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石室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典韦被儿臂粗的铁链锁在石壁上,古铜色的肌肉虬结贲张。
他双目赤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洪荒猛兽,死死盯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铁门。
于禁则沉默地坐在角落,镣铐加身,却依旧保持着军旅坐姿。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一道身影逆光而立。
来人一身玄甲,身形并不算格外魁梧,但当他一步踏入囚室的瞬间,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这方狭小天地。
典韦、于禁猛地抬头,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下意识地绷紧。
是王景!
他竟亲自来了!
而且,是独自一人!
王景的重瞳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扫过两人,那目光冰冷、淡漠,不似在看活人,更像是在审视两件兵器。
“王景狗贼!”
典韦率先打破死寂,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要杀就杀!爷爷要是哼一声,就是你养的!”
王景无视了这粗鄙的怒吼,目光落在于禁身上。
于禁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强自镇定,沉声道:“王将军亲至,是要送我二人上路么?”
“杀你们?”
王景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易如反掌。但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甚至可以给你们一个一个月内保住你们主公性命无忧的机会。”
此言一出,连暴怒的典韦都愣住了。
“机会?”
“主公?”
于禁眉头紧锁,心中警铃大作。
“咱们打个赌,一个月的时间。”
王景负手而立,语气不容置疑:“这一个月,你们可以在我军随意活动,看我的兵,观我的将。若是一月之内,你们的主公若是相安无事,你们二人随时可以走,我绝不阻拦。”
典韦和于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但是!”
王景话锋一转,囚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冰点,若隐若现的重瞳锁定二人,一字一句道:“若谁在这一个月内逃跑,我便视张邈、鲍信为死敌。他日阵前相见,我必亲率铁骑,先斩其首级,悬于辕门。我说到做到。”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典韦和于禁脑海中炸开!
典韦目眦欲裂,想要怒吼,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毫不怀疑王景能做到!
昨夜那如神似魔的身影,万军之中射断帅旗、击溃他们三人联手的无敌姿态,早已深深刻入他的灵魂!
于禁更是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他不是典韦那样的纯粹武夫,他更清楚王景这番话背后的狠辣!
这不是简单的威胁,这是诛心之策!
这是逼他们亲手将主公的性命,绑在自己的选择上!
“若...若我等留满一月。”
于禁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而我主安然无恙,真的放我二人离开?”
王景一笑:“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典韦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囚室内格外清晰,锁住他手腕的铁链被绷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盯着王景,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古铜色的脸膛因极致的愤怒与憋屈而涨得发紫。
但最终,一想到主公可能因自己一时冲动而身首异处,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便如同被一盆冰水浇下,只剩下无力与灰烬。
留下,主公暂时安全,他们也能观察这个恐怖的对手。
拒绝?
激怒此人的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好!”
典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梗着脖子,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低吼:“某就留下!看你耍什么花样!”
“但你若敢食言,某做鬼也不放过你!”
于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缓缓点头:“望将军信守承诺。”
王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放二位将军出来吧,好生招待,日后他们二人便是咱们自己人了!”
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典韦、于禁望着王景那自信的背影,心中极其复杂:自己的人?
看来这次打赌,王景是有足够的自信。
若是王景赢了,他们的二人的效忠,能换前主一命,也算是对前主有了交代。
......
联军大营,新立的中军帅帐内,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袁绍瘫坐在主位上,原本俊朗的面孔此刻惨白如纸,握着剑柄的手指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只要一闭上眼,那杆轰然倒塌的帅旗和王景那双漠然的重瞳就会在他脑海中闪现,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心身。
“盟主!”
一个尖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刀子划破绸缎。
袁术猛地站起身,他脸上没有丝毫悲戚,反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昨夜我军损兵折将,粮草被焚!”
他声音拔高,目光扫过全场:“诸位说说,这指挥失当、致使联军蒙受奇耻大辱之责,该当如何?!”
这话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炸锅!
“公路所言极是!”
刘岱拍案而起,双目赤红:“我部大将战死前营!若非中军一触即溃,致使全军动摇,何至于此?!”
他将爱将之死的怒火,直接倾泻到袁绍头上。
“我冀州粮草损失惨重,将士寒心,这仗还怎么打?”
韩馥唉声叹气,语气消极。
“我部亦是伤亡惨重,无力再战!”
王匡紧随其后,直接摆烂。
一时间,帐内群情汹汹,昔日讨王的大义旗帜被撕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算计和推诿甩锅。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袁绍脸上。
“你...你们......”
袁绍气的浑身发抖,想要辩解,却发现声音虚弱无力。
“王景贼子悍勇,用兵诡诈,岂是......”
“哼!”
袁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阴阳怪气道:“是啊,贼将悍勇,唯独盟主您的中军,败得最快,最惨!”
这话恶毒至极,直指袁绍无能。
袁绍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手指着袁术,“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狼狈之态尽显。
曹操眉头紧锁,起身试图安抚:“诸位,大敌当前,切莫自乱阵脚......”
但他的声音立刻被更大的吵嚷淹没。
没人再听他这个小诸侯的调和。
曹操目光扫过角落,看到刘备按剑而立,面色沉静,关羽、张飞如同两尊门神护在其后,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他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苦涩和明悟,目光最终落回那面为了应急而仓促立起、却依旧显得摇摇欲坠的新帅旗上:
“这联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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