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月看着夫君眼中那片被点燃的璀璨,心中那股因被人挑衅而起的躁意,被这温柔的理解抚平。
她没有耽搁,立刻将玄翊召至书房。
“去,给我查清楚那个南边富商的底细。”她指尖在舆图上那座新买的酒楼位置轻轻一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寒气,“我要知道他从哪儿来,带了多少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尤其是他背后站着谁。三天,我只要结果。”
玄翊的身影无声地融入夜色。
等待消息的日子里,乔兮月并未闲着。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战旗,她便要备好最锋利的兵刃。
她将自己关在书房,几张最畅销的梳妆台图纸被她用镇纸死死压在桌角,仿佛压着的是敌人的咽喉。她手中那支昂贵的紫毫笔,笔尖却在图纸的空白处烦躁地划拉着,留下一道道狂乱的墨痕。
不够!还是不够!
她在心底咆哮。这些设计固然精巧,但终究是木与木的结合,只要时间足够,总有被模仿的可能。她要的不是暂时领先,她要的是一道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黎子钊推门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妻子双目燃烧着火焰,仿佛要将那几张图纸瞪出个窟窿的模样。他关切地走上前,柔声问:“娘子,可是这图纸的设计,还不够让你满意?”
乔兮月烦躁地将笔一扔,墨点溅开,她却看也未看:“满意?这远远不够!子钊,我需要一种他们看得见、摸得着,却永远也学不会的东西!一种能将他们所有仿制品,都衬托成东施效颦的垃圾的神技!”
黎子钊闻言,目光扫过图纸上那些被妻子烦躁划去的、试图增加复杂度的繁复纹路,又落在了手边一本满是批注的古籍上——《考工记》。
“娘子,寻常木工易仿,但若在其中加入‘机关之术’呢?”他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为夫曾读到,古时有巧匠能造木鸢,亦有鲁班造机关木人。我们何不将这梳妆台的暗格,设计成需要破解‘鲁班锁’才能开启?将这多宝阁的隔断,做成‘华容道’一般的移动迷局?如此一来,它便不再是死物,而是兼具实用与奇趣的艺术品,他们仿得了其形,却仿不了其魂!”
黎子钊“机关之术”的提议,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乔兮月脑中的迷雾!
对啊!机关!
她想起前世商场里那些玲珑剔透、能自动演奏出清脆乐声的水晶音乐盒。那不就是最顶级的“机关之术”与“音律之学”的结合吗?!
她双眼放光,一把抓住黎子钊的手,语速飞快:“夫君!你提醒我了!机关术,若再加上音律呢?我们能不能造一个盒子,内藏机巧,无需人奏,便可自鸣天籁之音?”
“无需人奏,自鸣天籁?”黎子钊被妻子这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得一怔,随即陷入了沉思。他脑中飞速闪过古籍中关于“候风地动仪”、“记里鼓车”的记载,那些利用水力、风力、齿轮传动的精妙构想,与妻子口中的“音乐盒子”渐渐重合。
黎子钊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采:“娘子是说……让它自己奏乐?”
“对!”乔兮月激动地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画出一个带着许多凸起小刺的圆柱体,“你看,若有一个滚筒,上面布满音刺,它转动时,是不是就能拨动什么东西?”
黎子钊的目光瞬间被那张草图吸引,他作为学霸的思维被彻底激活,脱口而出:“记里鼓车!古籍记载,记里鼓车便能利用车轮转动,通过齿轮传动,让木人定时击鼓!娘子,这滚筒的‘力’,可以用类似‘记里鼓车’的齿轮组,甚至更精巧的‘发条’来驱动!”
他抢过笔,在乔兮月的草图旁,用他深厚的机关术知识,飞快地补充着传动结构。
乔兮月看着他画出的精妙齿轮,灵感彻底爆发,又在滚筒旁画下了一排长短不一的金属薄片:“有了‘力’,还得有‘音’!滚筒上的音刺,拨动这些长短不一的金属片,不就能发出不同的音阶吗?这叫‘音梳’!”
“以发条为力,驱动音刺滚筒,滚筒拨动音梳而鸣……天籁为音,机关为骨……”黎子钊看着那张由两人共同完成的、初具雏形的图纸,喃喃自语,最终化为一声极致的赞叹,“娘子!此物若成,非是凡品,乃是……神迹!”
书房内,烛火摇曳。
妻子天马行空的创意,与夫君浩如烟海的学识,在这一刻完美地碰撞、融合。
乔兮月立刻铺开一张全新的图纸,将脑海中音乐盒的核心结构画下,而黎子钊则在一旁,引经据典,用这个时代最顶级的机关术知识,为她的奇思妙想,补上了最关键的榫卯和骨架!
一个时辰后,就在两人为最后一个齿轮的咬合度争论得面红耳赤时,一道冰冷的寒意从门外渗入。
玄翊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的阴影中。
他的回报,证实了乔兮月最坏的猜测。
“主人,那富商名唤钱万金,明面上是江南来的丝绸商人。但其商队中的护卫,腰牌上皆刻有一种南疆特有的鹰隼徽记。他们一路所用的银票,也来自与南疆王府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四海通’钱庄。”
乔兮月笔尖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
玄翊的声音愈发沉凝:“更关键的是,属下查到,此人不仅抢了旺铺,还在暗中以三倍高价,挖角镇上最好的几个木匠师傅,并派人去府城,大量采购紫檀、黄花梨等名贵木料。看那架势,似乎也准备开一家专营奇巧之物的高端铺子。”
这是冲着她的锦绣家俬来的!对方不仅要抢她的地盘,还要断她的根基!
“好,好一个钱万金。”
乔兮月缓缓放下笔,脸上那点因与夫君探讨学术而起的暖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森然。
她看着桌上那张由两人智慧共同催生出的、结构繁复到极致的图纸,重重地拍在书案之上!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她看着玄翊,声音比窗外的寒风更冷。
“他想跟我打擂台?那我就让他连开张的机会都没有!”
她眼中杀意闪现,没有半分遮掩。
“去!立刻飞鸽传书给谢长风!”
“就说,南疆的鹰,已经飞到我的地盘上来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