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流浪者号简直是噩梦的摇篮。
没人睡了一个囫囵觉,在驶过魔鬼夹角时,睡眠不足的舵手差点触礁,喜提萨罗势大力沉的一耳光。但是当那座岛屿出现在流浪者号的视野里时,海盗们又全都欢呼起来。
海湾深处是一片相对开阔但荒凉贫瘠的海滩,海滩后方是陡峭的嶙峋山崖。其底部和缝隙间可以看到一些用树枝和帆布勉强搭建的简陋窝棚——还有住在这些窝棚里的女人。
三十多个人,年龄各异,衣衫褴褛不堪,唯一的共同点是美丽的脸和麻木的眼睛。她们身边还有几个眼神怯懦的孩子。
当船锚落水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像被无形的鞭子猛地抽打了一下。
没有人说话。女孩猛地扑进身边中年女人的怀里,她们用力地互相搂抱,望着那艘船。
船上有食物,有布,有能让她们活下去的东西。
萨罗通常会带来一些成桶的硬饼干、咸肉、谷物,几卷粗麻布,一些简陋的工具,甚至可能还有珍贵的淡水。
这是她们在这片贫瘠的地狱里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艾莲娜的视力是她们之中最好的。她第一眼就看见海盗中有个生面孔——竟然是个东方人。
“放下跳板!”
海盗们像出笼的饿狼一样争先恐后地涌下船,发出粗野的哄笑和下流的叫嚷。萨罗目光扫过海滩和这群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女人,把任映真扯了过来。
山崖的阴影边是一个相对“体面”些的窝棚。干草堆上蜷缩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和其他人相比,她轮廓最为姣好。此刻,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发白,双眼紧闭。
“露西娅怎么还病成这样?”菲尼咂嘴道。
“你,”萨罗拍了拍任映真肩膀,声音里没带好气,“去、把她弄好。”
如果你一晚上试图睡某人三十五次而未遂,你看这个人不顺眼实在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小心着点!”菲尼警告道:“露西娅可是咱们船上的心头肉,兄弟们都惦记着呢。你要是治不好她……那就你来。”
“菲尼说得对!”旁边的帕克也笑道:“这主意好,治不好露西娅就你来顶上!”
萨罗显然默许了这种威胁,他也笑起来,指了指露西娅:“听见没?把她治好,不然扔给他们的就是你。”
“船长英明!”
“新规矩!”菲尼也伸手来拍他肩膀,被萨罗用眼神呵退。他悻悻道:“反正也是‘船上用品’。”
“……我尽力。”任映真说。
简直想跟这三位道谢。刚才这群女人看着他的眼神还全是警惕和恐惧,还有几位是憎恶和排斥。现在全是同病相怜的悲悯了。
想要跟人拉近距离,当然证明我们是同类是最好的方法。
萨罗和菲尼出去找其他女人了。
而跪坐在干草堆旁边的女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紧接着转为深切的哀伤。
任映真觉得她还没必要在自己身上浪费同情,开口道:“发烧多久了?”
“大概……”她正要回答,就被帕克抓住手腕。
“露西娅病成这样,你也别守着了。”他说:“小茉莉,跟哥哥出去玩玩,我们可想你了!”
“不、我,求求您!帕克大人,我要照顾露西娅姐姐……”女孩尖叫起来,但是不敢挣扎。
“等等,”任映真说,“我需要她。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她之前照顾露西娅,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你……去换个人。”
帕克僵了一下,他先看露西娅再看任映真,想起其他海盗对露西娅的惦记,刚才定下的新规矩。虽然说听起来很刺激,治不好露西娅就拿他顶上,但如果露西娅真死了……任映真脸再漂亮,帕克也觉得还是女人更好。露西娅没了可是真没了!
他犹豫片刻,权衡利弊后不屑道:“麻烦,那就先留给你使唤。不过,你想留下小茉莉也可以……”
这次萨罗不在,他倒比菲尼先上手,压在任映真肩膀上:“晚上在船长收拾你之前,我可以先教教你怎么伺候人,让你在老大那少受点罪。”说着,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然后他才松开手,离开这片窝棚。
小茉莉蜷缩在旁边,惊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手腕,哭得更厉害了,压抑的啜泣变成了充满恐惧和无助的呜咽。
任映真伸手轻轻捏开露西娅的嘴,观察她的舌苔。
“……”原来是人为。
她很可能自己服用了某种具有强烈致热,催吐作用的草药,倒是行家里手,剂量控制得相当精准,足以引发高热脱水的症状但不会真正致命。
是为了逃避海盗们的“临幸”吗?毕竟,一个病得奄奄一息的女人,吸引力确实会大打折扣。
戳破这件事会害了她。
露西娅自己知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海盗们的笑声和女人们的尖叫此起彼伏。任映真简单准备了些“对症下药”的草药,既不会干扰露西娅自身的计划,大概也能让他勉强在萨罗面前交差。
教会小茉莉给露西娅物理降温的方法后,他说:“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船上找点药。”
“……嗯!”
他离开不久,露西娅就睁开了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小茉莉紧张地问道。
女人的呼吸依旧急促,但眼神却异常清醒:“……他发现了。”
“他刚、刚才还帮了我,而且你现在看起来确实好多了,姐姐……”小茉莉轻声道。
“别太天真了。”露西娅冷声道:“别忘记刚才他们说了什么,治不好我,萨罗就拿他顶上。那他凭什么帮我保守秘密?一个非亲非故、自身难保的人……”
“……只要萨罗发现我是装的,他就安全了。”
她声音越来越沉:“说不定他现在就是去找萨罗告密了!”
“你现在去找玛尔戈,快,我们必须动手了。在那个船医前面。”
小茉莉一咬牙,跑出了窝棚。
艾莲娜就是这个时候闪进来的。她是这座岛上最擅长搜集情报的女人,在她被流浪者号带到这座岛上之前,她的母亲也曾经是一位瑟尔达优秀的情报商人。
“情况有变,露西娅。”她说:“我打探到一些关于那个新船医的消息。这里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是昨天萨罗来的路上从一艘叫‘鹦鹉螺号’的商船上劫下来的。”
“……和我们一样,不过,他是个男的,昨天救了巴利的命,所以顶替了被桅杆砸死的老艾登留在船上。”说到这里,她声音有点沉重:“他只能留在船上,刚刚萨罗好像在找他。”
“他已经告密了?”露西娅警惕道。
“不是,”艾莲娜眉间有点隐晦笑意,语带讽刺道,“萨罗昨晚没睡成他,憋了一肚子火。”
露西娅眼中绝望稍褪,她继续道:“你陪赛丽亚盯着点船上那边,看看那个东方人到底准备做什么……”
“好。”
……
小茉莉在昏暗光线和嶙峋礁石的掩护下,悄然藏入山崖的背面。这里距离海盗们堆放朗姆酒桶的区域并不远,但足够隐蔽。在岩石的阴影里,玛尔戈如猎豹般等待着她。
她微微侧了下头,示意小茉莉过来。
“露西娅让我来找你。”小茉莉靠近她,努力控制着声音里的哭腔和颤抖:“说现在就动手。我们真的要……”
“至少你们能活下来。”玛尔戈说:“伊薇特一得到我的信号就会动手。看守已经松懈了,老吉姆去找贝丝了,其他几个家伙已经喝高了。最大的那桶酒就在前面,全部倒下去,记住了吗?”
“我记住——”
“——剂量太大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们背后更深的阴影里响起,两人同时一惊。玛尔戈一手将小茉莉揽到身后,另一手抽出了石刃。她们在这座岛上活得还不如原始人。
是那个异乡人、新船医。
“这桶酒容量是四十二加仑。”他倒是临危不惧:“你这一包药粉全倒进去,浓度太高了。陪酒的那些女人怎么办?”
“难道你以为我们还能奢望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吗?”玛尔戈压低声音,咬着牙反问他:“活下来一部分就够了!总比所有人都这样要好!”
“但剂量太大,就算是朗姆酒、味道和颜色也可能会发生变化。”任映真说:“一旦被发现,你们的‘一部分’还会有吗?你们又会遭遇什么呢?”
“你想干什么?”玛尔戈问。
如果他想告密或者做别的什么,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来给你两个选择。”任映真说:“我有办法让你们所有人都活下来,你们可以选择相信我、跟我合作;或者跟我一起死。哦、对了,我可等不了太久,萨罗在找我。”
玛尔戈眼神闪了闪,她低头看着身边的小茉莉。女孩紧攥着她的衣角,脸上露出祈求的神情。
“怎么做?”她问。
……
萨罗感觉胸腔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还没找到吗?”他问。
整座岛附近只有流浪者号一艘船,那小子不会游泳。
猎物是不可能脱钩的,但是他可没空跟人玩捉迷藏。
菲尼和帕克像两条忠实的恶犬,从别人的肚皮上滚下来紧跟着他:
“说不定是躲到哪个女人的裙子底下去了……”
“嘿嘿,老大,等你玩完,我们是不是也能……”
“闭嘴!”萨罗喝道,烦躁地喝了一口酒。
该死。他扶额,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异乡人,那张脸和那双眼睛。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眼睛,也许玩腻了可以挖出来收藏,瑟尔达有全七海技术最好的标本匠人。
但可能就没那么勾人了。
如果不是该死的火药库、酒桶、茶叶、黄金在一个晚上出了这么多娄子,他昨晚就该得手了!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船上除了自己都是废物呢?
【都是BUG怎么了,少管BUG的事,能跑不就行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
让他恼火的对象主动走了出来,走得还挺从容,好像在散步而不是被他追缉。海风仿佛能把这个东方人吹跑。
“船长。”他走到萨罗近前来,微微低下头。
“哈,躲够了还是想通了?”
“迷路了。”任映真说:“想在这岛上找点能用的东西,没想到路不好认。”
萨罗嗤了一声,握住他肩膀:“在这鬼地方找草药?你当老子是傻子啊,这破岛上除了孩子什么都长不出来,那群女人要不是靠我们,早就饿死、渴死在这鬼地方了!”
任映真没挣扎,但也没说话,脸上写着“那你说得对”。
萨罗加大力度,见他还没反应,觉得火烧得更旺了。但现在他没心情深究,他松开对方的肩膀,转而去抓对方衣襟。
“其实我昨晚对您船长室里那张吊床挺感兴趣的。”
萨罗顿住了。
“您愿意带我上去试试吗?”
背后的海盗们爆发哄笑和口哨声:“挺大胆啊!”
萨罗转而抓住他手腕,把人往流浪者号的方向拖,笑道:“好,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他大声道:“既然你这么感兴趣,我就大发慈悲带你体验体验,保证让你印象深刻!”
海盗们目送着那个新船医被拖行的时候踉踉跄跄,没有被萨罗抓住的那只手为了维持平衡狼狈地摆动了两下。
坐在海盗们身边的两个女人目光交汇。
为什么那个家伙会知道玛尔戈跟她们约定好的暗号手势?
但是、那就意味着,计划成功,可以开始动手了。
她们从彼此眼中见到了燃起的希望之火。
……
船长室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只要关上门就陷入一片相对的死寂。萨罗推他进来,动作仍然粗暴,任映真一个没站稳,砰地撞上橡木舱壁,发出声闷响。
【挖槽大哥,不要虐待玩具】
萨罗几步走到那张吊床边,一屁股坐了上去,仰靠在上面,冲对方勾勾手指:“不是感兴趣吗?坐上来。”上船前,他已经灌了不少酒,现在更加兴奋。
月光透过舷窗泼进来,他看着那个瓷器一样的黑发青年曲起一条腿搭上吊床边缘:“船长……太亮了。”
萨罗眯起眼,确实,今晚的月亮不太识趣。他稍稍坐直身体,扯下一条方巾:“麻烦的小杂种。”
他看着对方乖顺地双手接过这条方巾,轻柔而细致地折叠起来,向他盖过来:“谢谢您。”
“呵。”他哼笑一声,突然觉得如果对方再识趣些,留着自己玩也不是不可以。
黑暗朦胧地笼罩下来,让他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听到吊床缆绳的吱呀声,近在咫尺的、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不同于自己和其他人的味道。
这更激起了他的兴奋和征服欲望,他伸出手,果然准确地摸到了对方的腰侧。他指尖勾起柔软的布料,摸到了光滑的皮肤。
对方似乎还主动往他手里送了送。
萨罗哈了一声:“原来你喜欢这样?”他迫不及待地顺势把对方往自己身上一带,让对方直接坐在自己身上。
嚓。
他听见了一声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喉咙里狎昵的怪笑戛然而止。
温热的,腥甜的液体正喷涌而出,浸透他胸前的衣物。
蒙眼的方巾被扯下,意识的最后,他看见脸上沾着他的血的异乡人手里握着一柄匕首,对他微笑。血液像在他脸上绽放的罂粟花。
那表情好慈悲,让他想起一尊抢来的佛像,羊脂美玉,白璧无瑕。
那尊佛像他卖了三百枚银币。(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