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朱府。
今日并非休沐,但朱县令却早早离开了衙门,回到家中享受温柔乡。
天高皇帝远,在这清谷县,他便是说一不二的青天大老爷,是上万百姓的父母官!
遥想当年穷困潦倒时,又怎会料到今日的荣华?
特别是妻子现在变得如此貌美,那勾魂似水的眼波,吴侬软语般的腔调,都让他欲罢不能。
一炷香不到,屋内的云雨就已经散去。
朱县令趴在床上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是汗水,心中暗自念叨。
“岁月不饶人,要不改天把那玩意儿也换一下?”
“或者让大哥再帮我选一个好肾……”
他这边思量,那边夫人则是对镜梳妆,整理散乱的鬓发,涂脂抹粉后坐在铜镜前痴痴打量。
被换头之后,一开始她还有些恐惧,可每当看到镜子里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感受到丈夫痴迷的目光,她就越发沉浸其中。
到现在,早已忘记了曾经的模样,反而对这张脸呵护备至。
“老爷,还是你说得对,那玉振声师徒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看来是知难而退了。”
朱县令抽着烟袋吞云吐雾,眼睛微眯,闪过得意之色。
赫赫有名的凶人玉振声,还不是被他几句话就给镇住了?
“呵呵,他们这帮唱阴戏的,瞅着神神叨叨,其实和唱戏的一样,台上唱得三贞九烈,忠孝仁义,下了台,还不就是一群下九流的戏子?”
听到这话,县令夫人下意识生出一种厌恶感,头微微晕眩。
就在她准备说话时,外面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不好了,有人在衙门前击鼓鸣冤,已经敲了一刻时,百姓们都在围观!”
朱县令猛地坐起身来,目露凶光。
……
咚!咚!咚!咚!
衙门处,一道身影手持鼓槌,用力地敲在衙门口的那扇大鼓上,雨点般的鼓声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你快别敲了,老爷不在衙里!”
“石头,你的案子老爷已经判过了,白纸黑字,还敢击鼓,是上次挨得板子太轻?”
官差们纷纷上前劝说,但敲鼓的男子却充耳不闻,眼睛死死盯着鼓面,奋力击鼓,好像要把一腔怨气都通通发泄出来!
因为周围有百姓围观,官差们也不好当众动粗,毕竟大玄律法规定,但凡有人敲了鸣冤鼓,县令就必须要上堂公审。
时间一点点过去,县令迟迟没有出现,可那被称为石头的男人还是一直敲着,斗大的汗珠簌簌落下,打湿了地面的青砖。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敲响鸣冤鼓了。
清谷县地主李家,为了霸占他家世代祖传的良田,暗中篡改了借钱的收据,把利息翻了数倍,将他家的田地、祖宅和耕牛全部收走,他爹一口气没上来,竟被活活气死了。
之后他击鼓鸣冤,谁知李家早就贿赂了县令,他被当庭打了三十大板,还瘸了一条腿。
绝望之下,他本打算上吊自尽,却被一个神秘人给救下了。
那人一袭玄袍,戴着唱戏的脸谱面具,只说了两句话。
“想报仇,就在明日午时,衙前击鼓。”
“县令不死,鼓声不歇。”
……
咚!咚!咚!咚……
石头谁也不理,就死死盯着鼓面,牢记着神秘人的那句话。
他恨李家老爷,同样恨和其蛇鼠一窝的朱县令,他将这鸣冤鼓想成二人的脑袋,敲起来如疾风骤雨。
就在这时,县太爷的轿子终于姗姗来迟。
朱县令掀开帘子,目光阴沉,冷喝道:“大胆刁民,上次念你刚死了老父,才特意网开一面,今日竟还敢扰乱公堂?”
“本官有公务在身,总管一县之政,岂能天天被你纠缠?”
“来人,速速将他拿下!”
有了朱县令的话,官差们便放开了手脚,一个官差拎起水火棍,猛地朝石头击鼓的手臂砸去。
他眼中露出一丝冷笑,上一次,他便是‘不小心’打断了石头的一条腿,这一次,他瞄准了对方的肘关节。
废了你的手,看你还怎么敲!
但下一刻,只听嗖的一声爆响,晴天白日下,似有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快到了极致。
噗!
一根漆黑的羽箭洞穿了那官差的咽喉,在鲜血飙出之前,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射穿了另一人的胸膛。
嗡!
箭矢余威不减,深深钉在衙门处的柱子中,入木三寸,尾部震颤如翅,嗡鸣不已。
滴答、滴答……
一滴滴殷红的血珠顺着箭矢的羽毛落下,染红了公门前的青砖。
“唔……厄……”
刚刚还一脸凶恶,准备打断石头手臂的官差,此刻跪倒在地,拼命用手捂着自己如泉水般喷血的喉咙,眼神惊恐,却只能发出模糊的嘶哑声。
而另一个被穿心的官差,则是直接倒在了地上,血流满地。
一箭双雕!
周围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短暂的震惊后,现场顿时爆发出了惊吓声,乱作一团。
“杀,杀人了!”
“快跑,死人了!!”
“老爷小心,有刺客!”
而在一片嘈杂之中,唯一不变的,是那如云雷炸响般的鼓声。
哪怕鲜血飞溅到了鼓面,石头却还是拼命敲着,见到鲜血,他疲惫的身躯反而爆发出了新的力量,鼓声豁然一振,声震云霄。
也就是这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道雄浑豪迈的戏腔。
“末将年迈勇——”
“血气贯长虹!”
嗖!嗖!
又是两道霹雳般的开弓声,箭矢离弦声如裂帛,分别从两个官差的眼珠子里插进去,后颅飞出。
血液和脑浆飞溅。
“杀人如削—草—”
“跨马走西东!”
嗖!嗖!嗖!
箭矢破空之声竟和鼓声融为一体,好似锣鼓声动,演奏沙场乐章。
一道道身影倒了下去,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几乎将那面写着正大光明的牌匾都给染红。
往日里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官差们,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为人刀俎任人鱼肉的恐惧。
他们试图躲避,可那箭矢却仿佛长了眼睛,不仅快如闪电,还准得不可思议。
咽喉、眉心、心脏……
一道道血花飞溅,一声声哀嚎满地。
原来豺狼亦会疼。
“两膀千斤力,能开铁胎弓——”
随着这声戏腔念白,那箭矢仿佛又添了几分威力,甚至直接洞穿了木石,将躲在后面的官差也一一射杀!
“若论交锋事,还算……”
戏腔骤升,豪气干云,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老—黄—忠!!”
话音落下,箭矢亦停,而一众官差,已无活口,变成了满地血尸。
整个衙门都变得千疮百孔。
不远处的屋顶上,周生脚踏八字步,以三拉弓的身段抬眸亮相。
雪发金甲冻天寒,杏黄靠旗卸云肩。
撒手箭出雷追尾,一啸洞穿定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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