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
柳嬷嬷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抢先一步跪行到程锦瑟身前,用身体护住她。
她哭着道:“程大人,您怎么能只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就要冤枉咱们大姑娘!“
“姑娘是什么性子您最清楚,她向来谨慎稳重,从未行差踏错半步,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二小姐动手?求大人明察啊!”
程锦瑟却是异常平静。
她扶起柳嬷嬷,抬眼望向程士廉。
“父亲不觉得奇怪吗?我为什么要动手伤她?”
“母亲留下的嫁妆,父亲已经做主归还于我,我心中对父亲只有感激。”
“不日我就要出阁,嫁入辰王府,成为亲王正妃。我的身份、我的未来,都已尘埃落定。“
”父亲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需要去和处处不如我的庶妹计较,甚至不惜在出嫁前闹出这等丑事,毁自己的名声?”
她的话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每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王氏和程锦婉的脸上。
尤其是那句“处处不如我的庶妹”,将程锦婉的颜面撕得粉碎。
程锦婉本就被打得头晕眼花,此刻又被这话一激,彻底失去理智,哪里还顾得上伪装和算计。
她推开王氏,站起身,指着程锦瑟尖声嘶吼。
“你胡说!分明是你用了下作手段,骗走了我母亲的东西!”
“你在得意什么?不就是嫁给那个快死的病秧子吗?你真以为自己是去当王妃享福的?“
”我告诉你,你是去冲喜!是去陪葬!”
“等那个病鬼一死,你就要跟着一起下地狱!”
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下人都吓得白了脸,纷纷跪倒在地,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咒骂皇子,这可是泼天的大祸!
王氏眼前一黑,魂都快吓没了。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她慌忙扑上去,想要捂住程锦婉的嘴,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程士廉的脸色一下黑了。
他再如何偏心,再如何糊涂,也明白了事情真相。
更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程锦婉当众咒骂当朝亲王“病鬼”“将死之人”,这要是传到宫里,传到辰王府的耳朵里,别说他程家的颜面,就是他整个家族的性命和前程,都要彻底断送!
“住嘴!”程士廉爆喝出声。
程锦婉被这声吓得一哆嗦,哭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二小姐失心疯了!”
程士廉只想堵住这个惹祸精的嘴,他厉声下令:“来人!把二小姐拖回院子!严加看管!马上去请府医,就说二小姐疯病发作了!”
被他指到的婆子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还在挣扎的程锦婉强行架了起来,就往外拖。
王氏眼泪长流,却不敢再为女儿辩解,只能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嘴里声声唤着“我的婉儿”。
转眼间,院子里的人群散去大半,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程士廉转过身,看向程锦瑟,脸上怒气未消。
若不是程锦瑟步步紧逼,怎会闹出今日这场差点抄家灭族的祸事!
“不管起因如何,你身为长姐,苛责幼妹,言语乖张,举止泼悍,终究是有违闺训。”
他一开口,便为这件事定了性。
“为父念在你即将出阁,不愿重罚,但家规不可废。从今日起,你就在院中禁足,安心备嫁,出阁之前,不得再踏出院门半步!”
程锦瑟望着颠倒黑白的父亲,并没有发怒,只淡淡道:“父亲明知是程锦婉持剪行凶,意图伤我性命在先,如今,却要将一切归咎于女儿言语有失?”
“女儿不求您偏袒,只求一个公道。“
“没想到,在父亲这里,连公道都换不来,只能换来一道禁足令。这,就是程家的家规?”
“放肆!”程士廉被她的话激得恼羞成怒,厉声喝道。
“你身为女儿家,就是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别忘了你的身份!为父今日宽宥于你,是看在辰王府的颜面,不想节外生枝!你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锦瑟手上仍在淌血的伤口,心中终究是闪过一丝不忍。
但不忍,很快就被对仕途的担忧所取代。
他烦躁地甩了甩袖子,扔下一句:“快去请府医来,给大小姐仔细看伤!万不能在手上留了疤,影响了出阁的体面!”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程锦瑟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垂下了眼帘,掩住胸中滔天恨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人还在程府,还在太子和王氏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所以,她必须忍。
忍到出阁那天。
等她成了辰王妃,等她有了自己的势力,今日所受的冤屈,所流的鲜血,她必将千倍百倍地讨还回来!
“姑娘……您受委屈了……”
柳嬷嬷扑上前来,一把抱住她,老泪纵横。
程锦瑟回过神来,想起柳嬷嬷手臂上的伤。
她立刻拉过柳嬷嬷的袖子,只见那道伤口又长又深,血已经染透了半截衣袖,看起来触目惊心。
“嬷嬷,是我连累了你。”她难过地道。
“不碍事。”柳嬷嬷脸色苍白,却还在强撑着安慰她,“只要姑娘好好的,老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心甘情愿。”
程锦瑟眼眶发涩,她不再多言,只小心地将柳嬷嬷扶进屋内坐下,亲自打来清水,拿出伤药,仔仔细细地为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柳嬷嬷原是不肯:“姑娘,这等包扎伤口的事,还是等府医来了罢,莫要累着您。”
程锦瑟不在意地笑笑。
“嬷嬷,今日我闹出这么大的事,王氏是不会许府医过来的。”
柳嬷嬷愣了下,神色惶然:“怎么不会来?姑娘明明受了伤,府中若不请医者,岂不是……”
柳嬷嬷说到这也反应了过来,低声叹道:“老奴知道,姑娘您心里苦。您忍了这么多年,今日之事不过是积攒的怨气终于爆发了而已。”
程锦瑟手上动作不停,没有接话。
替柳嬷嬷包扎好后,她才坐下来,为自己处理手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剪刀握得太紧,掌心被划破,血肉模糊,但她像感觉不到疼痛,清洗、上药、包扎,动作熟练而冷静,没有一点颤抖。
柳嬷嬷看着她,更是心疼,忍不住感慨道:“姑娘这手医术,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老夫人。”
程锦瑟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声道:“外祖母医术通神,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罢了。”
她的外祖母曾是名动天下的“医仙”,母亲吴氏也尽得真传。
她自幼跟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学了不少。
前世她没把这当回事,这一世,却是她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
等两人都处理好伤口,柳嬷嬷便坚持要去清点嫁妆箱子。
“姑娘,我们必须趁现在就把东西清点妥当,列好单子。王氏吃了这么大的亏,难保不会再动什么手脚。您的嫁妆,一分一毫都不能出差错。”
程锦瑟明白她的顾虑,点了点头,与她一同去了西厢房。
两人从午后一直忙到日落时分,才将那些田庄、铺子、地契和各种金银首饰、古玩玉器一一核对清楚。
万幸的是,王氏大约是怕程士廉发作,并未敢在这些明面上的东西里动手脚。
但程锦瑟真正心心念念的,却不是这些价值连城的财物。
她打开了其中一个最不起眼的陈旧木匣。
那里面,是一摞码放得整整齐齐、已经微微泛黄的医书。
程锦瑟的指尖在书册上拂过,两眼发亮。
这才是她真正的宝藏!
这些是外祖母毕生心血所著的医书孤本。
里面不仅记载了无数奇难杂症的诊治之法,更有许多早已失传的宫廷秘方,甚至连传说中西域奇毒的解法,书中都有涉猎。
有了这些宝贝,她定能保住辰王萧云湛的性命,再不会让他像前世那般早逝。
救他,更是为了自救。
在太子紧逼、家族无情的绝境里,辰王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只有他活着,成为太子最忌惮的对手,她才能在这盘死局中,为自己杀出一条活路!(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