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已经习惯了，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说起了昨晚自己在李府的收获。
顾虑到春芽听不懂方言，她特意用官话说。
“昨晚奴家先去李光裕的屋子找周兰的画像，正巧碰到李光裕在写信，你们猜猜信上都写了什么？”
田逸飞撇嘴：“猜之前好歹给点提示，你什么都没说，叫我们怎么猜？”
沈疏干脆道：“继续说。”
蝶儿暗恨这群人不懂情趣，好歹先烘托个讲故事的气氛啊。
她清了清嗓子，细白的手指卷着胸前垂落的发丝，“李光裕在信上写，事情有变，速归。”
“信上没有写寄给谁，但信是寄到彩云镇的。”
“彩云镇？”春芽疑惑地看向沈疏，“小姐，彩云镇在哪里啊？”
沈疏上哪儿知道去？
在座的除了田逸飞和林如眉之外，都没听过这个地名。
林如眉道：“彩云镇在苏南，镇上家家户户都会纺纱织布。因为镇上特产一种名叫彩云锦的绸缎，所以叫彩云镇。若我没记错的话，从前年开始，彩云锦已经成了贡缎。”
众人、鬼恍然。
沈疏暗暗记下彩云镇这个名字，示意蝶儿继续说。
蝶儿道：“奴家在李光裕房中找到了周兰的画像，幻作周兰的模样入了李员外的梦。李员外一见奴家便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都不用怎么吓唬便全招了。”
“其实不是柳家主动找上了李家，而是李家先找的那姓柳的。”
沈疏：“怎么说？”
“大人莫急，且听奴家慢慢道来。”蝶儿道，“按照李员外所说，与柳家的这桩亲事，其实是他的好大儿李光裕在其中牵桥搭线。”
田逸飞惊讶：“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后娘？”
“正是。”蝶儿点了下头，“两年前，因为李员外决策不当，囤积的木材泡了水，李家险些破产。就是这时候，李光裕碰巧结识了一位道长。这位道长称可以用养小鬼的法子帮助李家渡过难关，若供养得当，日后还能财源广进。”
沈疏：“这位道长是柳长烛？”
“不是。”蝶儿道，“柳长烛是道长的师弟，李员外说道长姓陈，他们都尊称他为陈天师。”
“李员外就见过这位陈天师一次，还是隔着屏风见的，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人。据李员外判断，这位陈天师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左右。”
田逸飞指指小鬼们，“陈天师是杀他们的凶手？”
蝶儿摇头：“李员外没说，但凶手不是李家的人。据李员外所说，李家只负责出钱，从没干过害人性命之事。”
听到这话，沈疏脑中忽然划过一句广告语——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动物如是，人亦如是。
蝶儿道：“关于养小鬼之事，全都是李光裕负责和那位陈天师接洽，就连周兰的墓都是他移的。”
林如眉好奇：“那柳家是怎么牵扯进来的？”
蝶儿道：“那位陈天师说，要用周兰的墓养小鬼反馈李家，李员外必须得再娶一位夫人。陈天师让李光裕和姓柳的接触，那会儿姓柳的还没当上户部侍郎，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
“姓柳的听了养小鬼能带来的好处，当即就答应了。几个女儿合下来，就庶女柳悦馨的八字最为合适，很快两家便结成了亲家。”
“自此，李家财源广进，姓柳的扶摇直上，稳坐户部侍郎之位。”
“我还当李光裕是个好的，结果最黑的竟然是他。”田逸飞替周兰觉得不值，“他时常去应仙山上给周兰扫墓，恐怕不是因为孝心，而是去确定周兰的墓有没有出问题。”
这也能解释得通他为何不雇人去给周兰扫墓。
沈疏对此毫不意外。
她道：“李光裕应该是发现周兰的墓被人动过才写了那封信，收信人很可能就是那位陈天师。”
“那柳长烛是干嘛的？”田逸飞疑惑，他感觉有没有柳长烛都一样。
沈疏瞧了眼对面的小鬼们，心里对柳长烛的作用有了些猜测。
这一切，等明日见到高氏便能迎刃而解。
*
永宁侯府老夫人七十大寿，广邀宾客，就连皇帝都派人送了贺礼来，可见永宁侯府圣眷之浓。
信国公府的马车在永宁侯府门前停下，信国公夫人叮嘱面前的三个少女，“一会儿跟着我先去拜见老夫人，不许乱跑。”
“特别是你。”信国公夫人盯着沈疏，“再闹出上回那种丑事，休怪我不留情面。”
沈疏掀了掀眼皮，既没解释也没反驳，神色疏懒。
信国公夫人顿时觉得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憋闷得慌。
马车外传来永宁侯府大夫人的声音，她也没工夫再训斥沈疏，整整衣裳，率先下车。
沈琦拉着沈瑶跟上，沈疏最后。
一行人先去花厅见过永宁侯府的老夫人，得了两句夸赞后，各自去园子里寻相熟的闺秀说话。
沈疏没有手帕交，她也乐得清静。
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打量下，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喝茶吃点心。
“沈大小姐。”对面坐着的闺秀客气地朝她点了下头。
就她现在这名声，肯主动跟她打招呼的闺秀可不多。
沈疏眉梢微挑，抬眼看去。
对面的少女穿了一身樱桃红葡萄缠枝纹洒金襦裙，明眸皓齿，浅笑微微。
正是太常寺卿之女，蒋雅楠。
沈疏对她弯了弯唇角，算作回应。
两人相对，却不说话，蒋雅楠觉得有些尴尬，又不好立时起身就走。
她想了想，伸手将面前的点心盘子往前推了推，“这水晶酥的味道不错，沈大小姐不妨尝尝。”
沈疏从善如流拿了一块起来吃，点头：“还行。”
蒋雅楠本就不善谈，不然也不会躲到这里来。
见沈疏没有往下聊的意思，自觉现在走应该不算无礼，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忽听沈疏道：“蒋小姐今日最好不要靠近水边。”
蒋雅楠起身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沈疏，眼底带上些探究，“沈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句忠告，蒋小姐请自便。”沈疏起身，弯腰掸了掸裙摆上的糕点渣，抬脚往假山后的凉亭走去。
刚才天天飘回来告诉她，高氏在那边喂鱼。
看着沈疏走远的背影，蒋雅楠眉心微皱，正思索沈疏那话是什么意思，自己的丫鬟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钟小姐在荷花池那边看到了几株品相极好的芍药，请您过去瞧瞧。”（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