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沈栀前一刻还因亲吻面具而烧得滚烫的脸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羞愤、难堪,还有一股被当众剥开内里,肆意揣度的屈辱,齐齐涌上心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
拿她当什么人了?
以为她是那种可以任由男人轻薄的女子吗?
郁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分量。
他只是顺着心底那股暴虐的念头问了出来。
一想到卫凌雪那张脸,一想到那个男人可能也曾用这样的眼光看过她,甚至……有过更亲密的举动,他胸腔里的杀意就几乎要抑制不住。
这个女人,既然进了他的王府,就是他的人。
他要把她关起来,关在这偌大的摄政王府里,让她哪里也去不了,眼里心里,都只能有他一个人。
至于其他,他还没想好,但这个念头,却无比清晰。
他正沉浸在这种陌生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占有欲里,便感到怀中的人儿身子猛地一僵。
沈栀垂下的眼帘缓缓抬起。
方才那双因羞赧而蒙着水汽的杏眼,此刻清凌凌的,像是冬日结了薄冰的湖面,映着烛火,却透不出半分暖意。
她就那么看着他,脸色苍白,嘴唇却被自己咬得殷红。
那是一种被激到了极点的,倔强的神色。
“王爷大可不必如此羞辱臣女。”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颤抖。
“臣女入王府之前,在家中恪守礼法,从未与任何外男有过分接触。与闲王殿下,更不过是几面之缘,连话都未曾说过几句。”
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话说完。
“若王爷非要如此揣度羞辱,那……那大可发落了臣女罢。”
说完,她便重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可她微微发颤的肩膀,却暴露了她此刻绝不平静的内心。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决绝,也是唯一的反抗方式。
她不能打他,不能骂他,甚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怨恨。
她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性命和前途,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摆在他的面前,任他定夺。
郁衾彻底愣住了。
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发落?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发落她了?
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他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她抬眼看他,说出那句“羞辱”的时候,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得发慌。
他想说他没有羞辱她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他从未向任何人低头解释过什么,更别提道歉。
而且,他要怎么解释?
解释自己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猜测,就对她产生了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独占欲?
解释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想杀了卫凌雪,再把她永远囚禁起来?
这话说出来,恐怕只会吓坏她。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栀等不到他的回答,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在他怀里,轻轻挣扎了一下。
郁衾几乎是下意识地,手臂猛然收紧,将她重新按回怀里。
怀中温软的身子又是一僵。
沈栀没再说话,只是过了片刻,又挣扎了一下。
这一次的力道比方才要大一些,带着一种无声的,坚决的抗拒。
郁衾箍在她腰间的手臂,终于缓缓松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放手。
沈栀几乎是立刻从他腿上退了下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狼狈。
她退后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书架,才停下来,与他拉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她低着头,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襟和鬓发,那是一种想要抹去方才所有痕迹的姿态。
郁衾就这么看着她,心里那股无名的烦躁,又烧了起来。
空了。
怀里空了,那股干净清甜的香味也淡了。
方才平息下去的燥火,此刻以更凶猛的姿态卷土重来。
他看着她退得那么远,那么快,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夹杂着怒意,涌上心头。
“王爷。”
沈栀终于整理好了自己,低声开口,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了。
“臣女今日……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伺候王爷了,还请王爷恕罪。”
说完,她便深深地福了一礼,准备告退。
郁衾坐在书案后,面具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身子不适?
方才还主动亲他,现在就身子不适了?
好,很好。
这个女人,胆子是真的不小。
他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几乎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滚。”
沈栀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屈膝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砰。”
房门被她从外面轻轻带上。
偌大的书房,瞬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郁衾一个人坐在那,周围是熟悉的墨香和药香,可他却觉得空旷得令人心慌。
他抬起手,粗粝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上被她亲吻过的地方。
那里明明是冰冷的金属,此刻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软的,惊心动魄的触感。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着她方才的话。
他活了这么多年,从刀山火海里爬出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
还是在他主动……对她表露出那么一丝亲近之后。
郁衾靠在椅背上,喉结滚动了一下,胸口那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想,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
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这里是摄政王府,忘了她是被沈家送来做什么的。
他应该像传闻中那样,折辱她,让她害怕,让她明白谁才是主宰她命运的人。
可一想到她那双清凌凌的,带着倔强和屈辱的眼睛,这个念头就怎么也无法成型。
郁衾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他不懂。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暗卫说她烧了纸条后,心里会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
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看到她之后,就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她。
更不懂,自己最后为什么会问出那句愚蠢至极的话,又为什么会因为她的反抗,而感到……
郁衾闭上眼。
书房里,烛火静静燃烧,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