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泰灵的隐居地……这片藏匿于群山环抱、被古老魔法与自然结界巧妙遮掩的幽谷,自上次离开后,仿佛被时光之手刻意遗忘。
白流雪再次踏入此地时,距离他初次在此获得关乎生命本质的启示,已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日。
谷中景致依旧:潺潺溪流绕过长满青苔的巨岩,不知名的发光蕈类在终年薄雾弥漫的林间闪烁着幽蓝或淡紫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与某种清冽的、类似薄荷与冷杉混合的植物芳香。
但那份曾充盈空间的、属于英雄的锐利剑气与活跃的生命脉动,早已随着主人的逝去而消散殆尽,只留下一片深沉静默。
“该打扫一下了。”
白流雪站在那座依山而建、以原木和巨石垒成的简陋屋舍前,轻声自语。
棕发被谷中微风吹得有些凌乱,迷彩色的眼瞳扫过屋檐下垂挂的蛛网与门扉上积攒的厚厚灰垢,心中涌起一种混合着敬意与怅然的复杂情绪。
哈泰灵,这位素未谋面的古代英雄,对白流雪而言,既是启蒙的老师,亦是赋予他新可能性的恩人。
在穿越初期,当他仍只能笨拙地依赖那来历不明的“游戏系统”艰难成长时,是哈泰灵留下的遗产……尤其是那本至关重要的笔记……给了他振聋发聩的指引,让他明白了自身“魔力泄露之体”的真相与潜在道路,甚至可以说,挽救了他可能早早夭折的命运。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混合着尘土味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窗户纸缝隙中挤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这里几乎成了一个被时光遗弃的仓库。
数百年前的简陋家具……一张铺着腐朽兽皮的木床、一张表面布满刀痕与墨渍的粗糙石桌、几把藤条几乎散架的椅子……都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灰色绒毯般的积灰。
金属部分,无论是门环、烛台还是角落里的兵器架,都布满了斑驳的暗红色锈迹,散发出沧桑破败的气息。
“这些……已经不适合现代人使用了。”白流雪摇了摇头。
清理出来重新使用既无必要也无可能,此处也不再需要有人常住使用书桌。
他挽起袖子,调动体内恢复了些许的自然能量,轻喝一声:“风,听我号令。”
并非什么高深魔法,只是对气流最基本的引导。
一股轻柔但持续的旋风自他掌心生成,小心翼翼地卷起屋内大片的浮尘与蛛网,将它们汇聚成团,然后送出门外,散入山谷的雾气中。
对于沉重的杂物与锈蚀严重的金属废料,他则亲自动手,将它们分门别类地堆放到屋外一处僻静角落,仿佛为这位古老的英雄,进行一次迟来的、简单的整理。
在清理过程中,白流雪注意到了墙角倚靠着的、种类繁多的冷兵器。
长枪的木柄早已腐朽,只余锈迹斑斑的枪头;战斧的刃口崩缺,斧柄断裂;还有链枷、钉头锤、甚至几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它们沉默地诉说着主人过去不仅仅痴迷于剑术,也曾广泛涉猎、尝试过多种武器的岁月痕迹。
“最终,还是专注于‘剑’了吗……”
白流雪抚过一把保存相对完好的双手长剑的剑鞘,指尖传来冰凉粗糙的触感。
能够释放魔法与护盾的剑,正是哈泰灵后期战斗风格的标志,也是他留给白流雪的道路启示。
当清理到那个嵌入石壁的简陋书架时,白流雪的动作顿了一顿。
书架上的卷轴和皮册大多已风化脆裂,但其中一本以某种坚韧兽皮鞣制、用金属环粗糙装订的厚册子,却因为被魔法淡淡加持过,得以基本保存。
他轻轻拂去封面上的灰尘,露出了那熟悉到骨子里的、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关于魔力泄露之体]
[作者:哈泰灵]
“是它……”
白流雪低声道,迷彩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怀念与感激。
正是这本标题平凡、字迹粗犷的书册,给予了他最初也是最根本的教导。
因为棕耳鸭眼镜早已将其中内容完整记录并分析归档,他几乎不需要再翻阅原书。
但此刻亲手再次拿起,指尖感受到兽皮粗糙的纹理与墨迹微微的凸起,心中仍涌起一股新鲜的、仿佛与跨越时空的作者产生微弱共鸣的奇异感觉。
他小心地翻开书页。
纸张泛黄,边缘有些焦脆卷曲,但字迹依旧清晰。
很快,他发现在自己曾经反复阅读、甚至能倒背如流的某一章节附近,书页边缘有一个非常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折痕。
出于某种直觉,白流雪仔细阅读起折痕附近的内容。
那并非关于体质原理或训练方法的核心论述,而像是一段夹杂在技术分析中的、近乎喃喃自语的随笔:
[所有生命,从诞生那一刻起,便朝着‘死亡’的终点奔跑。]
[她的身体,有些特别。]
[从开始奔跑的那一刻起,终点……就在眼前,清晰可见。]
[她说:“你会在二十岁前死去。”]
[魔力泄露之体。]
[拥有这种体质的人……]
[一代人中,或许只有一个。]
[……]
白流雪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他沉吟着。
现在回想起来,哈泰灵的笔记中,确实不时会出现一个被称为“她”的人物。
以前阅读时,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体质与修炼方法上,下意识地以为这个“她”指的是木兰花果园的神灵叶哈奈尔……毕竟哈泰灵与叶哈奈尔关系密切是已知事实。
但此刻,结合这段带着某种沉重预言与宿命感的文字,他忽然觉得……可能不是。
他拿着书册,走到屋外。
叶哈奈尔正坐在溪边一块光滑的圆石上,赤着双足拨弄着清凉的溪水,浅绿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翠绿的眼眸好奇地观察着水下游动的发光小鱼,嘴角带着纯真满足的笑意。
“叶哈奈尔。”
白流雪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将书册翻到那一页,指着“她”字问道:“这上面提到的‘她’……是你吗?”
“嗯?”
叶哈奈尔转过头,眨了眨翠绿的大眼睛,凑近看了看书页,然后毫不犹豫地摇头,声音清脆稚嫩,带着孩童般的直率:“不是我呀。”
语气截然不同。
笔记中“她”的语境,透露出一种成熟、稳重,甚至带着些许悲悯或疏离的口吻。
而眼前的叶哈奈尔,使用的是怯生生、可爱单纯的孩童语气。
考虑到十年就足以让江山改色、物是人非,千年的时光消磨,确实可能让一个人的性格发生巨大变化。
但叶哈奈尔的否认如此干脆,眼神清澈无辜,不似作伪。
“是吗……”白流雪摸了摸下巴,“那……会是谁呢?”
笔记中的“她”,似乎对哈泰灵的体质与命运有着深刻的了解,甚至做出了精准的死亡预言。
白流雪沉思片刻,伸手从怀中(实则是系统空间)取出了那副造型独特、镜片微微闪烁着淡蓝色数据流的棕耳鸭眼镜,熟练地戴上。
“激活‘活字剪辑’功能。”他低声对眼镜下达指令,迷彩色的眼瞳在镜片后显得更加深邃,“以这本书为对象,标记出所有出现‘她’这个代词的上下文段落,进行悬浮可视化显示。”
[指令确认。开始扫描……]眼镜镜片上,淡蓝色的光晕如水波般荡开,掠过书页。
[检索完成。共标记相关段落37处。开始投影。]
随着镜片微微发热,数十个由淡蓝色光粒构成的、半透明的文字框,从书页上漂浮而起,悬浮在白流雪面前的空气中,按照在书中出现的先后顺序排列。
每个文字框内,都显示着包含“她”字的句子及其前后文。
白流雪快速扫过这些悬浮的段落。
数量比他预想的要少一些,而且没有任何一处明确提到了“她”的真实姓名、种族或具体身份。
笔记中的“她”,始终是一个朦胧的、带着距离感的影子。
然而,有些段落,还是能窥见一丝端倪:
[我知道她的心意。]
[然而……]
[接受那份心意,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在写下这本书的此刻,我也正在逐渐走向死亡。]
[我能感受到,每一分钟,每一秒,生命之火都在消逝。]
[因此,我对她说:“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是盟友,但……不可能更进一步。”]
[之后,她离开了。]
[或许,当她再次找到我时,我已不在人世。]
[这样……便足够了。]
白流雪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是盟友”这句话上。
“敌人的敌人……”
他喃喃重复。
哈泰灵的敌人,毫无疑问是那个时代的魔法师阶层。
那么,“她”作为“魔法师的敌人”,成为了哈泰灵的“盟友”?
笔记中的哈泰灵,为了拒绝“她”的心意,用这句话斩钉截铁地划清了界限:“我们只是因为共同的敌人而暂时聚集,不可能有更深的牵连。”
“那么,只要知道‘魔法师的敌人’是谁……或许就能知道‘她’的身份?”
白流雪眼神一凝,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这个想法过于天真。
“魔法师的敌人……有多少呢?”
他苦笑一声。
几乎是下意识地,这个问题在脑海中浮现的瞬间,棕耳鸭眼镜的镜片上,如同瀑布般飞速刷过密密麻麻的名词、词组、历史事件片段、种族名称、组织代号……
[精灵(部分激进派)、兽人(古老萨满传统)、矮人(符文科技派)、古代遗民、反魔法起义军、被剥夺土地的贵族后裔、黑魔人(早期认知差异)、女巫猎人(部分派系)、异端审判庭(内部反对派)、魔力贫瘠者互助会(极端分支)……]信息流庞杂到令人眼花缭乱。
“太多了……”
白流雪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疼。
光是能想到的、憎恨魔法师或其特权的团体与种族,就多到无法计数,贯穿整个埃特鲁大陆的历史。
“棕耳鸭眼镜,你有什么线索吗?”他不死心地问。
[检索功能基于已有数据与逻辑关联。]眼镜传来平静无波的机械合成音,[我本身不具备‘推理’与‘猜测’的认知能力。无法从模糊指代中确认具体个体。]
“也是……”
白流雪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要是有台具备推理能力的‘电脑’就好了……”
他不禁怀念起地球时代的某些便利。
“话说回来,”他自嘲般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其实魔法师本身,不就是‘万恶之源’的一种吗?在那个时代。”
这本是一句略带调侃和无奈的自言自语。
然而……
“嗯?”
原本安静坐在溪边、似乎有些瞌睡的叶哈奈尔,突然抬起了小脑袋,翠绿的眼眸眨了眨,转向白流雪,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忆的微光。
“怎么了?吵醒你了?”白流雪有些歉意地问。
“那句话……”
叶哈奈尔歪了歪头,努力回忆着,“哈泰灵……以前也总是挂在嘴边呢。”
“嗯?是吗?”
白流雪精神一振。
“嗯!”叶哈奈尔用力点头,“他说,在那个时代,不仅仅是‘魔力泄露之体’的拥有者,还有超过八成的普通人,天生魔力就极其稀薄,根本无法使用魔法。他们构成了下层平民的绝大多数。而魔法,是‘只有拥有者才能挥舞的特权’。虽然现在依靠少量魔力也能施展一些基础魔法了,但在当时,对魔法的‘歧视’和‘隔离’,远比现在严重得多。”
她复述着记忆中的话语,虽然用词稚嫩,但意思清晰。
白流雪默然。
在一个由掌握魔法力量者统治的世界里,憎恨魔法特权的团体追随哈泰灵这样的“叛逆者”,确实不难想象。
但是……
“即便如此,哈泰灵的团体,也必然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白流雪冷静地分析,“魔法师们在前线与‘黑魔人’作战,建立了‘守护人类’的功绩。普通人类,无论是出于恐惧还是实际利益,敢于公然对抗魔法师的,恐怕凤毛麟角。”
“那么,哈泰灵的盟友,更可能是……拥有某种‘能够与魔法对抗的能力或特质’的存在。”
他的思维快速运转。
在埃特鲁世界,能直接对抗或抵消魔法的能力,极为稀少。
刹那间,一个名词,毫无预兆地、鲜明地跃入他的脑海……女巫。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女巫’?”
白流雪自己都感到一丝讶异。是因为最近接触了斯卡蕾特?还是因为笔记中那种神秘、宿命、与主流魔法界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急忙重新戴上眼镜,快速翻动悬浮的文字框,找到后续相关段落:
[她,并不爱我。]
[她所爱的……是我那‘突变’的命运。]
[从一开始,便无法继续。]
[与最多只能活数十年的我不同,她……或许能活上千年,甚至更久。]
关于“她”的描述,到此戛然而止,笔记后面再未提及。
能活上千年的存在,在这个世界虽然不多,但也并非绝无仅有。
精灵王、某些达到特殊境界的古老存在、高位恶魔、某些独特的元素生命……都有可能。
这并不能成为决定性的线索。
然而……
“‘她所爱的,是我那突变的命运’……”白流雪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眉头越皱越紧,“爱上……命运?这是什么意思?”
人可以爱上外表,爱上性格,爱上才华,甚至爱上某种感觉……但“爱上命运”?
这完全超出了常理,近乎一种哲学或概念层面的诡异情感。
更何况,按照他所知的“设定”,女巫……尤其是女巫之王……是被严令禁止与任何人相爱的。
斯卡蕾特本人的经历,就是最惨痛的例子。
“算了。”
白流雪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脑海中那张带着慵懒笑意、乳白色长发如瀑、碧绿眼瞳深不见底的容颜驱散,“就算知道了……现在也没有意义。”
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转身,目光投向隐居地最深处、那个被最强力结界守护的石台。
当然,作为一个男人,心跳加速是正常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哪怕是对剑术一窍不通的纯粹魔法师,看到石台上那柄静静横陈、流淌着月华般清冷光辉的银色长剑,恐怕也会为它的纯粹之美与凛然之气而心折。
那是很久以前,哈泰灵为了对抗魔法师,亲手锻造的一把剑,材料不明,工艺超凡。
无论是原著剧情还是他记忆中的游戏,这把剑都从未出现过。
但它无疑,是哈泰灵为未来的、可能出现的“魔力泄露之体”继承者,准备的终极武器之一。
然而,直到现在,白流雪都无法真正触碰它。
因为环绕银色剑的结界,强大到令人窒息,完全排斥任何未经许可的接近。
那么,方法只有一个。
“叶哈奈尔,暂时下来一下,离远一点。”白流雪神情肃然,对还在玩水的神灵道。
“嗯!好的,哥哥小心!”
叶哈奈尔乖巧地应道,赤脚跳下石头,小跑到远处一块巨岩后面,探出小脑袋,翠绿的眼眸担忧地望着这边。
让叶哈奈尔退到安全距离后,白流雪在石台前盘膝坐下。
他原本想摆出标准的打坐姿势,但那样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僵硬,无法完全放松精神。
“呼……”
他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闭上双眼,将意识沉入体内。
虽然已经成为了“自然天机体质”,但在平日状态下,他几乎无法发挥出其真正威力的百分之一。
唯有进入那种玄妙的“天人合一”模式,才能短暂地、有限地调用一部分自然能量。
慢慢地,他尝试从心脏深处(那是自然能量与生命本源交织的核心)提取那种独特的、与天地共鸣的“存在感”。
一股温暖而浩大的暖流,如同苏醒的巨龙,开始顺着血管缓缓流转全身,所过之处,细胞仿佛都在欢欣雀跃,与外界无形的自然能量产生细微的共振。
最后,这股能量逐渐透出体表,与周围环境交融。
[检测到深度能量共鸣……]
[正在进入“天人合一”模式……]
[与自然能量同化率提升……]
[力量、敏捷、感知属性临时提升约2星水准……]
[警告:身体负荷持续增加。]
白流雪的眼皮,倏然睁开!
嗡!
一抹纯净的、宛如初生天空般的湛蓝光芒,在他迷彩色的眼瞳深处亮起,随即溢出,化为实质性的淡蓝色光晕,笼罩全身。
这光晕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律动,隐隐与溪流的水声、林间的风声、甚至大地深处微不可察的脉动同步。
环绕在他身体周围的淡蓝色光环,直观地展示着自然能量在他周身循环流动的轨迹。
他将意识高度集中在这股外放的自然能量上,小心翼翼地引导它们,汇聚向自己的右手。
哈泰灵,或者说未来可能达到更高境界的白流雪,能够将这种能量如同盔甲般覆盖全身,甚至凝聚成无坚不摧的能量之剑。
但现在的白流雪,只能勉强将能量在手上形成一个厚薄不均、光芒闪烁的“手套”,包裹住手掌与小臂。
“这就够了……”
白流雪咬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状态,对精神和身体都是巨大的负担。
他缓缓站起身,如同踩在刀尖上,一步一顿地靠近那散发出无形排斥力场的结界。
在距离结界还有一尺时,他猛地伸出被淡蓝色能量包裹的右手,毅然向结界按去!
滋啦啦啦!!!
刺耳的能量剧烈摩擦声骤然爆响,仿佛有数百万伏特的高压电流瞬间流过整条手臂。
剧烈的麻痹、刺痛与灼热感交织袭来,白流雪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发白,但他咬紧牙关,手臂稳如磐石,继续向前!
结界剧烈震荡,发出抗拒的嗡鸣,却无法阻止那蕴含着自然本源气息的能量“手套”缓慢而坚定地穿透进来!
“成功了……第一步!”白流雪心中一喜,但丝毫不敢放松。
接下来,才是最危险、最考验控制力的部分。
他必须让天人合一状态制造的自然能量“盔甲”,沿着已经穿过结界的手腕,向手臂、肩膀,乃至全身其他部位蔓延,形成一个能够完全包裹他、隔绝结界排斥的“保护壳”。
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处没有被能量保护的部位接触到结界,都可能引发结界能量的狂暴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事关生死,白流雪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体表能量那精细到毫厘的操控中。
额头上、脖颈上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他却恍若未觉。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与专注下,环绕身体的天人合一能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覆盖的范围更广、更均匀,虽然整体厚度有所减薄,但流动却更加顺畅、稳定,与周围自然环境的共鸣也越发清晰。
当脖颈、胸膛、腹部、腰部终于逐一被淡蓝色能量覆盖,并艰难地穿过结界后……
“噗通!”
由于精神瞬间的松懈和结界最后的轻微反弹,白流雪向前踉跄,失去平衡,狼狈地翻滚倒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石台旁边。
“呼……呼……真的……以为要死了……”
他大口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全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那是过度消耗与精神紧绷后的应激反应。
虽然落地姿势不雅,但好在头部并未磕碰到坚硬岩石……在倒地瞬间,他下意识地用残存的一点能量护住了要害。
他挣扎着爬起来,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目光灼灼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石台,看向那柄触手可及的银色长剑。
深吸一口气,白流雪伸出手,握向那造型古朴、却流溢着月华清辉的剑柄。
入手冰凉,并非金属的冷硬,而是一种温润如玉、却又带着剑器特有锋锐感的奇异触感。
“呃!好重?!”
他惊讶地发现,原本以为可以单手轻松提起的长剑,竟然异常沉重,仿佛握着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段凝固的山岳。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体内残存的、以及刚刚恢复些许的自然能量,全力灌注到右手手臂。
格格格格……!
令人牙酸的、仿佛金石摩擦的声音响起。
银色长剑极其缓慢地,从石台的凹槽中,被一寸寸拔了出来!
当剑身完全脱离石台的刹那……
铮!
一道清越无比、直透灵魂的剑鸣响彻山谷!
与此同时,璀璨却不刺眼的月白色光华,如同水银泻地,从剑身上勃然迸发!
尽管这隐居地深处光线晦暗,仅靠几处古老的魔法水晶提供微弱照明,但这柄剑自身散发的光芒,却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笼罩在静谧月辉之下,纤毫毕现!
白流雪屏住呼吸,双手握剑,将其高高举起。
月华流淌在他脸上,映亮了他迷彩色眼眸中那难以掩饰的震撼与喜悦。
棕耳鸭眼镜的镜片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最终定格:[物品鉴定完成]
<清风明月>
等级:遗物(Relic)
描述:唯有领悟“自然天机体质”之真谛,身心皆与自然融为一体之存在,方能驾驭其真正力量的古剑。疑似以陨落星辰之核与地脉精金,经自然雷火淬炼、英雄心血滋养而成,蕴含一缕天地初开时的清灵之气与斩断虚妄的决绝意志。
效果:
*力量增幅+61%
*敏捷增幅+47%
*感知增幅+97%
※使用条件:
*自然天机体质
*“天人合一”状态解放(至少基础阶段)特殊功能:
1.如清风一般:持剑时,与自然环境同化度大幅提升,存在感显著降低,自然魔力循环速率提高99%,并可根据所处地点自然属性(森林、水域、山岳等)获得相应特性加持(如林中隐匿、水中灵敏、山间稳固)。
2.如明月一般:激活此能力时,剑锋所指,将必定“看破”目标能量结构或物质构成的“最薄弱节点”(即“可斩断之点”)。但能否成功斩断,完全取决于使用者自身的实力、能量强度与瞬间爆发力。每次激活消耗大量精神力与自然能量,并可能加剧“天人合一”反噬。
读完详细说明的白流雪,嘴巴微张,半晌没合拢。
“真是……太棒了。”他由衷地赞叹,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微颤。
这把<清风明月>,其性能几乎达到了他记忆中,埃特鲁游戏后期“角色白流雪”所使用的终极武器之一……<闪电赞美诗>的水准,仅略逊色半筹!
虽然不如<闪电赞美诗>那样带有近乎规则性的“必定斩断”属性,但能必定“找到”可斩断的点,这已经是无比强大、堪称逆天的功能!
这几乎等于一个指向性的、无视大部分防御的“弱点暴击指示器”!
当然,如此强大的特殊能力,必然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对于曾经因为过度使用天人合一而反噬重伤、住院许久的白流雪来说……
随意滥用,是绝对不可取的。
但即便如此,这把剑也给了他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够倾尽全力、爆发惊人一击的强大底牌!
这本身,就价值连城!
[警告:“天人合一”状态能量供应不稳……]
[精神力消耗超过安全阈值……]
[强制解除“天人合一”模式倒计时:3、2、1……]
“呃啊!”
因为阅读说明而短暂分神,导致对自然能量的控制出现瞬间波动,“天人合一”状态随之强行解除!
笼罩全身的淡蓝色光晕骤然熄灭!
与此同时,手中那柄<清风明月>瞬间变得沉重如山!
白流雪措手不及,脱手!
哐当!
长剑重重砸落在地面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月华也随之黯淡收敛。
“这种感觉……果然啊。”
白流雪踉跄后退两步,扶住旁边的石壁,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全身如同散了架般酸软无力,尤其是右臂,更是麻木刺痛。
虽然只是短暂使用,但“天人合一”的反噬已经让身体疲惫不堪。
好在不像以前那样胡乱透支导致骨折内脏受损,但仅仅使用一次就有这么大的负担,以后确实不能轻易动用。
“不……或许不是‘不能多用’的问题。”
白流雪喘息稍定,抬起兀自微微颤抖的右手,凝视着掌心。
他回想着刚才那种磅礴浩瀚的自然能量在手臂中奔腾流淌、仿佛能斩断一切的强大感觉。
“是因为……我现在的‘身体’,还承受不住‘天人合一’状态下涌出的‘太多能量’。”他冷静地分析。
使用天人合一后,能力值立刻提升2星,但如此巨大的增幅,对于目前基础能力值大概在5星左右的他来说,难以持久负荷。
那么,方法似乎有两种:
第一,拼命锻炼身体,将基础能力值提升到6星甚至更高,从而能更轻松地承受天人合一的增幅。
第二,学会限制、调控“天人合一”状态的能量输出,将其控制在一个身体可以长时间承受、反噬极小甚至没有的水平,从而能够更自由、更灵活地使用<清风明月>。
“前者……目前难以实现。”
白流雪苦笑。
虽然会持续努力,但能力值的提升绝非易事,可能需要数年的苦修与契机,才能勉强提升1星。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么,最合理的路径,似乎还是第二种……”他目光闪烁,“既能驾驭‘清风明月’,又能将反作用力限制在可控范围内……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使用的‘天人合一’……”
一个极其诱人的前景。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呢?”
白流雪皱紧眉头。
“天人合一”的自然能量,对他而言仍然是一片浩瀚而陌生的领域。
他目前只能被动地感受它流经身体的感觉,然后笨拙地引导。
这就像第一次驾驶一台动力过于澎湃的超级跑车,除了猛踩油门和猛踩刹车,根本不懂如何精细控制油门深浅、转向角度和换挡时机。
“这又不是肌肉……怎么‘调节力量’呢?”他低声自语,感到一阵棘手。
未来的道路,在展现出惊人诱惑的同时,似乎也一下子变得迷雾重重、充满未知的挑战。
他弯下腰,费力地将重新变得黯淡、沉重的<清风明月>抬起,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系统空间。
然后,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石壁,闭上眼,任由疲惫感将自己淹没。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哈泰灵笔记中,关于那个神秘“她”的片段,以及……斯卡蕾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敌人的敌人……爱上命运……千年之寿……”
破碎的线索,如同夜空中的寒星,零星闪烁,却难以连成清晰的图案。
山谷恢复了寂静,只有溪流潺潺,与微风拂过林梢的沙沙声。
远处,叶哈奈尔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似乎陷入沉思或浅眠的白流雪,翠绿的眼眸中满是关心,却乖巧地没有出声打扰。(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