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书房深夜被搜,她听见“兵器”“谋反”碎语心惊。
前世家族覆灭惨状历历在目,顾晚晴咬牙攥紧袖中银针。
这一世她医毒双全,必要揪出幕后黑手,护住全家周全。
可当她潜入书房暗格,却发现一封装着她笔迹的通敌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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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得化不开。
更漏一声递一声,像是敲在人心尖上。顾晚晴和衣躺在榻上,眼睫在黑暗中轻轻颤着,并无半分睡意。白日里那股莫名的心悸,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不去。窗外风声穿过竹叶,簌簌作响,听在耳中,也平添了几分焦躁。
蓦地,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夜的宁静,由远及近,方向赫然是前院!
顾晚晴猛地坐起身,心口怦怦直跳。她侧耳细听,那脚步声沉重、整齐,绝非府中护卫日常巡逻的节奏,其间似乎还夹杂着甲叶摩擦的轻微铿锵。
出事了!
她掀被下床,动作轻捷如猫,无声地贴近窗边,将窗棂推开一道细缝。冷风灌入,带着深秋的寒意,也送来了前院隐约的人语声。
“……奉旨……彻查……”
“……书房重地,尔等……”
是父亲顾远山的声音,压抑着惊怒。
紧接着,几个模糊却如惊雷般的字眼,刺破了这片混乱,精准地扎进她的耳膜——
“……兵器……”
“……谋反……”
轰!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魂魄上。眼前骤然一片血红,前世族人的惨叫、冲天的大火、刽子手雪亮的刀锋、还有那滚落尘埃、至死不肯瞑目的父亲的头颅……无数破碎惨烈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现,瞬间将她淹没。
窒息般的痛楚攫住了喉咙,她扶住窗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来了……竟然这么快?!
不,绝不能重蹈覆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灭顶的梦魇中挣脱出来。眼中残余的惊惧被迅速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决绝。她返身快步走到妆台前,拉开一个隐秘的小抽屉,指尖拂过几个冰凉的小瓷瓶,最终,拈起了那枚寸许长、闪着幽光的银针,稳稳纳入袖中。
针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袖,传递到肌肤,奇异地让她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
她需要知道,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此刻境况如何?
顾晚晴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避开可能有人巡守的路径,借着廊下立柱和花木的阴影,如一道青烟般向前院潜去。越靠近父亲的书房“墨韵斋”,那股肃杀紧绷的气氛便越是浓重。
书房外,火把跳跃,映得人影幢幢。一群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狭长弯刀的兵士,面无表情地将整个院落把守得水泄不通。看其服色与兵刃,竟是直属于皇帝、有侦缉之权的“玄甲卫”!
顾远山一身家常锦袍,站在书房门口,脸色铁青,嘴唇紧抿,胸膛微微起伏。他身侧围着几名府中忠心耿耿的护卫,个个手按刀柄,怒视着那些闯入者,却又因对方手中明晃晃的令牌而投鼠忌器。
一名领头模样的玄甲卫校尉,正从书房内大步走出,手里捧着一卷东西,因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是何物。他走到顾远山面前,低声快速说了几句。
顾晚晴隐在一丛茂密的湘妃竹后,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住那名校尉手中的物事。那不是书卷,更像是一卷……鞣制过的皮革?或是……地图?
她心头一沉。无论是何物,被玄甲卫从父亲书房中搜出,都绝非吉兆。
那校尉一挥手,玄甲卫如潮水般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死寂。府中下人早已被惊动,却无人敢靠近,只远远站着,面露惶然。
顾远山在原地僵立了片刻,背影在火光映照下,竟透出几分萧索。他缓缓转过身,没有理会迎上来的管家,径直走向内院的方向,脚步沉重。
顾晚晴看着父亲离去,没有立刻现身。她等到众人渐渐散去,墨韵斋重新被黑暗笼罩,只余两个心腹护卫在外把守时,才从藏身处悄然绕到书房后方。
那里有一扇为了通风,常年虚掩着的后窗。前世,她曾无数次偷偷从这里爬进去,躲在父亲宽大的书案下,只为了嗅着墨香,等他归来。
她熟练地撬开窗栓,身形一缩,便灵巧地翻了进去。
书房内,一股被粗暴翻检后的混乱气息扑面而来。书架倾倒,典籍散落一地,父亲珍爱的紫砂壶碎成几片,茶叶和茶水污了名贵的地毯。空气中,还残留着陌生兵士带来的、混合着皮革与铁锈的冷硬气味。
顾晚晴的心揪紧了。她无视这一片狼藉,径直走向靠墙的那个紫檀木大书架。根据前世的记忆,以及她后来对机关消息之学的钻研,她知道这里有一处极为隐秘的暗格。
她蹲下身,指尖在书架底部一侧摸索着,触到一处细微的凸起,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
书架侧面,一块看似完整的面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臂深入的狭小空间。
顾晚晴毫不犹豫地将手探了进去。
里面空荡荡的,并无她预想中的机密文书或印信。她的指尖,只触到了一样东西——一个触手微糙、似乎是纸质的信封。
她将信封取出,借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凝目看去。
信封上空空如也,并无署名。
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如同冰冷的蛇,倏然缠上她的脊椎。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笺。
展开。
信上的字迹,熟悉得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那起笔的勾折,那收锋的习惯,那字里行间难以模仿的筋骨风韵……分明是她自己的笔迹!绝无可能认错!
信的内容更是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眼底——
“……粮草已备,只待北疆风雪起时……依计行事……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通敌!叛国!栽赃嫁祸!
是谁?是谁能模仿她的笔迹到如此以假乱真的地步?是谁处心积虑,要将他顾家,将她顾晚晴,一同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巨大的震惊与愤怒席卷而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手脚冰凉。她死死攥着那封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然而,就在那滔天的骇浪之下,一丝被强行压制的理智,如同暗夜中的微光,顽强地闪烁着。
不对……
她强迫自己再次低头,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信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墨点。
突然,她的视线在落款处,那个模仿她习惯画下的、代表闺名“晴”字的花押上,骤然定格。
那花押的末尾,本该圆润收笔之处,墨迹却极其细微地、不自然地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生硬的折角。
这不是她画的。
她画这个花押时,心绪总是带着一丝少女的雀跃,笔意流转,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滞涩!
而且……这墨色,凑近了细闻,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并非寻常松烟墨的清香。
顾晚晴的眼神,倏地沉静下来,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惊涛骇浪仍在胸中冲撞,但那冰冷的杀意,已悄然凝聚。
她缓缓将信纸折好,重新塞回信封,放入怀中,贴身藏好。
然后,她悄无声息地合上暗格,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回到自己的“晴岚院”,她反手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那压抑的颤抖再次掠过全身。但仅仅一瞬。
她走到灯下,取出那封几乎要灼穿她胸膛的信,平铺在桌上。又转身,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样式古朴的紫檀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并非珠钗首饰,而是整齐排列着数十个鸽卵大小的玉白色小瓷瓶,瓶身贴着不同的朱砂标签。另有一卷摊开的麂皮,上面插着长短不一、闪着幽光的金针与银针。
她的指尖拂过那些冰凉的小瓶,最终停在了一个标签写着“窥真”二字的小瓶上。
拔开瓶塞,一股极其清淡、近乎无味的气息逸散出来。
顾晚晴用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小心翼翼地蘸取了瓶内无色的液体,然后,屏住呼吸,将针尖轻轻点向信纸末尾,那个带着异常折角的花押墨迹之上。
滋——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原本浓黑的墨迹,竟以针尖触及之处为中心,极其缓慢地,晕开了一圈极其细微的、诡异的暗红色!
仿佛干涸的血迹,遇水复苏。
顾晚晴盯着那抹骤然浮现的暗红,瞳孔猛地缩紧。
果然……不是普通的墨!
她医毒双绝,嗅觉与视觉远比常人敏锐。这墨中掺杂的东西,她虽一时无法完全辨明成分,但那股极淡的腥气,以及此刻显现的异状,都指向一种罕见且阴毒之物。
这不是简单的笔迹模仿。
布局之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绝,远超她的想象!
她缓缓直起身,吹熄了灯烛,将自己彻底融入黑暗。只有那双眸子,在漆黑的房间里,亮得惊人,如同雪地里磨砺过的刀锋,映着窗外凄冷的月光,也映着那信笺上,一抹妖异的暗红。
夜还很长。
而藏在暗处的毒蛇,究竟还有多少?(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