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出发几日后,青河镇的冬天,便在琉璃与千里镜带来的滚烫热潮中,提前入了春。
临近腊月,家家户户都在盘算着一年的收成。
虽说托郡主的福买了地,但手里的余钱也见了底,不少人家都准备勒紧裤腰带,过个紧巴巴的年。
乔兮月却在此时,做出了一个让全村都为之疯狂的决定。
她先是召来了黎大江和黎青河,直接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大哥,青河叔,去镇上最好的屠户家,买三头养得最肥的年猪。”
黎大江掂了掂那分量,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三、三头?!弟妹,这……这年景是不错,可、可这也太铺张了!一头都够咱家吃到年后还有富余,三头猪……那得吃到啥时候啊!”他看着乔兮月,眼神里满是“你是不是在京城被人骗傻了”的担忧。
乔兮月却只是挑了挑眉,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让人心头发热的光:“去村里宣布,就说我乔兮月说的。从明日起,连着三天,在村里的青石广场上摆开流水席,开‘杀猪宴’!”
“全村老少,无论男女,全都敞开了肚皮吃!剩下的猪肉,每家每户分一些,让大家过个肥年!”
消息传回黎河村,整个村子瞬间沸腾!
起初,没人敢信,可当黎大江亲自赶着三头哼哼唧唧、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出现在村口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疯了似的从家里涌了出来!
“天爷!真的是三头猪!”
“月丫头这是……这是要请全村吃肉啊!”
第二天,青石广场上支起了十几口大锅。三头大肥猪被干净利落地收拾出来,雪白的肥肉、鲜红的瘦肉,看得一众半辈子没沾过荤腥的村民直吞口水。乔兮月亲自掌勺,最简单的猪肉白菜炖粉条,那粉条还是她从【火锅主食类盲盒】里拆出来的,香得人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孩子们捧着碗,吃得满嘴流油,小脸红扑扑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一碗冒尖的肉,浑浊的老眼里,竟滚下两行热泪。
连续三天,整个黎河村都沉浸在肉香和欢声笑语里。村民们看着乔兮月的神情,早已从感激,变成了近乎神化的崇拜。
安抚好了黎河村这个大后方,乔兮月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镇上的铺子。
云裳阁那些跳梁小丑,在锦绣霓裳那批“天赐神料”面前,早已亏得底裤都不剩,关门大吉。
但人心,却需要安抚。
她将所有铺子的伙计和绣娘都召集到了锦绣家俬最宽敞的展厅里。
“诸位,一年到头,辛苦了。”她站在台上,声音清越,“我乔兮月不是个小气的东家。今年的年终奖,除了每人十两纹银之外……”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经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绣娘春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尖叫声冲出来。
十两银子!
足够她爹娘在老家盖三间大瓦房了!
她原以为,铺子前阵子生意受影响,年终奖能有二两银子便是天大的恩赐了。
就在她激动得快要晕过去时,乔兮月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再额外添一份‘大礼’!”乔兮月一拍手,春樱立刻捧上一个金光闪闪的盲盒,“我名下所有铺子,所有盲盒,任选十个!家具也好,衣裳也罢,随便你们挑!只一样啊,家具只能是普通的木材。”
“轰——!”
春杏的脑子彻底炸了。
十个盲盒?
她想起锦绣家俬里那套她做梦都想要的梳妆台,想起锦绣霓裳那件她只敢隔着琉璃窗看一眼的斗篷……她哆嗦着嘴唇,死死抓住身边小姐妹的胳膊,指甲深陷,却毫无察觉,两行滚烫的热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整个展厅,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掀翻了屋顶!
“郡主万岁!”
“我这辈子就给郡主干了!”
当晚,乔兮月回到那座气派的郡主府,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伙计们的欢呼。但当人群散去,热闹褪尽,一种莫名的疲惫与空虚却悄然涌上心头。她忽然无比怀念黎家小院那盏昏黄的油灯,和公婆睡前絮絮叨叨的家常。
那才是“家”。
带着这份思绪回到花厅,她一眼便看到,黎天佑和赵桂花正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套紫檀木的官帽椅上,如坐针毡,唉声叹气。
“爹,娘,怎么了?”
赵桂花拉过女儿的手,满脸局促:“月儿啊,这地儿是好,可咱住着,浑身不得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黎天佑也叹了口气:“还是村里的老屋舒坦。开门就能瞅见田,爹这腿好了,还能跟老李头他们下下棋,吹吹牛。在这儿,跟坐牢似的。”
乔兮月听着二老朴实的话语,心中一暖,当即一拍大腿:“爹,娘,我明白了!咱们今年,回村里过年!”
她立刻转身吩咐:“春樱,派人快马加鞭赶回黎河村!把咱们家老屋重新修缮!墙用青砖,地铺石板!大哥,你从库房里,挑几套最新款的沙发、软床,还有那逍遥椅,全都搬到老屋去!”
“好!”黎天佑和赵桂花一听,脸上的愁云瞬间散了,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全家都沉浸在回乡过年的喜悦中时,乔兮月正在房内,与黎子钊商量着给村里孩子们准备的新年礼物。
“糕点盲盒、糖果盲盒,这些孩子们应该会喜欢吃,咱们多多备一些。”
“……再有就买些笔墨纸砚吧,让他们也沾沾你这未来状元郎的文气。”乔兮月靠在黎子钊肩头,笑着打趣。
黎子钊正含笑听着,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却不着痕迹地收紧了半寸,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道,让乔兮月嘴角的笑意微微一顿。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依旧凝视着烛火,仿佛只是在欣赏跳动的火焰,但那总是温润的眼底,却多了一丝如水墨般漾开的冷意。
乔兮月瞬间了然。
良久,黎子钊才放下手中的书卷,对着门口的方向,从容地拱了拱手,语气依旧温润,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阁下既是内子的人,便非外人。但夜已深,还请现身一见。我黎子钊的家,还没到需要客人藏头露尾的地步。”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才从门角的阴影中缓缓步出,对着黎子钊先是一揖,随即才转向乔兮月,单膝跪地,声音沉肃:“见过公子,见过主人。”
是玄翊。
乔兮月心头猛地一沉,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玄甲卫非紧急军情,绝不会深夜现身。
“主人,”玄翊头埋得很低,那总是古井无波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凝重,“京城八百里加急密信。”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河底捞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齐王……在西山煤矿,失踪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