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默于咸阳朝堂凭借审计新规与“安西蓝”专利初步站稳脚跟，并筹划着以更宏大的“礼物”巩固地位之时，一场来自遥远安西的疾风骤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狠狠砸向了帝都。
消息并非通过常规渠道层层上报，而是由安西都护府长史程椽派出的死士，带着血书和一枚扭曲变形的燧发枪击锤，直接闯入了太尉府，呈到了李默面前。
“楼兰……楼兰王尉屠耆，反了！”死士浑身浴血，声音嘶哑，几乎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禀报，“他们……他们不知从何处得了我安西工坊燧发枪的制造图样，已秘密仿制出数百杆！三日前，假借会盟之名，于扜泥城伏击我都护府商队护卫，护卫五十人，仅……仅末将一人凭借马力杀出重围！他们用的，正是仿制的燧发枪！”
死士说完，便力竭晕厥。那枚扭曲的击锤，显然是近距离被另一把火器击中后留下的痕迹，上面还带着硝烟和一丝血腥气。
李默拿着那枚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金属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从容，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枚击锤砸得粉碎。
技术外泄！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而且是在这个关键节点，由看似臣服、实则包藏祸心的楼兰发难！
燧发枪，虽比最初的火绳枪先进，取消了麻烦的火绳，但在李默的计划中，这仍是需要严格控制的过渡性武器，真正的杀招是还在研发、更为复杂的野战火炮和定装弹药。安西工坊对燧发枪的制造管理极为严格，核心部件由不同匠组分开打造，最后在戒备森严的内坊组装。图纸更是机密中的机密。
如今，楼兰不仅得到了图纸，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仿制成功并形成了战斗力！这绝非偶然，安西内部必然出了巨大的纰漏，甚至有高层参与！
“查！给我彻查！”李默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对闻讯赶来的苏珩和太尉府心腹下令，“动用一切力量，查清图纸如何泄露，涉及何人！程椽那边有什么说法？”
很快，程椽通过加密渠道送来的详细报告也到了。信中的内容让李默的心沉入了谷底。
根据程椽的初步调查，问题出在一个负责绘制燧发枪局部弹簧图纸的匠吏身上。此人家族与楼兰商人有百年贸易往来，被重金收买，利用职务之便，偷偷临摹了关键部件的尺寸和热处理要求，夹带出境。而更令人心惊的是，负责安西工坊内部监察的一名司马，似乎也察觉了此事，却因收了那匠吏的贿赂，选择了隐瞒不报！
“臣驭下不严，识人不明，酿此大祸，罪该万死！恳请陛下、长史治罪！”程椽在信末请罪，字迹沉重。
内鬼！腐败！管理漏洞！李默最倚重的安西根基，竟然从内部出现了如此致命的腐蚀！
就在李默消化这惊天噩耗的同时，坏消息接踵而至。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就对李默和格物总院心怀不满的官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蜂拥而至。
“陛下！李默在安西时，便与西域诸国过往甚密，如今其核心军械竟被楼兰轻易仿制，其间是否有不可告人之勾当？”
“格物总院所出之术，威力巨大，若管控不力，流于外邦，岂非资敌？李默难辞其咎！”
“当初便有人言，边将不可久任，不可权柄过重，如今果然出事！安西都护府上下，都需严查！”
“还有那格物总院，汇聚天下巧匠，若再有技术外泄，后果不堪设想！臣请暂停格物总院一切火器相关研发！”
攻讦之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恶毒。技术外泄、资敌叛国，这是足以夷灭三族的大罪！即便不能立刻坐实，这盆脏水也足以让李默之前所有的功劳大打折扣，让他陷入极大的被动。
连一向持重的丞相李斯，这次也面色凝重地出列：“陛下，楼兰得此利器，西域局势必然生变。安西都护府首当其冲，程椽是否还能胜任？是否需要朝廷另派干员前往整顿？此事关系帝国西陲安危，不可不慎重。”
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隐含剥夺李默对安西影响力的意图。
龙椅上的嬴政，脸色阴沉得可怕。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李默身上。“李默，安西之事，你作何解释？”
整个麒麟殿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默身上，有幸灾乐祸，有冷漠旁观，也有少数一丝担忧。
李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和辩解都毫无意义。他出列，撩衣跪倒，声音沉痛却清晰：“陛下，安西技术外泄，臣有失察之罪，甘受任何惩处！然，臣对陛下、对大秦之忠心，天日可表！臣与楼兰，绝无任何私下勾连！此事，乃臣御下不严，制度尚有漏洞，被宵小所乘！”
他首先承认失察之罪，堵住那些要求立刻严惩他的嘴，同时坚决否认通敌，将问题定性为内部管理失误。
“至于格物总院，”李默抬起头，目光坚定，“正因技术重要，才更需集中研发，严格管控！若因噎废食，停止研发，则我进敌亦进，终将落后于人！当务之急，非是暂停格物，而是立刻完善保密制度，追查泄密元凶，同时……”
他顿了顿，语出惊人：“……立刻向安西调拨臣于格物总院新近研发之‘迅雷铳’二百杆及配套弹药！并请陛下准臣，推出一套更为严格之《大秦工格保密律》及《军器制造追责制》！”
以攻代守！
在承认过失的同时，他不仅要求维持格物总院的研发，更是直接拿出了更新式的武器（“迅雷铳”实为燧发枪的进一步改进型，射速和可靠性略有提升）来应对危机，并顺势要求将技术管理制度以律法的形式确立下来！
这一手，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试图利用这次危机，进一步强化他和格物总院在帝国技术领域的权威和规范！
嬴政盯着李默，良久，缓缓开口：“程椽，降爵三级，留任戴罪立功。安西一应涉事人等，由程椽锁拿，押送咸阳，交由廷尉府严审！李默，失察之过，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惩罚不算重，尤其是对李默，仅仅是罚俸。
“至于‘迅雷铳’及《保密律》……”嬴政目光扫过众臣，“准李默所奏。李默，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若安西局势因你之新械得以稳定，《保密律》得以推行，此事便罢。若再有差池……两罪并罚！”
“臣，谢陛下天恩！必不负陛下所托！”李默重重叩首，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自己刚刚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退朝后，李默立刻行动起来。一边下令格物总院加紧生产“迅雷铳”并准备运送，一边亲自起草《大秦工格保密律》和《军器制造追责制》的细则。他知道，时间紧迫，楼兰拥有了燧发枪，绝不会仅仅满足于伏击一支商队，更大的风暴恐怕还在后面。
他站在格物总院最高的望楼上，遥望西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他曾经倾注心血的土地上。
“楼兰……尉屠耆……”李默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你以为，拿到了燧发枪，就能挑战大秦了吗？你根本不知道，你偷走的，只是我即将淘汰的过去式。”
“也好，就用你和你的仿制品，来验证一下，什么叫做……代差。”
他转身，对肃立身后的苏珩下令：“通知‘破军’项目组，加快进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破军”，正是格物总院在绝对保密状态下，研发的真正下一代单兵火器的代号。
安西的变故，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表面的平静，也迫使李默和整个大秦，以更快的速度，奔向一个未知的、充满火药味的未来。（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