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陛下想要什么?”
谢倾言把玩着圣旨,凤眸盯着桌案后的人。
因为走得过快,淋了雨,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狼狈。
倒是祁道丞从没见过的模样。
他笑了,抬手将陆林等人赶了出去。
“朕要政权稳固,天下一统,谢卿,不,或许是司卿,可愿意帮朕?”
谢倾言眸子狠狠一沉,这个姓氏真是许久未曾听过了。
小皇帝比他想的还要敏锐。
“陛下不妨细说。”
两人在殿内密谈了一个时辰,终于达成共识。
那卷被踹走的圣旨,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菡萏阁里,孟昭月面对宫女们各色眼神,淡定自若。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草长莺飞的时节悠然划过,菡萏阁前盛开的芙蕖飘着清香时,孟昭月被一纸诏书封为长公主。
除了未在宫外开府,其他恩赐一个不落。
有封地、食邑、俸禄以及一封封从各地捎来的书信。
祁道丞曾问过她,是否识字。
孟昭月摇头否认了。
可熟悉的字迹一遍遍在她眼前晃,连带着那些本都要忘了的记忆。
她本来确实不怎么识字,只读过一些粗浅的启蒙书籍。
但谢倾言用七年的时间,教会了她很多。
“人要有自己的目标,才不会虚度光阴。”
“至少要认得自己的名字,以后不至于再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若是哪天过于思念我,可以写信。”
过往,她一封都没写过,也从未收到过。
这半年里,倒是格外多。
可惜,她不想看了。
被封为长公主后,伺候的人多了些。
竟然还有一位熟人。
“清欢姑姑?”(指路——)
孟昭月没有刻意打听,但太后倒台一事人尽皆知,清欢姑姑曾在太后宫里做二等宫女,竟然还在。
“奴婢参见长公主。”
孟昭月眸子一晃,先将人扶了起来。
“姑姑这阵子可还好?”
“多亏了千岁大人,尚好……”
乍然听到这声千岁,一时还有些怔愣。
但转瞬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就好。”
“奴婢好不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千岁以暴力手段替陛下削藩肃王、宁王、辽王,满朝文武都在上折子骂他杀戮过重,有碍天和呢。”
孟昭月将刚斟的茶往前递了递,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您现在获封长公主,也该去陛下那走动走动,给千岁说说好话。”
清欢的声音稍微低了些,在本就只剩两人的室内也有些听不清。
孟昭月的记忆则随着她的话往回走了走。
所以以往清欢对她的照顾,都是谢倾言交代的。
低下眉眼,孟昭月并未应和,“姑姑刚来,快去歇歇吧。”
话落,转身去了里间。
一封封的信,上面写着:月亲启。
“今日抄了肃王府,看见他院中一株开得甚好的紫薇,花香宜人,以后也在你院中种一株。
夫君清宴。”
清宴?
这名字……
孟昭月翻了翻工具匣。
银制护指早就被谢倾言差人送了来。
原来,这个“宴”字,不是坊主的名字。
而是他的。
暖风扫过,吹动发丝,也撩起心尖的一点涩。
但无碍,孟昭月既已决定与他再无瓜葛,自不会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何况如今她是长公主,饶是她再不想借着名头生事,一个护指,还是可以要来的。
原以为生活便是要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过,却不想皇帝突然病倒,皇后在旁侍疾数日不见好。
而后,北境紧随其后传来消息,镇北将军沈廷威恐朝政落入宦官手中,已连夜回京清君侧。
可这时,谢倾言尚未回宫。
城防营统领沈离是沈廷威之子,皇后是沈廷威之女,一时间,狼子野心,谁人不知。
偏偏,禁军只够护卫皇城无法分身。
京城的大门好似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大开着。
夜里,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入了城,又入了宫。
谢倾言一袭黑衣,带着肃北的寒意,直奔菡萏阁。
院中绿意盎然,暖光从纸窗飘散出来,带着人影微晃。
谢倾言盯着那人影,一遍遍描摹。
直到里面吹了灯,散了人,整个菡萏阁陷入一片寂静。
谢倾言终于动了。
翻窗而入时扯到了伤口,他却哼都没哼一声,脚步轻盈踏在地毯上,缓缓蹲在了脚踏上。
借着月光,偷来几分欢愉。
他险些思念成疾。
最后一战,只要赢了,她便会成为他的妻。
他会……用余生好好陪伴着她。
滕老说过,会有办法的。
谢倾言盯着她入了迷,眼前人似乎气色好了些,皮肤微微透着粉,唇瓣的颜色也并不像之前那样浅淡。
看样子,祁道丞答应他的,有做到。
孟昭月不知做了什么梦,微微蹙眉间换了姿势,青丝挡住眉眼,似海草缠身。
谢倾言极爱她的眉眼,就算她熟睡着,也能想象出那抹春色。
桃花眼眸最多情。
谢倾言微微抬手,离她的眉眼越来越近……
他的呼吸也跟着越来越轻。
可最终,还是停在了一指之外。
人若醒了,定会又说他不守规矩。
谢倾言嘴角勾了勾,眼里流出几分柔情的笑意。
莹白月光透过雕花窗,在两人身上绘出不同的形状。
其中一抹阴影刚好遮住了孟昭月的眉眼,与青丝合力,只留下一丝缝隙。
谢倾言起身,替她压了压被角。
她的体质,夜里若是着凉,便要生一场小病。
所以守夜的宫女每夜总要进来两回,替她盖上被子。
如今有人代劳了。
孟昭月模糊的视线在昏暗中很是隐蔽。
谢倾言直起身子,又站在那里细细看了她两眼,都没发觉。
有一瞬间,两人的目光似乎在半空中交汇,转瞬又各自远离。
就像两条相交的琴弦,各自奏响。
一阵风吹来,床围在她眼前轻合,轻飘飘的遮住了月光,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谢倾言走了。
走得并不干脆。
因为孟昭月听到了有人在院中挖土的声音。
他不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去,总要留些什么,证明他曾来过。
无论是她的院子,还是她的心。
孟昭月迷糊间睡了过去,再醒来,从床头摸出一个小东西来。
“公主,咱们院里突然多了棵树……”(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