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这边，是沈疏亲自带着六只鬼童封印在陶罐中的尸骨去告的状，同时提供了柳长烛用玄术暗害三位官员的证据。
柳长烛的房间内虽然没有可疑的东西，但高氏那里却有不少柳长烛留下的符篆。
这些符篆有护身的，也有害命的。
高氏经不得吓唬，将事情全都吐露了出来。
孩子都是她趁着灯会的时候上街拐来的，柳长烛杀人拘魂，交给那位陈天师，再由陈天师施法，将六只鬼童镇压在周兰的墓内，以咒术转换怨气，保李家财源广进，柳照步步高升。
三位官员的死都是柳照的手笔。
他在狱中一一交待，听得江鹤眠眉头紧皱。
“我没想杀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倒霉一些，谁想到他们真的会死。”
柳照觉得自己倒霉极了，凭白摊上三条人命。
“都是柳长烛，是他骗我，一切都是他做的。江大人，你一定要信我啊江大人。”
江鹤眠伸手接过口供，确认无误之后，不理会柳照的喊叫，抬脚跨出牢门，往更深处去。
痛苦的闷哼声不断传来。
牢房里，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被绑缚在刑架上，垂着头，一身白色的中衣已经被血染透，手脚也弯折成不自然的形状。
旁边，两个衙役噤若寒蝉，看魔鬼一样畏惧地看着右边的少女。
少女年纪不大，五官却生得极好，柔美中带着两分娇憨。
她着一袭湖绿色长裙，站在摆放刑具的长桌前，长颈微垂，细细把玩一把不过巴掌大的剔骨刀。
目光自她柔白的手上扫过，江鹤眠抬脚走入牢中，“刀剑无眼。”
沈疏闻声转头，手里的剔骨刀在纤细的指尖转了两圈儿，没有划伤一丝皮肉。
熟练的动作看得江鹤眠暗暗挑眉。
沈疏问：“柳照可招了？”
“嗯。”
江鹤眠将口供放在刑桌上，扫了眼刑架上血葫芦一样的人，眉心微拧，“谁动的刑？”
两个衙役一抖，齐齐指向沈疏。
这位沈大小姐是个狠人。
断人骨头的动作那叫一个利落，若非他们拼命拦着，柳长烛的一双眼睛已经没了。
江鹤眠看向沈疏。
不等他发难，沈疏抢先道：“是你说的，我可以打他出气。”
江鹤眠：“……”
他眉眼下压，“大理寺不会屈打成招。”
“他犯下的罪够死几十次了。”沈疏指了指还在痛哼的柳长烛，“不算屈打成招。”
江鹤眠一噎，盯着沈疏看了片刻才道：“信国公府的马车还在外面，沈大小姐可以走了。”
沈疏事儿还没办完呢，她看向柳长烛，问：“他什么时候死？”
江鹤眠道：“待核查无误之后。沈大小姐问此事作甚？”
“我想要他的眼睛。”沈疏抓着剔骨刀做了个挑的动作，“活着摘下来。”
此言一出，两衙役吓得打了个哆嗦。
江鹤眠则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你要眼睛作甚？”
“抚慰亡魂。”沈疏看着他，“江大人可还记得，验尸报告上，那六个孩子都被生挖了眼睛？”
江鹤眠眸光微动。
那六具孩童尸骨不仅被挖了眼睛，还被折断了手脚，死得凄惨。
他扫了眼刑架上的人，目光落在他软塌塌的四肢上，没有给沈疏一个肯定的答案，只让人送沈疏出去。
沈疏就当他答应了，溜溜哒哒出了牢房。
信国公府的马车果然等在大理寺外，不过，不是等沈疏的。
信国公几乎和她前后脚出来。
为了早日重获圣心，他中断计划，将禹粥藏起来的账本交给了大理寺，并且从柳照处揪出了禹家灭门案的线头，忙着去查证。
看见沈疏，他脚步一顿，“你怎么还在这里？”
对于沈疏今日忽然跑来大理寺报案他是恼怒的，但因着最后的结果对信国公府有利，他便将那股子恼怒压下，尽量平和。
“刚忙完。”沈疏扫了眼他握着的一卷纸，问，“父亲拿的什么？”
信国公本想说不是你该知道的，又想起账本的所在还是沈疏告诉他的，柳照跟禹家灭门案有关也是沈疏告诉他的，便将话咽了回去。
“一些线索。”他含糊地说了句，对沈疏摆摆手，“为父还有事，你先回府去。”
半点没提稍带沈疏一程。
沈疏也不意外。
她这位父亲素来以利益为重，什么对他有利他便维护什么，在权利面前，亲儿子都得靠边站。
他现在忙着重获圣眷，自然顾不上她这个碍眼的女儿。
正好，沈疏也不想对着信国公这张虚伪的脸。
她打算雇辆车去鬼宅瞧瞧，在外头吃了饭再回府。
此时，一辆华盖大马车缓缓地在大理寺门口停了下来。
“沈小姐。”余白从车辕上跳下来，对着沈疏一礼。
沈疏对他点了下头，笑问：“余侍卫怎么来大理寺了？”
余白抬起头，回了她一个笑，“听闻沈小姐来大理寺报案，王爷命我来看看。”
这便是特意赶来帮忙的。
沈疏顿时觉得寿王这客户能处。
她道：“案子已经查清楚了，有劳余侍卫跑这一趟。我还欠余侍卫一顿饭，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归云楼如何？”
余白没想到她还记得，有些诧异。
想到自家王爷对这位的态度，今日又特意让他过来给这位撑腰，当即便应下了吃饭的邀约。
他派人回去给寿王送信，自己则载上沈疏去了归云楼。
信国公眼睁睁看着沈疏上了寿王府的马车，全然忘了他这个老父亲。
他又诧异又气恼。
诧异的是，上回沈疏坐寿王府的马车回来，似乎不是碰巧。
气恼的是，沈疏竟然不喊上他一起。
寿王一句话顶他累死累活几个月。
若是攀上了寿王府，跟寿王交好，他哪里还用这样劳心劳力？
他拂袖钻进马车，打算等沈疏回府后，好好问问她。
*
归云楼在京城的酒楼当中，虽不算名列前茅，但也是排得上号的。
沈疏来吃过两次，饭菜的味道不错，价钱也实惠。
伙计引着二人在大堂坐下，麻利地擦了擦桌子，热情地问：“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沈疏朝余白一扬下巴，“他点。”
伙计便热情地转向余白。
余白也不跟她客气，熟练地报出一串儿菜名，再加一壶百花酿。
沈疏看向他：“经常来？”
余白擦了擦筷子，道：“王爷喜欢吃这儿的醉蟹，我来买过两回。”
沈疏“哦”了声，转头观察大堂内的食客。
余白瞧她一眼，好奇道：“沈小姐在看什么？”（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