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集:晴天霹雳

    盛宴下的寒流

    当夜幕缓缓降临,西门府的正厅被一片温暖的华灯所点亮。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而府内的灯火却愈发璀璨。数十盏琉璃灯从高高的梁上垂落,它们的光芒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跳着欢快的舞蹈。这些琉璃灯的光辉映照在厅内的鎏金柱和雕花窗上,使得这些精美的装饰品在夜色中更加熠熠生辉。

    丝竹班子在角落里搭起了一个小小的舞台,他们身着传统的服饰,手持各自的乐器。琵琶、古筝、笛子,这些古老的乐器在他们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合奏出一曲《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的旋律婉转悠扬,如同春江的流水,又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让人沉醉。然而,尽管乐曲如此美妙,却总是难以完全掩盖住厅内喧闹的气氛。

    这场盛宴是为了庆祝武松的归来而举办的,宾客们络绎不绝,纷纷前来祝贺。他们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在厅内自由地走动,彼此间谈笑风生。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美酒,香气四溢,令人垂涎。人们举杯相庆,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大厅,气氛热烈而欢快。

    武松站在人群中,他的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他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显得格外英俊挺拔。朋友们纷纷上前,与他碰杯,表达着对他的敬意和祝福。武松一一回应,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激之情。在这欢庆的时刻,武松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温暖和友谊,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厅中央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琥珀色的冰糖炖熊掌卧在白瓷碗里,鱼翅羹盛在描金汤盅中,连寻常的炒青菜都衬着碧玉盘。小厮们穿着簇新的青布褂子,端着托盘穿梭其间,给宾客们添酒布菜,脚步轻快,却不敢发出半分多余的声响。

    西门庆穿着一身石青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手里端着酒杯,正围着武松转。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透着“热情”,嘴里不停说着奉承话:“武都监这杯可得满上!您在东京立了大功,又荣升要职,咱们清河的乡亲,都跟着沾光啊!”

    武松坐在主宾位上,身姿挺拔如松。他没穿官服,玄色劲装的领口敞开着,露出半截结实的脖颈。面对西门庆的劝酒,他不推不拒,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衣襟上,他也不在意。只是那双眼睛,始终像浸在冰水里的寒星,扫过满厅宾客时,没有半分笑意,反而让那些凑上来想套近乎的人,心里莫名发怵。

    清河县的知县李大人,端着酒杯凑到武松身边,笑着说:“武都监真是好酒量!当年景阳冈打虎的壮举,至今还在咱们清河传着,如今您又升了巡捕都监,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武松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李大人过奖了。只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英雄。”

    他话虽不多,但每一句都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傲慢,也没有过分地去讨好别人。李大人本想与他攀谈几句,却意外地遭遇了礼貌而坚定的拒绝,这让他感到有些尴尬。李大人讪讪地笑了笑,自知碰了个软钉子,便转身去找县丞说话了,试图在别处找到话题和交流的机会。

    潘金莲依偎在西门庆身侧,她穿着一件水红色的锦缎襦裙,裙摆上的缠枝莲绣得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绽放。她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团扇,偶尔轻轻扇动,姿态柔媚,宛如画中人。见西门庆在酒席上劝酒劝得热闹,她也跟着帮腔,声音软得像棉花,充满了诱惑:“武都监,您慢些喝,要是觉得酒太辣,奴婢给您换杯果子酒如何?”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旁边的果酒壶,那壶里装着甘甜的果子酒,是专为不善烈酒的宾客准备的。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就对上了武松扫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太锐利,像刀子一样,刮得她手背发麻,她赶紧缩回手,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心跳得像要蹦出来。她知道武松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和警惕,仿佛能洞察一切虚伪和诡计。潘金莲心中一惊,她知道这个武松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她必须更加小心,不能在这个场合露出任何破绽。

    “不必了。”武松的声音没有起伏,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仿佛只是看了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潘金莲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她能感觉到,武松的目光虽然没多停留,却像带着钩子,勾得她心里发慌。她想起当年武大郎的灵堂,武松也是这样盯着她,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疼意让她稍微清醒些——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只要她不露出马脚,只要西门庆护着她,就没事。

    丝竹声还在继续,宾客们的谈笑声也渐渐热闹起来。有人在说武松的功绩,有人在夸西门庆的排场,还有人在猜武松这次会在清河待多久。可没人注意到,厅内的温度,似乎比外面的春夜还要凉——那是武松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也是潜藏在热闹之下的、无人敢提的旧怨。

    西门庆劝了一圈酒,回到潘金莲身边,低声问:“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尽管表面上他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风度。

    潘金莲赶紧挤出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官人放心,奴婢都好好的。”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眼中的慌乱却难以完全掩饰。她知道,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引发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

    西门庆满意地点点头,又端起酒杯,朝着武松走去。他觉得,今晚的宴席很顺利,武松虽然冷淡,却也没表现出任何敌意。只要再撑一会儿,等宴席结束,这场“接风”就算圆满了,他心里的那块石头,也就能落地了。西门庆心中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巧妙地结束宴会,既不失礼数,又能避免任何可能的冲突。

    武松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听着周围的喧嚣。他的目光偶尔掠过潘金莲,每一次都让潘金莲心跳加速,仿佛被他的目光看穿了所有秘密。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内心的恐惧流露出来。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武松的监视之下,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成为他攻击的借口。

    宾客们继续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似乎没有人察觉到这宴会背后隐藏的紧张气氛。潘金莲不时地用余光观察着武松,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一丝线索,但武松的脸上始终如一,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山。她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她知道,武松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可怕。

    西门庆在人群中穿梭,他的笑容和言谈都显得那么得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平静。他深知武松的厉害,也清楚潘金莲的过去与武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必须确保今晚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不能有任何闪失。

    终于,西门庆再次回到潘金莲的身边,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再坚持一下,宴会快要结束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慰,也带着一丝命令。潘金莲点了点头,她知道,只要熬过今晚,一切又会恢复平静。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

    宾客们开始陆续告辞,宴会终于接近尾声。西门庆和潘金莲站在门口,一一送别宾客。武松也起身准备离开,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潘金莲,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微笑着向武松道别。武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当最后一位宾客离开,西门庆关上了大门,潘金莲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今晚的危机算是过去了。但她也明白,只要武松还在清河,她和西门庆的日子就不会真正平静。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让过去的阴影再次笼罩他们的生活。

    可他不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汹涌。武松那双看似沉静的眼睛,正一点点捕捉着厅内的蛛丝马迹——西门庆的假笑,潘金莲的僵硬,还有那些宾客提到武大郎时下意识的躲闪。他要等的时机,快到了。

    闲话家常,暗藏机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熊掌已经凉了,鱼翅羹也少了大半。西门庆见宾客们喝得差不多了,觉得是时候进一步“拉近关系”了——与其回避武大郎的事,不如主动提起,反而显得他心里坦荡,没有猫腻。

    他亲手给武松斟满一杯“珍珠红”,酒液在杯中晃荡,映着琉璃灯的光,像一团跳动的火焰。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收了收,露出几分“悲戚”:“武都监,说起来,您这次回来,我倒想起令兄武大郎了。唉,大郎兄弟真是个实诚人,当年在街面上卖炊饼,谁不夸他一句好?可惜啊,好人没好报,走得太早了。”

    他说这话时,特意放慢了语速,眼神瞟着武松,观察他的反应。旁边的宾客也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武松身上——谁都知道武大郎和西门庆的关系不一般,也知道武松当年因为这事,差点和西门庆闹僵。现在西门庆主动提起,大家都想看看,武松会怎么回应。

    武松端着酒杯的手,没有丝毫晃动。他看着西门庆,眼神里没有波澜:“难得西门大人还记得家兄。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多谢大人挂怀。”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感激还是不满。西门庆心里稍微松了些,又接着说:“怎能不记得!当年大郎兄弟病重,我还去看过他几回。他那人,就是太老实了,病得那么重,还想着要去卖炊饼,怕家里断了生计。可惜啊,最后还是没熬过来,染上那恶疾,药石罔效……”

    他把“恶疾”两个字咬得略重,像是在强调武大郎的死是“天灾”,不是“人祸”。这是他当年和仵作、师爷早就统一好的口径,这么多年,一直没人敢质疑。

    潘金莲站在西门庆身后,听到“恶疾”两个字,手里的团扇猛地顿了一下。她想起当年给武大郎灌药的场景,那碗黑漆漆的药汁,还有武大郎喝完后痛苦的表情……她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赶紧低下头,用团扇挡住脸,假装咳嗽:“咳咳……官人,今日是高兴的日子,提这些伤心事,怕是扫了武都监和各位大人的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细心的人能听出她的慌乱。可西门庆正盯着武松,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宾客们也都盯着武松,没人在意她的咳嗽。

    只有武松,目光在潘金莲身上扫了一眼,又很快移开。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没说话。

    就在这时,席间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土财主,突然开口了。这土财主姓王,是做绸缎生意的,平时和西门庆走得近,仗着喝了点酒,想凑趣拍个马屁:“是啊!武大郎兄弟真是个好人!想当年,他病重那会儿,我还去他家里看过一回!那时候他浑家……”

    他想说“他浑家金莲姑娘伺候得甚是精心”,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潘金莲现在是西门庆的五娘,不是武大郎的浑家了!他的话猛地卡住,脸上的笑容僵住,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赶紧低下头,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嘴里含糊地说:“唉,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这半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厅内瞬间安静了几秒,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带着尴尬。谁都知道,潘金莲以前是武大郎的妻子,后来嫁给了西门庆——这事儿在清河,算是半公开的秘密,可没人敢当着面提。

    潘金莲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能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在往她身上瞟,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可她不敢哭,只能强撑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西门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瞪了王财主一眼,心里暗骂:蠢货!喝多了就乱说话!他赶紧打圆场:“王老板喝多了,胡言乱语呢!来,武都监,咱们再喝一杯,别跟他一般见识!”

    武松没有端杯。他看着王财主,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潘金莲,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放下酒杯,拿起旁边的茶碗,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王老板也是豪爽的性格,只是酒后失言,无妨。”

    话虽这么说,可厅内的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热闹了。丝竹声还在响,却显得有些刺耳;宾客们的谈笑声也弱了下去,大多是小声嘀咕,没人再敢大声说话。西门庆心里的那块石头,不仅没落地,反而悬得更高了——他总觉得,武松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图穷匕见,惊雷炸响

    宴席渐渐接近尾声。仆役们开始撤换杯盘,把凉了的菜端下去,换上新的点心和热茶。青花瓷盘碰撞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厅内显得格外清晰。

    西门庆觉得,今晚的宴席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总体还算顺利。武松没表现出任何敌意,宾客们也都给足了他面子。他决定再做最后一番“总结”,把这场戏圆满收场,也好让自己彻底放心。

    他端起茶杯,走到武松面前,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武都监,今日多谢您赏脸。您公务繁忙,能在敝处盘桓,实在是给足了我西门庆面子。日后您在任上,若是有任何需要——无论是人手,还是银两,尽管开口!我西门庆在清河县地面儿上,多少还能尽些绵薄之力。”

    他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是在暗暗展示自己的势力——他想让武松知道,他在清河根基深厚,就算武松想查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宾客们都跟着附和:“是啊武都监,西门大人在清河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有他帮忙,您办事肯定顺利!”“西门大人真是热心肠,武都监您可别客气!”

    武松坐在椅子上,没动。他看着西门庆,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等众人的声音小了些,他抬起右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笃,笃,笃”。

    这三声敲击,声音不大,却像三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连丝竹声都停了。所有人都看着武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西门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武都监,您这是……”

    武松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沉静的眸子,此刻突然变得锐利如刀,直直射向西门庆。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珠砸在玉盘上,在厅内回荡:

    “西门大人的盛情,武某心领了。只是,此次途经故里,除了和各位乡亲叙旧,武某倒还有一桩小事,需要在此地耽搁些时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西门庆瞬间僵硬的脸,又落在他身后、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潘金莲身上,继续说道:

    “家兄武大郎去世已有数年。当年武某远在东京,未能亲自送他最后一程,也未能厘清他去世时的些许疑点,一直引以为憾。如今,蒙圣恩提拔,武某兼管几州刑狱,恰逢此次途经清河——”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停。厅内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西门庆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潘金莲的腿,开始微微发抖。

    武松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此,武某已行文上报朝廷,决定在清河县暂留。重开卷宗,复查家兄武大郎亡故一案。一来,是为了安抚家兄的亡魂;二来,也是为了求个心安。”

    重开卷宗,复查家兄武大郎亡故一案!

    这句话,像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富丽堂皇的正厅里炸响!

    西门庆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茶水泼了出来,烫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他知道了!他竟然要复查!他怎么敢?!他凭什么?!

    潘金莲站在西门庆身后,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耳轰鸣,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她下意识地想扶住什么,却抓了个空,身体向后倒去——幸好春梅眼疾手快,赶紧冲过来扶住她,她才没摔倒。

    “娘!您没事吧?”春梅压低声音,焦急地问。

    潘金莲说不出话,只能摇着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知道,武松这是来报仇的!他当年没找到证据,现在回来了,带着官身,要查清楚武大郎的死因!她和西门庆的好日子,到头了!

    厅内的宾客们,也都惊得目瞪口呆。有人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有人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还有人悄悄往后退了退,想离这场风暴远些。谁都没想到,这场看似热闹的接风宴,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武松要复查武大郎的旧案,这明摆着是要跟西门庆过不去啊!

    丝竹班子的人,早就吓得停了演奏,抱着乐器,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仆役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整个正厅,只剩下武松沉稳的呼吸声,和西门庆、潘金莲压抑的喘息声。

    满堂死寂,魂飞魄散

    惊雷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琉璃灯的光,依旧在厅内摇曳,却照不进任何人心里的寒意。宾客们的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恐慌。他们看着武松,又看着西门庆,眼神里充满了复杂——有看热闹的,有担心被牵连的,还有想赶紧离开的。

    清河县的知县李大人,悄悄拉了拉县丞的袖子,压低声音说:“这……这可怎么办?武都监要复查旧案,这不是明摆着跟西门大人作对吗?咱们要不要……先走吧?”

    县丞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走不得!现在走,岂不是不给西门大人面子?再说,武都监刚说完,咱们就走,显得咱们心虚。再等等,看看情况。”

    李大人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心里清楚,武松现在是巡捕都监,管着刑狱,他要复查旧案,没人能拦着。而西门庆在清河权势滔天,这场风波,怕是要把整个清河都搅乱了。

    王财主,就是刚才喝多了说错话的那个,此刻早已吓得酒醒了大半。他缩在椅子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会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多嘴!现在好了,武松要查旧案,西门庆肯定会迁怒于他,他的绸缎庄,怕是要保不住了。

    西门庆站在原地,手里的茶杯早就掉在了地上,碎片散了一地。他看着武松,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愤怒,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想反驳,想大声说“武大郎是病死的,没必要复查”,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武松既然敢当众说出来,肯定是有了准备,说不定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武都监,”西门庆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家兄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卷宗也早就封存了。再说,当年仵作验过尸,县衙也定了案,是‘恶疾身亡’,何必再劳师动众复查呢?”

    “是不是劳师动众,查过便知。”武松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年的卷宗,武某已经让人去县衙调取了。至于仵作的验尸报告——武某会亲自再审问。”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西门庆的心上。他知道,武松这是铁了心要查到底了。当年他买通的仵作,早就离开了清河;当年的师爷,也已经告老还乡。他以为这些“证据”早就没了,可没想到,武松竟然还要追查!

    潘金莲被春梅扶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的身体还在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想起当年毒杀武大郎的场景:那碗掺了砒霜的药,武大郎喝完后痛苦的挣扎,还有她和西门庆慌乱地处理现场……这些画面,像噩梦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

    “不……不能查……”潘金莲突然开口,声音微弱,却带着绝望,“大郎是病死的,真的是病死的……没必要查……”

    她的话,在寂静的厅内显得格外突兀。宾客们都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武松也看着她,眼神里的冷意更浓了:“是不是病死的,不是五娘说了算,也不是武某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

    潘金莲被武松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抱着春梅,失声痛哭。她知道,她的末日,要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声音发颤:“老爷!不好了!县衙的差役来了,说……说奉了武都监的命令,要去……要去咱们府里的库房,调取当年和武大郎有关的旧物!”

    “什么?!”西门庆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通红,“他们敢!这是我的府第,他们凭什么进来搜?!”

    武松站起身,走到西门庆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到他面前:“这是武某的手令,还有朝廷的批文。西门大人,配合查案,是每个百姓的义务。您是清河的乡绅,更该以身作则,不是吗?”

    西门庆看着那份文书,上面盖着鲜红的官印,刺眼得很。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血来,他却感觉不到疼。他知道,他不能反抗——反抗就是抗旨,是死罪。

    厅内的宾客们,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再也坐不住了。有人悄悄起身,说家里有事,要先走;有人则借着去茅房的名义,溜了出去。很快,厅内就只剩下西门庆、潘金莲、武松,还有几个没敢走的官员,以及站在角落里的仆役和丝竹班子。

    死寂,再次笼罩了整个正厅。只有潘金莲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显得格外凄凉。

    风满危楼,悬念陡生

    武松看着那些悄悄溜走的宾客,没有阻拦。他的目的,不是为难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而是要查清楚武大郎的死因,给兄长一个交代。

    他收起文书,看着面如死灰的西门庆,声音依旧平静:“西门大人,差役们只是调取旧物,不会损坏府里的东西。您若是配合,查案会顺利些;若是不配合,武某也有办法强制执行。”

    西门庆没有说话。他知道,反抗没用,只能认命。他挥了挥手,对旁边的来保说:“带他们去库房,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

    来保脸色惨白,点点头,带着几个差役,匆匆往后院走去。

    武松又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潘金莲,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他转过身,对着李大人和剩下的几个官员,抱了抱拳:“李大人,各位大人,今日之事,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武某在此赔罪。只是查案要紧,还望各位理解。”

    李大人赶紧摆手:“武都监客气了!查案是您的职责,我们理解,理解!”

    武松没再多说,转身朝着厅外走去。他的步伐很稳,玄色的斗篷下摆,在身后划开一道冷硬的弧线,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西门庆的世界,彻底劈成了两半。

    他走出正厅,夜色已经深了。院外的风,带着春夜的凉意,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里的坚定。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默念:兄长,等着我,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厅内,西门庆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他看着武松离去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家业,这么多年的权势,难道就要因为武松的归来,毁于一旦吗?

    潘金莲还在哭。她抓住西门庆的袖子,声音带着哀求:“官人,怎么办?他要查,他肯定会查到咱们身上的!咱们怎么办啊?”

    西门庆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厌恶:“怎么办?都是你!当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现在好了,武松回来了,要查旧案,咱们都得死!”

    潘金莲被他甩开,摔倒在地上。她看着西门庆,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官人,你不能这么说!当年你也同意的,现在出了事,你怎么能怪我一个人?”

    “我怪你?”西门庆冷笑一声,“若不是你水性杨花,勾搭上我,若不是你毒杀了武大郎,会有今天的事吗?!”

    两人争吵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昔日的恩爱,早已荡然无存。李大人和剩下的官员,见此情景,也赶紧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西门府。

    很快,厅内就只剩下西门庆和潘金莲,还有满地的杯盘碎片和狼藉。

    而在东小院里,绣春正从前院回来,脸色煞白。她跑到李瓶儿身边,声音发颤:“娘!不好了!前院出大事了!武都监……武都监说要复查武大郎的旧案!还派了差役去库房搜东西!”

    李瓶儿正抱着安哥儿,坐在廊下。听到这个消息,她手里的布老虎“啪”地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希望:“你说什么?武松要复查武大郎的旧案?”

    “是啊娘!”绣春点点头,“前院都乱了!老爷和五娘都吵起来了,宾客们都跑了!听说武都监还拿了朝廷的批文,老爷根本拦不住!”

    李瓶儿看着院外的方向,月光洒在她脸上,映出她复杂的神色。武松要查旧案,这意味着,西门庆和潘金莲的好日子,可能要到头了。那她和安哥儿,是不是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了?

    可是……她又有些担心。武松查案,会不会牵连到她?西门庆要是狗急跳墙,会不会对她和安哥儿下毒手?

    安哥儿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李瓶儿的脸:“娘,你怎么了?”

    李瓶儿回过神,抱起安哥儿,紧紧搂在怀里。她看着孩子的眼睛,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保护好安哥儿。武松复查旧案,是一场风暴,也是一次机会。她要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和安哥儿,拼一条生路。

    夜色渐深,西门府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了,只剩下正厅和库房的灯还亮着。差役们还在库房里翻找旧物,西门庆和潘金莲还在争吵,东小院里的李瓶儿,抱着安哥儿,一夜未眠。

    风,吹过西门府的高墙,带着寒意,也带着风暴来临的气息。武松复查旧案,只是一个开始。他手里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西门庆和潘金莲会坐以待毙吗?李瓶儿和安哥儿,又能在这场风暴中,找到一线生机吗?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所有人都知道,清河县的天,要变了。

    (本集完)

    第103集 《怒火焚心》 的简单内容提示:

    宴席散后,西门庆在书房内大发雷霆,摔砸器物,对武松的“不识抬举”和潜在威胁感到极度愤怒与恐慌,意识到真正的危机来临。潘金莲彻底崩溃,跪求西门庆救命,恐惧使她歇斯底里,可能会说出更多当年细节,或提出极端建议。西门庆强自镇定,与心腹紧急密谋,商议如何应对武松的审查,可能包括销毁证据、统一口径、威胁知情人等。武松要重查旧案的消息迅速在府内秘密传开,下人们噤若寒蝉,各自心惊,担心被牵连,昔日知情者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西门庆会采取怎样激烈的手段应对?潘金莲会在极度恐惧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武松的调查会从何处入手?第一个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会是谁?(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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