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铠的表面满是灰烬与划痕,目镜却迸发出了猩红的光芒,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凶兽。
“嗡——锵!”
引擎般的轰鸣自铠甲内部传出。
黑红的骑士化作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跨越数十米距离,狂暴地撞入二楼回廊!
在小头目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一只覆盖着狰狞甲片的拳头急速放大。
砰!!!
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爆响。
小头目连同他肩上的火箭筒,被这一拳直接轰成了漫天抛洒的血肉碎块与金属残片,噼里啪啦地溅射在墙壁上。
涂染出一片狼藉的猩红。
整个庄园瞬间死寂。
笑容凝固,所有欢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尊黑红色的杀戮机器缓缓转过头,猩红的目镜重新化为漆黑,扫过下方每一个呆若木鸡的身影。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一声破音的尖叫:
“跑啊!!!”
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垮了这些亡命徒的神经。
幸存的黑帮分子彻底崩溃,如同炸窝的蚂蚁般惊惶四散,哭喊着冲向每一个他们认为可能逃生的方向。
剩下的战斗,已经毫无悬念。
魔铠的身影在庄园各处闪烁腾挪,每一次现身,都必然收割一条鲜活的生命,留下一蓬凄艳的血花。
惨叫声、求饶声、枪声、骨骼被碾碎的脆音……共同交织成一曲修罗乐章。
当最后一名躲藏在酒窖深处的枪手,被连人带酒架轰成碎片后,整个比阿特拉斯帮庄园驻地,再无活物。
唯有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弥漫在死寂的空气里。
锵——!
伴随着一声解体的金属嗡鸣,黑红色的铠甲部件,化作道道流光隐没于虚空。
迭戈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支撑着冰冷粘腻的地面,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席卷全身,就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
他颤抖地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皮肤干瘪、布满老年斑的手背。
迭戈挣扎着爬到破碎的镜子前。
沾有血迹的镜面,倒映出一张苍老的面孔。
满头干枯的白发,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窝深陷,嘴角下垂,面色灰败。
只是短短一夜,他便仿佛被抽走了数十年的光阴,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为了硬抗那发火箭弹,魔铠在爆炸的瞬间,抽取了他庞大的生命力,以发挥全部机能,抵御伤害……
迭戈看着镜中鸡皮鹤发的自己,眼中却没有任何后悔与恐惧。
只要能复仇,一切都是值得的。
“危地马拉……皮努拉……”
他艰难地喘息着,干裂的嘴唇无声开合,咀嚼着两个地名。
无论天涯海角,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埃尔·贾盖……必须死!
迭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这具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衰老身躯,找来汽油,缓慢而固执地泼洒在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他点燃打火机,轻轻一抛。
橘黄色的火苗,落入油污之中。
轰——!
烈焰骤起,迅速蔓延,吞噬着奢华、血腥与罪孽,将一切付之一炬。
冲天的火光映照着迭戈佝偻的背影,显得是如此孤绝。
他开走一辆还算完好的越野车,向着国境线的方向,驶入渐渐升起的黎明。
……
下午一点钟左右,迭戈抵达皮努拉。
此时距离深夜还有许久,他没有急着前往郊外的军营,而是将车停在了当地最好的酒店前。
在烧毁比阿特拉斯帮的庄园时,他从尸体上搜集了不少现金,足够他挥霍多年了——如果他还有多年可言。
迭戈走下越野车,脚步有些虚浮。
衰老的身体让他每一步都颇为艰难,关节不断发出细微的酸响。
门童看了眼他满头的白发和深陷的眼窝,又看了眼那辆沾满泥泞的车。
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恭敬地为他拉开门。
迭戈用嘶哑的声音要了一间最好的套房,预付了一周的房费。
他洗了个热水澡。
温暖的水流冲刷着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皮肤,短暂地驱散了深入骨髓的疲惫。
水汽氲氤中,他看着自己枯枝般的手指,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裹着浴袍出来时,酒店前台已将他要求的衣物送至房间。
迭戈换上新衣,开车来到当地最好的一家餐厅。
餐厅内,灯光柔和,音乐悠扬,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他用刀叉切割着鲜嫩的牛肉,却尝不出太多味道。
衰老的味蕾如同他枯萎的生命,对一切刺激都变得迟钝。
但他依旧缓慢而认真地吃着,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餐厅里都是些穿着体面的男女,低声谈笑。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面容枯槁、独自进餐的老人。
回到酒店,迭戈拉上厚厚的窗帘,慢慢躺进柔软的大床。
几乎是瞬间,他就陷入了无梦的沉睡,如同死去。
晚上八点,他准时醒来。
身体依旧沉重,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他端着服务员送来的一盘新鲜水果,走到阳台。
皮努拉的夜景铺陈在脚下,灯火不算璀璨,却也有着边陲小城特有的生机。
远处隐约传来音乐和模糊的人声。
他靠在栏杆上,用小叉子慢条斯理地吃着水果。
甜美的汁液在口中蔓延,这是他今天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味道。
他知道,以自己这具垂垂老矣的身体,下一场战斗无论成功与否,他都必死无疑。
在人生最后的轻松时刻,迭戈想对自己好一点。
住最好的酒店,吃最好的食物,看最好的夜景。
这是他曾经的愿望。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现在或许应该在准备明天的考试,或者和伙伴们争论一场无关紧要的足球赛。
父亲总说,等攒够了钱,就带全家去坎昆度假,看看加勒比海的海滩。
母亲总是笑着点头,非常温柔。
那些平凡却充满希望的日常,如今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仇恨支撑他走到这里,也即将把他燃尽。
他忽然想到,自己才十六岁,却好像已经过完了一生。
他甚至还没有牵过女孩的手,没有体会过爱情的滋味。
真遗憾。
……
晚上九点整,迭戈将最后一块芒果送入口中,放下叉子。
他转身回到房间,拿起车钥匙,没有丝毫留恋,步履蹒跚的离开酒店。
九点十一分,发动机的轰鸣在停车场响起。
九点十三分,那辆沾满尘土的越野车,撕开夜幕,驶出酒店,向着皮努拉郊外的黑帮军营,决绝驶去。
车窗摇下,夜风灌入,吹动迭戈雪白的发丝。
他浑浊的眼底,只剩下冰冷而坚定的杀意。(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