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恨李稚京入骨,却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种把柄送到京城大理寺,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她猛地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个局!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局!难怪他们说是让她“协助调查”,却二话不说将她关进了大理寺的牢房!
“你这个蠢货!”沈安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妈妈破口大骂,“你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派人给你传过话!”
“肃静!”魏征再次拍下惊堂木,冰冷的视线扫过堂下众人,“原告李氏,你所言传话之人,可认得样貌?”
李妈妈早已吓破了胆,连连摇头:“天黑,没……没看清脸,只听口音不是咱们江南人……”
魏征眉头微蹙,不再追问,转而看向另一侧的张妈妈母子。
“被告张氏,将当日之事,从实招来。”
张妈妈在袁奇的搀扶下,身子依旧有些发颤,但比起最初的惶恐,眼神里多了几分镇定。她看了一眼身旁沉默却给予她无穷力量的儿子,深吸一口气,将那日在江南别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从沈安月身边的贵女陈若兰如何逼迫她去摘那赖以为生的一千多支荷花,到她如何被带到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被诬陷偷窃。
“……老奴不愿,那荷花是老奴一家老小的嚼谷,怎能由着她们说摘就摘。谁知……谁知她们便怀恨在心,将老奴骗到宴席上,说是有活计。到了那儿,沈姑娘便不由分说,将自己的钱袋扔在老奴脚下,一口咬定是老奴偷的……”
张妈妈说到激动处,声音哽咽,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们……她们还要把老奴绑在树上,当成活靶子取乐!若不是我们家小姐慈悲,替老奴受了这一劫,老奴这条贱命,早就交代在江南了!”
此言一出,堂下旁听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为了几支荷花,就要人性命?还要当成活靶子?这等行径,简直闻所未闻!
魏征的脸色也沉了下去,追问道:“你说你家小姐替你受劫,是何意?”
袁奇扶着母亲,沉声接话:“回大人,当时沈安月等人要将我母亲头上放上苹果当做活靶子玩乐,是我家小姐李稚京,为救家仆,自愿替我母亲做了那活靶子。”
“什么?!”
这一下,连魏征都变了脸色。
堂下更是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沈安月是什么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听说是那位顾挽娴公主的近侍,仗着公主的势,在江南横行霸道!”
“那李家小姐也太可怜了,为了个下人,竟肯以身犯险……”
袁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并且,当时拉弓射箭,险些伤及我家小姐性命之人,正是宋国公府的宋安劳小姐!”
宋安澜!
这个名字一出,公堂内外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案子,竟然还牵扯上了宋国公府!
沈安月脸色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李稚京竟然敢把宋安澜也攀扯进来!
她强自镇定,尖声反驳:“一派胡言!你们这是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宋安澜!张妈妈偷了我的钱袋,人赃并获,你们休想颠倒黑白!”
她梗着脖子,眼中闪过一丝傲慢与威胁:“魏大人,我劝你想清楚!我乃顾挽娴公主殿下的近侍,你今日若是偏袒这些刁民,得罪了公主殿下,你这顶乌纱帽,怕是戴不稳了!”
魏征听着她的威胁,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圣上早已密诏,此事,务必秉公办理,严惩不贷。
公主?在天子脚下,便是公主,也大不过一个“法”字!
“沈安月,身为公主近侍,不知收敛,反而仗势欺人,草菅人命,构陷无辜。其管事李氏,听信谗言,捏造事实,状告良善,亦是同罪!”
“倘若属实,本官便宣判,沈安月即刻赔偿张氏一家医药费、误工费共计白银五百两!其管事李氏,杖责二十!沈安月本人,因指使不力,纵容恶行,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杖责三十?!”
沈安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让她赔钱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打她板子?
当着这满堂百姓的面,扒了她的裤子,打她的屁股?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疯狂。
“我不服!我乃公主近侍,你们不能对我用刑!你们这是藐视皇亲!”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奋力挣扎着,不让上前的衙役靠近。
“魏征!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公主殿下绝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魏征只是冷眼看着她,面沉如水。两名衙役得了眼色,不再客气,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要把她往堂外的刑凳上拖去。
指甲划过冰冷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沈安月披头散发,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体面。
“住手!”
衙役的动作一顿,堂内堂外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大理寺门口,逆着光,站着两道身影。
为首的女子一身耀眼的红衣,裙摆似烈火流云,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张扬。不是那位刚刚游历归来,名动京城的小公主顾挽娴,又是谁?
而在她身侧,落后半步的,正是姜鹤白。
他依旧是一身素色官服,身形挺拔如竹,只是那张向来清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复杂与挣扎,眉头紧紧地锁着。
“公主殿下!”
沈安月一见到顾挽娴,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地挣脱了衙役的钳制,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顾挽娴的腿。
“公主!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她哭得撕心裂肺,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全然不顾蹭脏了顾挽娴名贵的裙摆。
“他们……他们官官相护,屈打成招!那李稚京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收买了魏大人,要将奴婢屈打致死啊!”
她恶人先告状,三言两语便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奸人所害的无辜忠仆。
她指着堂上的魏征,又指着不远处的张妈妈母子,颠倒黑白道:“分明是那老虔婆手脚不干净,偷了奴婢的钱袋,被当场抓住!李稚京为了包庇家奴,便怀恨在心,设下此等毒计来陷害奴婢!公主,这哪里是在打奴婢的脸,这分明是在打您的脸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