的精锐部队。
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疯狗,冲出了他们坚固的工事。
他们沿着我军“溃退”的路线,疯狂追击。
胜利,仿佛就在眼前。
……
东线指挥部。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越军主力的蓝色箭头。
已经完全钻进了祁明峰画的那个红色口袋里。
越来越深。
指挥部里,那些之前还满脸涨红的将领们,此刻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那个背手而立的身影,才明白自己和这位主帅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报告!敌金星师已全部进入预设包围圈!”
“报告!我两翼穿插部队已封死所有退路!”
祁明峰缓缓转过身。
他拿起桌上的话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对着话筒,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关门。”
说完,他放下话筒,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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