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薇跟着沈正元去了警察局。
“据嫌疑人曲珂——也就是十八年前偷换步小姐和沈娇娇的那个医生交代，沈娇娇是她弟弟曲瑾承的女儿。”
警察领着两人往审讯室走，“剩下的她坚持要见到沈先生和步小姐才肯交代。”
曲珂年近五十，头上已经有些许白发，看起来却依旧精干老练。她听到审讯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
她看过去，目光落在步薇身上，根本不需要怀疑。
她就知道，这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沈家的真千金。
父女俩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像了。
曲珂突然笑了，从低低的嘲笑，到哈哈大笑。
沈正元皱眉。
步薇就干脆多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要是不想说，我也可以自己看。”
曲珂笑容戛然而止。
她盯着步薇，眼底有藏不住的惊骇。
“你果然还活着，你果然还活着……”
同一句话，她重复了两次。不解，疑惑，愤怒，惊恐，最后都化作自嘲的叹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时隔两千年，这句话依旧震耳欲聋。可惜，我们还是失败了。”
沈正元已经听出些猫腻，“你和沈家有仇？”
老爷子以前打江山的时候确实结了不少仇家。
“不是沈家，是刘家，你母亲那个刘。”
沈正元一怔。
“你说什么？”
沈家发迹前就是普通工人，他妈是家庭主妇，心软脾气好，左邻右舍没有说她不好的，怎么可能跟人结仇？
曲珂看出了他的疑惑，讽笑：“你外公，你曾外公，也姓刘。”
沈正元更不解了。
“我曾外公在我幼时就已故去，我外公也在二十年前去世，到底是什么样的过节，能让你时隔多年还要来报复他们的后人？”
“不是过节，是血海深仇！”
曲珂情绪激动，手中镣铐哗哗作响。
没人说话，等她安静下来，才继续说：“你曾外公刘锦安，在上个世纪，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
这个沈正元是知道的，小时候外公对他说过。
“当年土地改革，刘锦安收到风声，为保子女后辈，将家产全数给了一个长工，成功躲过一劫。可那个长工，却因背负地主的污名，万人唾骂，两个儿子都被人打死。那年冬天的第一个雪夜，他吊死在房梁上。那年他的小女儿刚刚出生。”
曲珂双手倏然紧握，眼眶泛红，“那个孩子，就是我妈。”
连警察都有些诧异。
曲珂直直盯着沈正元，“我妈比你妈大不了几岁，因为刘锦安的自私恶毒，她从小被骂是地主的女儿，十五岁时被几个小混混侵犯…后来嫁给一个烂赌鬼家暴男。直到我出生那年，恢复高考，她头上的污名才慢慢消失。你外公和你妈却能平安长大，读书识字，活得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凭什么？作恶的人余生安稳，受害者却一生悲楚？这不公平。既然老天爷不开眼，那就我自己来复仇。”
沈正元目光冷漠，“你外公如果没有贪心，也不会毫不犹豫的接下那么大的家产。是他自己贪欲作祟，怨不得旁人。”
步薇：“…”
别说，还挺有道理。
曲珂冷笑，“作恶的人当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哦，刚才我有句话说错了，老天也不是完全不长眼的。你妈不就是被你爸出轨气死的吗？你妹也被那个私生子害死了，这就是报应。”
母亲和妹妹是沈正元的逆鳞，他神色立即冷了下来，周身寒气肆意，杀气腾腾。
曲珂丝毫不惧。
反正沈正元不可能当着警察的面做什么。
步薇这时候开口了，“为什么你不报复他，却要偷掉他的孩子？是欺软怕硬吗？”
毕竟婴儿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欺软怕硬四个字戳中了曲珂，她瞳孔一缩，对上步薇的目光，又下意识避开。
“几十年过去，沈家早就发迹，沈正元成了豪门公子哥，出入都有保镖跟着，后来更是成了许家的女婿。我不过就一个普通人，要怎么报复？只能利用职务之便，把他的女儿偷走。”
她目光阴郁，隐含快意，“我妈替她妈承受了一辈子的苦难，他儿子替我们曲家养孩子，也不算冤。”
“不对。”
步薇则摇头，“你们筹谋的，是整个沈家。”
曲珂笑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她回答的坦然，“我也没想到，能进沈家的私立医院，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给的暗示，我怎能辜负？许碧凡产检的时候，有一次我无意听见她说过自己怀的是福星，当时我心里就生出偷梁换柱的念头。因为我弟妹怀的，也是个女孩儿，而且跟她月份一样大。”
就是这样的巧合，唤醒了她心中的恨。
“既然是福星，那么有没有可能，成为沈家的继承人？”
沈正元微微吸气。
步薇则是暗道沈括果然有先见之明，从小就知道捧杀沈娇娇，把她养成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
“可惜许宁那个蠢货，把她吓坏了。”
曲珂脸色扭曲了一瞬，咬牙切齿道：“她自己得了绝症要死了，就去找娇娇，一个六岁的孩子，被她吓破了胆，天天担心自己被戳穿，再也没了野心斗志。可笑她连死都不知道，她女儿早死了，被她亲手掐死的。”
一切都说得通了。
曲珂想报复沈正元，许宁想报复许碧凡，两人一拍即合，达成了合作联盟。不对，从他们的立场来看，这是一场受害者联盟。
沈娇娇本性确实坏，但豪门精英教育，怎么也不可能蠢成那样。几岁的孩子，写日记逻辑清晰，遣词造句也没问题，可见那时候的沈娇娇脑子还是正常的。
可惜十二年前许宁确诊子宫癌，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于是策划了一场绑架案。告诉了她以为的亲生女儿关于换婴的真相，以及他们吞并沈家的大计。
然而沈娇娇那时候毕竟太小了，咋一听说自己不是沈家的女儿，惊惧惶恐之下只担心自己被赶走，所有心思都用来讨好沈家人，再加上沈括刻意捧杀引导…计划半路夭折。
“你没说全。”步薇看着曲珂，道：“沈正清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