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一滴甜蜜的回报

    第四章:第一滴甜蜜的回报

    职工子弟小学那扇铁门,早被岁月啃得没了棱角 ——1988 年的小城夏日常刮带着煤烟味的风,铁锈顺着斑驳的蓝漆往下淌,在门柱上积成暗褐色的溪流,沾着去年雨水留下的霉斑。

    门楣上挂着的铜铃更旧,绿锈裹着铃身像裹了层青苔,连敲铃的铁棍都磨得发亮,露出里面的黄铜色,那是十几年学生手手相传磨出的光。

    墙根下还摆着两个掉瓷的搪瓷盆,是收废品的老张头暂放的,盆沿印着 “劳动最光荣” 的红漆字,早就褪成了粉白色。

    当分针颤巍巍追上时针,卡在十一点半的刻度时,校园里最后一节算术课刚结束。

    讲台上的李老师还在擦黑板,粉笔灰混着风扇吹的热风往下落,底下的孩子早把书包扣好,手按在桌沿上等着。

    “叮铃铃 —— 叮铃铃 ——”

    一阵急促的铃声猛地炸响,像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连校门口那棵三搂粗的梧桐叶都晃了晃,叶子上的蝉鸣顿了顿,又更响亮地叫起来,瞬间搅活了整条街的空气。

    街对面的修车铺里,王师傅的扳手 “当啷” 掉在地上;粮油店的玻璃门被推开,老板娘探出头看了眼,又缩回去继续称米 —— 这铃声她听了十几年,比自家闹钟还准。

    这铃声是孩子们的冲锋号。

    下一秒,原本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声的校园突然 “活” 了 —— 无数小身影涌出来:穿洗得发白的蓝校服的,袖口磨破了边,有的还缝着不同颜色的补丁;

    套着碎花布衫的,布是妈妈用脚踏缝纫机轧的,领口绣着小小的梅花;背着军绿色帆布书包的,上面印着褪色的 “为人民服务”,带子断了又用尼龙绳接好;还有拎着印着 “黑猫警长” 的小背包的,塑料扣早松了,得用手攥着才不掉。

    孩子们欢呼着、叫喊着,有的举着弹弓追跑,橡皮筋 “啪” 地弹在地上,把小石子射向梧桐树干,留下一个个小白点;

    有的蹲在路边比玻璃弹珠,亮闪闪的珠子在手心滚,输了的孩子噘着嘴,从兜里掏出颗奶糖抵账;还有的扯着接放学的大人的手要糖,喧闹声裹着汗水的咸气,混着远处煤厂飘来的煤烟味,瞬间把宽不过两米的街道填得满当当。

    林凡抱着笑笑站在路边,手里攥着三根冰棍 —— 是早上五点骑着借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去城西批发市场进的货。

    当时天刚蒙蒙亮,批发市场里满是推着板车的小贩,他挤在人堆里,花了四角买了三根,红油纸裹山楂味、绿油纸裹苹果味、黄油纸裹橘子味,糖水早浸透了纸角,冰凉的水汽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掌心积了个黏糊糊的小水洼,痒得他想挠,又怕把冰棍弄掉。

    人潮涌来的瞬间,一个穿碎花衫的小女孩没站稳,胳膊肘撞在林凡腰上。他被撞得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把笑笑往怀里紧了紧,胳膊圈成个小圈子,像护着个易碎的瓷娃娃,隔开那些冲撞的小肩膀。

    笑笑吓得往他颈窝里缩,小手攥着他洗得发皱的衬衫领,嘴里含着半口没化的橘子味冰棍,甜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他的衣襟上,洇出个小小的甜印,风一吹,带着点橘子的清香。

    “冰棍!水果冰棍!凉甜解渴的水果冰棍嘞!”

    一声吆喝从林凡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点破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早上在筒子楼楼道里偷偷练过好几遍,对着斑驳的墙喊,怕被邻居听见笑话,可真站在街边,声音还是发颤 —— 前世他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签合同、见客户,西装袖口永远熨得平整,钢笔是进口的派克,从未想过自己会站在满是煤烟味的街边,像个小贩似的扯着嗓子喊。

    可低头看见笑笑沾着糖渍的嘴角,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瞬间融成了热流,顺着血管淌进心里。活下去,让笑笑每天能吃上热馒头,能偶尔喝上碗鸡蛋羹,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吆喝声在嘈杂里像片小羽毛,却还是被几个跑得满头大汗的男孩抓住了。领头的是个剃着小平头、皮肤黝黑的男孩,叫铁蛋,是附近机械厂张师傅的儿子,平时放学总帮家里捡废铁换零花钱。

    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洗得发白的蓝背心领口,洇出一小片湿痕,喘着气问:“冰棍?多少钱一根?” 眼睛直勾勾盯着红油纸裹着的山楂味冰棍,咽了口唾沫,喉结动得像个小石子。

    “一毛五一根。”

    林凡赶紧把冰棍往前递了递,冰凉的甜香飘过去,男孩的眼睛更亮了,像落了两颗星星 —— 他昨天还跟妈妈闹着要山楂冰棍,妈妈说 “等发了工资再买”,现在总算见着了。

    “一毛五?巷口张奶奶那儿也卖一毛五,你这都化糖水了!”

    铁蛋挺精明,指着林凡指缝间往下滴的甜水,往后退了半步,小手还摸了摸裤兜 —— 兜里是他捡了三天废铁换的一角二,要是多花三分,晚上就没钱买弹珠了。

    林凡心里一紧 —— 冰棍的边角已经软了,再等十分钟,恐怕就成糖水了。他赶紧放软语气,声音里带了点恳切:

    “小同学,你看天这么热,柏油路都晒得发软,这冰棍再放会儿就化没了。

    你是我第一个买主,一角二,就按我进货的价钱给你,就这一根,多划算啊 —— 你要是买张奶奶的,还得多走五十步呢!”

    铁蛋眼睛转了转,小手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 —— 有三个一分的,两个五分的,还有一个边缘磨平的两分硬币,在手心攥得发烫,汗都把纸钞浸软了。

    他数了三遍,确认凑够一角二,踮着脚塞到林凡手里,指尖还沾着点煤灰。

    他一把抢过冰棍,撕开油纸就啃,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像喝了口冰镇汽水,他 “啊” 了一声,冻得缩了缩脖子,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跑回小伙伴堆里还不忘喊:

    “真甜!比张奶奶那儿的还甜!这山楂肉多!”

    第一笔生意成了!

    虽然少赚了三分钱 —— 这三分钱能买一块水果糖,或者半根铅笔 —— 但林凡的心脏 “咚咚” 跳得欢,手心攥着带着孩子体温的硬币,竟比前世攥着百万合同还踏实。钱虽少,却是他用双手挣来的,是能让笑笑晚上多喝半碗粥的实在,比什么都金贵。

    像是打开了开关,几个原本在观望的孩子听见动静,也围了过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扯着奶奶的衣角,小手指着绿油纸的苹果味冰棍,声音软乎乎的:

    “奶奶,我要那个!绿的!闻着像咱家院子里的苹果花!”

    奶奶是退休纺织厂的女工,手里还拎着刚买的青菜,见孙女馋得直咽口水,叹口气掏出钱包 —— 钱包是人造革的,边角都裂了,摸出一毛五递过去。

    还有个戴红领巾的男孩干脆掏出两毛钱,递得老高,声音响亮:

    “给我一根黄的!要橘子味的!我妈说橘子能补充维生素,比吃维生素片便宜!”

    他是附近小学的中队长,说话还带着点小大人的认真。

    剩下的两根冰棍很快被抢空。林凡手忙脚乱地收钱,指尖沾着糖水,黏糊糊的,却笑得合不拢嘴。

    两毛四分钱攥在手里,加上早上剩下的两毛,总共五毛八 —— 虽然比进货成本四只多了一毛六,还不够买一碗馄饨,但笑笑嘴里还含着半根冰棍,小脸上满是满足,这就值了。

    “爸爸…… 好吃……”

    笑笑舔了舔嘴角的糖渍,声音软乎乎的,像刚剥壳的棉花糖,眼睛亮得能映出头顶的梧桐叶。

    “好吃就好。”

    林凡用手背蹭掉女儿嘴角的糖,指尖触到她软乎乎的脸颊,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他不再是那个困在悔恨里的失败者 —— 前世他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连笑笑的学费都交不起 —— 现在,他是能为女儿挣一口甜的父亲。

    人潮渐渐散去,校门口的梧桐叶又恢复了安静,蝉鸣也慢了下来。

    林凡掂量着手里的五毛八,目光飘向街角 —— 张奶奶还坐在小马扎上,蒲扇扇得 “呼呼” 响,冰棍箱上的棉被盖得严严实实,连个角都没露。

    张奶奶是退休纺织厂女工,老伴走得早,靠卖冰棍补贴家用,那冰棍箱是她去年冬天托人从县城供销社买的,花了十五块,相当于她半个月的退休金,平时宝贝得很。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冒出来,像颗发了芽的种子 —— 有了冰棍箱,冰棍能多保冷两个小时,就能多卖几根,说不定晚上能给笑笑买碗鸡蛋羹。

    他抱着笑笑走过去,张奶奶抬头看见他,有点惊讶地放下蒲扇:

    “哟,小伙子,这么快就卖完了?我这才刚卖出去一根呢。”

    “卖完了,大娘。”

    林凡笑着递过四毛八,硬币在手心码得整齐,

    “我再买四根水果的,还是老样子 —— 两根山楂,一根苹果,一根橘子。”

    这次他特意留了一毛当 “救命钱”—— 万一晚上没生意,还能买个馒头垫垫肚子,总不能让笑笑饿肚子。

    张奶奶接过钱,指尖沾着点面粉(大概是早上蒸馒头蹭的),一边掀开棉被拿冰棍,一边嘟囔:

    “你这速度还挺快,比我这老太婆强。我这眼睛不好,看钱都得凑到跟前。”

    棉被掀开的瞬间,一股凉气冒出来,带着甜香,笑笑忍不住往林凡怀里缩了缩。

    林凡接过四根冰棍,油纸裹着的冰凉硌着手心,却没立刻走。他蹲下身,语气诚恳得像在跟长辈请教:

    “大娘,我跟您商量个事儿。您这冰棍箱,下午能借我用用不?我帮您多卖点,下午卖的钱,我每根就赚一分钱跑腿费,剩下的都归您。主要是我带着孩子,有个箱子能保冷,也看着正经点,您看行不?”

    他指了指怀里的笑笑 —— 小姑娘正乖乖靠在他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角,睁着大眼睛看张奶奶,像只听话的小兔子,小鞋上沾的泥土还蹭在林凡的裤腿上,留下两个小小的印子。

    张奶奶看着笑笑那模样,想起自己早逝的孙女,心里软了软。

    张奶奶用蒲扇拍了拍腿上的灰,目光落在笑笑那只抓着衣角的小手上,沉默了会儿:

    “行吧。箱子你可得看好了,别磕着碰着,这箱子的锁还是我老头子当年给我装的,坏了可没地方修。冰棍还是一毛一根拿,你卖一毛五,多的三分里,你留一分,给我两分,对吧?”

    “对!谢谢大娘!您真是好人!”

    林凡心里一阵欢喜,有了箱子,冰棍不容易化,还能多卖几根,笑笑就能多吃口热的。

    下午的太阳更毒了,柏油路晒得能烫脚,鞋底沾着的尘土一落地就化成灰,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刚晾好的年糕上。

    林凡抱着笑笑,守着盖着棉被的冰棍箱,站在梧桐树荫下吆喝:

    “冰棍!水果冰棍、奶油冰棍!凉甜解渴嘞!”

    这次的吆喝声顺溜多了,还带了点熟稔的热乎气 —— 他终于不再觉得丢人了。

    他学会了观察 —— 看见穿的确良衬衫的爷爷牵着孩子,就把奶油冰棍举得高些:

    “大爷,奶油的香,孩子吃了解暑,还补营养!您看这奶油,都是正经牛奶做的,不是掺了水的!”

    那爷爷是退休教师,一开始嫌贵,看到笑笑用小手给林凡擦汗,心一软就买了两根;看见妈妈带着小姑娘,就推荐水果味的:

    “大姐,水果的酸甜,孩子肯定爱吃,比吃糖健康,还不蛀牙!”

    笑笑也懂事,不吵不闹,看见爸爸额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就掏出那块旧毛巾剪的小手帕 —— 是林凡用自己的旧毛巾改的,边缘毛糙 —— 踮着脚往他脸上擦。

    小手帕擦过林凡的下巴,留下点甜香,她还小声说:

    “爸爸,不热。笑笑给你扇风。” 说着就用小手往林凡脸上扇,风不大,却让林凡心里凉丝丝的。

    下午的生意比上午顺多了。

    四根冰棍没一会儿就卖完,收了六毛钱。扣除给张奶奶的四毛八,净赚一毛,加上早上留的一毛,总共两毛。

    这两毛能买四个甜烧饼,或者一根火腿肠,是实打实的利润,是他用汗水换的,攥在手里沉甸甸的。

    四点的时候,林凡把箱子还给张奶奶,又递上四毛八。

    张奶奶数了数钱,指尖沾着的毛线头蹭在硬币上,笑着说:

    “小伙子挺实在,不贪多。昨天还有人想借我箱子,说赚了钱分我一半,结果我没见着钱。明天还来不?我多进点奶油的,昨天好多人问,说孩子爱吃。”

    “来!大娘,明天我多拿点货 —— 您进多少奶油的,我就帮您卖多少!”

    林凡毫不犹豫 —— 这是稳定的小收入,能让笑笑每天都有冰棍吃,不用再饿肚子。

    抱着已经犯困的笑笑,林凡走在夕阳里。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连街边的电线杆都裹着层暖光,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的胳膊酸得发麻,后背的汗把衬衫都浸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太阳,满是充实感 —— 就算没有彩票,他也能靠自己的双手,让笑笑过上好日子。

    当然,那注彩票,还是今夜最大的盼头。

    昨天他路过彩票站,花两毛钱买了注彩票,号码是笑笑生日加他的生日 ——3、8、0、5、1、8,他总觉得这号码带着运气。

    路过烧饼摊时,笑笑的肚子突然 “咕噜” 响了一声,小小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里格外清楚。她把头埋在林凡颈窝里,小声说:

    “爸爸,饿……”

    冰棍终究是甜的,填不饱肚子,孩子的胃早就空了 —— 早上只喝了半碗稀粥。

    林凡摸了摸口袋里的两毛,指尖捏着硬币,咬了咬牙 —— 就算自己饿着,也不能让笑笑饿。

    他走向飘着芝麻香的烧饼摊,老板是安徽来的王师傅,在这摆摊三年了,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和面,用的是老家的酵母,烧饼烤得外酥里软。

    王师傅正用铁铲翻着烤得金黄的烧饼,香味飘得老远,勾得人咽口水,炉子里的火星子 “噼啪” 响。

    “老板,烧饼怎么卖?”

    “咸的五分,甜的三分。刚出炉的,热乎着呢!咸的里面加了我自家腌的咸菜,甜的是红糖,您尝尝?”

    老板嗓门洪亮,铁铲 “哐当” 敲了下炉子,火星子溅起来,落在地上很快就灭了。

    “要一个咸的。”

    林凡数出五分钱,硬币在手里捏了半天 —— 这五分能买一块橡皮,或者半张作业纸 —— 才递过去。他接过烧饼 —— 外皮金黄酥脆,撒满芝麻,还冒着热气,烫得他指尖发麻,赶紧用袖口裹了裹。

    他把烧饼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直到指尖碰着不烫了,才递到笑笑手里:

    “来,笑笑,吃吧,刚出炉的,香着呢。”

    笑笑两只小手捧着烧饼,眼睛里满是惊喜 —— 这烧饼比她的脸还大,边缘还沾着点芝麻。

    她小心翼翼咬了小口,酥脆的外皮在嘴里化开,咸香混着麦香,眼睛瞬间亮了,赶紧又咬了一大口,酥脆的渣子掉在小手上,她赶紧用嘴接住,生怕浪费。

    芝麻渣子粘在她的小虎牙上,她伸着舌头舔了半天,没舔着,急得小脸蛋通红。

    “爸爸,好吃!你也吃!”

    她把烧饼递到林凡嘴边,眼里满是期待,小脸上还沾着点芝麻。

    林凡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他轻轻咬了一小口,粗糙的面粉混着咸香,在嘴里散开,比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 前世他住大房子、开豪车,却从未给女儿买过这么便宜的烧饼,还让她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苦,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回到筒子楼时,天已经黑透了。

    这筒子楼是机械厂的老宿舍,一共五层,林凡住在三楼,楼道里堆着煤球和白菜,家家户户门口挂着腌菜缸,风一吹,满是咸菜味。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快一个月了,没人修,林凡只能摸着黑上楼,楼梯扶手锈得掉渣,他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抱着笑笑,脚步放得很轻,怕吵醒已经睡着的笑笑 —— 小姑娘靠在他肩膀上,嘴里还嘟囔着 “烧饼好吃”。

    他把女儿轻轻放在床上,盖好洗得发白的蓝棉被 —— 这棉被是笑笑出生时他妈妈做的,现在已经短了一截,盖到笑笑的脚踝就够不着了。

    小姑娘睫毛颤了颤,很快就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嘴角边还沾着点烧饼渣。

    他坐在昏黄的钨丝灯下 —— 这灯泡只有十五瓦,亮得很暗,连墙上的影子都忽明忽暗 —— 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彩票。

    彩票纸边已经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边角还沾着点汗渍,他之前怕丢,一直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贴着心口,能感受到心跳。

    他抖着手展开,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核对:3、8、0、5、1、8,没错,一个都没错。

    他还特意把彩票凑到灯跟前,生怕看错 —— 前世他就是因为粗心,错过一次赚钱的机会,这次再也不能错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收音机的声音 —— 是楼下小卖部的王老板开的,王老板每晚都听开奖节目,附近的邻居都知道。

    收音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根弦绷在林凡心上:

    “各位听众朋友们,现在我们开始公布本期福利彩票中奖号码!首先公布的是二等奖号码,大家竖起耳朵听好 —— 二等奖奖金五万元,五万元啊!够买一套房子了!”

    林凡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彩票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手心全是汗,连指尖都在抖。他屏住呼吸,耳朵竖得老高,连窗外的蝉鸣都听不见了 ——

    蝉好像也在等开奖结果,突然停了声,连风声都没了,整个楼道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只有那道声音在空气里飘:

    “二等奖号码是 ——3、8、0、5、1、8!重复一遍,3、8、0、5、1、8!

    恭喜中奖的听众朋友!”

    “轰!”

    林凡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里的彩票 “啪” 地掉在桌上。

    他愣了几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彩票,像傻了一样,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抓起彩票又核对了一遍 ——

    3、8、0、5、1、8,和主持人念的一模一样!

    眼泪 “唰” 地就下来了,他捂住嘴,怕吵醒笑笑,肩膀却忍不住发抖。

    五万元!

    在 1988 年的小城,五万元能买三套县城的房子,

    能让他和笑笑彻底摆脱筒子楼,能让笑笑每天吃鸡蛋羹,

    能让她上最好的小学,不用再跟着他受苦了!

    他想起昨天还在担心明天的饭钱,

    想起早上卖冰棍时的紧张,想起笑笑吃烧饼时满足的样子,

    眼泪掉得更凶了,滴在彩票上,晕开了纸角的墨迹。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终于朝着光明的方向,稳稳地转了起来。(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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