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团年饭只是个开始。
年轻人们开始了自己的娱乐活动,牌桌上一年到头的消遣也才起了个头。
‘野人小孩’吉吉完成了今天的拍摄,终于能得到片刻的休息——一个小小的笼子里,他蜷缩着,席地而眠。连旁边的狗窝,都没有完全封闭,空间也比他的笼子大。
可他无知无觉,只为这片刻的宁静而满足。
卧室里,母亲刚哄睡襁褓中的小儿子,很快也陷入睡梦中。
可惜这不是一个美梦。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四周都是高高的建筑,而她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路人偶尔偷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惊异和不解。
张舒兰被那嘲笑的目光激怒,刚要骂,张口却是——
“汪—汪—汪—”
她震惊失语,低头一看,自己竟浑身赤裸,四肢着地,如狗一般行走。
周围传来哄笑声。
张舒兰脸色蹭的涨红,她立即就要站起来,却发现这么个简单的动作自己居然做不到。前爪刚离地,就仿佛千斤重般落下。
她整个人趴在地上,目光却不经意瞥到了旁边的丈夫,并震惊的发现,他和自己一样。
不着寸缕,四肢着地,脖子上还拴着狗链子。
链子的另一边,正是吉吉。
三岁的吉吉个子矮小,穿着橙色的羽绒服,脸上没了长期因营养不良带来的瘦弱和蜡黄,白净圆润,健康又漂亮。
而他,现在是他们的主人。
旁观的路人并未指责他虐待父母,而是看好戏一般,拿着手机拍摄直播。
这都是他们白天一直在干的事。
张舒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扑过去,想撕扯吉吉,却被狗链子勒紧了脖子,无法动弹分毫。身边的丈夫亦然,他更觉得丢脸,想解掉链子,手指却失去了应有的灵活,变得僵硬木讷。他甚至用牙齿去咬,最后咯掉了两颗牙,疼得龇牙咧嘴,汪汪直叫。
张舒兰想说别叫了,一开口也是汪汪汪。
她又羞又怒又急又慌,只觉得自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看不到丝毫阳光。
路人的议论和嘲笑越发放肆,甚至有人冲两人丢面包饼干。
张舒兰羞愤欲死,肚子却咕噜噜的叫起来,她不受控制的走过去,低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眼泪混着周围的笑声吞进肚子里。
她身边的男人与她一般无二,甚至还啃起了骨头。
那模样,就跟真的狗一样。
张舒兰只觉得生无可恋,她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可这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控制不住水地大小便,正好尿到了拿着手机不看路的一个年轻人脚上,对方大怒,直接一脚把她踢飞,撞在石墩上,砸得五脏皆伤。
然后她就被疼醒了。
“不要——”
男人惊恐的呼喊几欲震碎耳膜。
张舒兰惊魂未定的瞪过去,“大半夜的你嚎什么?”
史顺富看着她,目光惊疑不定,“我刚做了个梦,梦到我们俩——”
他忽然住口,实在难以启齿。
张舒兰却瞪圆了眼睛,“你也梦到了?”
史顺富一愣,难以置信道:“你也?”
夫妻俩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相同的意思,随即很有默契的隔着墙看向笼子里的吉吉,愤怒充斥着整个胸腔。二人立即就要出去找吉吉算账,却不受控制的滚落在地,再也无法直立起来。
就跟在梦里一样。
两人惊恐的四目相对,随即只觉得脖子一凉,冰冷的链子重新套了上来。
吉吉被冻醒,发现手上多了条链子。
他眼神略带茫然,想起刚才做的梦,有些费解和疑惑。
梦里的世界,和现实不一样。
他本能的想要去问爸爸妈妈,伸手一推,笼子上的锁就这么掉了下来,他没多想,就这样走出去。走了几步他才突然惊觉,原来自己是可以只用双脚走路的。
从小被驯化的三岁小孩儿只懂得顺从,此刻心里却漫上了些许委屈。
紧接着,他听见了卧室里传来汪汪的叫声。
他本能的也要跟着叫,出口却是——
“妈妈。”
吉吉再次震惊了,脑子里固定的认知破开了一个大洞,呼呼的往外漏着风。僵化的思维还不足以让他立即接受这个全新的认知,他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慢慢消化。
这时张舒兰和史顺富出来了。
四肢着地,屈辱爬行。
他们看见了吉吉手中的狗链子,眼里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温顺和小心翼翼。
那条链子仿佛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刀,随时都能让他们血溅三尺。
狗本能的忠诚并畏惧自己的主人。
他们被封印了属于人的天性,吉吉掌握着那把钥匙,开启了自己混沌懵然的大脑。
身份颠倒。
张舒兰和史顺富比较幸运,因为三岁的吉吉没有残暴的基因,更不懂何为恨和报复,哪怕此刻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也不曾肆意驱策和凌虐。
困住张舒兰和史顺富的,则是刚才的噩梦。
张舒兰被摔死,史顺富控制不住咬了人,对方是个社会青年,掏出一把小刀就往他身上捅。
那疼痛仿佛扎根在他思想里,只要想起来,疼痛就会再次复苏。
在这样的折磨下,他们对眼前的吉吉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更恐怖的是,哪怕没有吉吉的驱策,他们也如同往日遛狗那样,很自觉的出了门,走向了大街。脖子上的链子隐了形,旁人不得见,只有他们自己能够感受到仿佛窒息般的桎梏。
这次他们体验到了真实世界里,旁人目光中的鄙夷和恶意。
对着小孩儿,路人大多是同情的。
可成年人这样的行为,只会让人唾弃和不耻。
很快有人报了警。
张舒兰和史顺富从前虐待吉吉时就怼过警察,此刻却期待警察能够救他们。
一身正气的警察把他们从噩梦中救了出来。
二人一进警局,身上的桎梏便自动消失,重新恢复了站立行走的姿态。
夫妻俩差点喜极而泣。
警察还在严厉斥责,“你们俩怎么回事?之前就有人报警说你们虐待孩子,你们非说是自然放养。怎么,你俩这是也想要体会一番童年放养的快乐?”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
就这夫妻俩做的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唾弃愤怒。
他们却手持家长的权利,肆意妄为。
张舒兰和史顺富本能的要骂回去,刚要开口脖子就是一紧,那条链子又套了上来。
窒息感充斥着大脑。
警察见两人‘不为所动’,脸色越发冷冽,“问你们话呢,装什么哑巴?”
张舒兰和史顺富想呼救,却无法张口,手脚也动弹不得。
他们就像是被操控的木偶人,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警察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俩要是不会养孩子,就别生,省得孩子来这世上受罪——”
“吉吉不是我们亲生的。”
张舒兰和史顺富突然异口同声爆出这么一句话。
而后夫妻俩面面相觑,惊喜的发现脖子上的桎梏好像没了。
警察却在震惊后黑了脸。
得,虐待他们不承认,拐卖人口的罪名却逃不了了。
最后调查发现,这两口子并非初次犯罪,之前拐过好几个小孩儿,都死了,吉吉是唯一的幸存者。
张舒兰喜提银手镯,最终被判处死刑。
而在执行前,两人又被隐形的狗链套住了脖子,四肢不受控制的着地,张口只会汪汪汪。从调查到宣判到执行,整整一年半,皆维持这样的状态。
与吉吉被驯化的时间刚好重合。
警察帮吉吉找到了他的父母,他终于脱去了那层‘狗’的伪装,逃离了冰冷的牢笼,丢掉了铁链子,奔向了温暖的光明。
铛——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新年到了。
步薇露出一抹微笑,祝福声隔着屏幕传进每个粉丝耳中。
“新年快乐。”(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