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河,真田信尹居馆。
自从加入德川家以来,真田信尹的主要工作是协助德川家处理和联络武田旧臣,并参与德川家与关东大名的外交工作。
前段时间北条家策反皆川广照的行动便有真田信尹的参与。
身处德川家内部,甲斐国的部队调动真田信尹自然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着急。
目前关东地区的形势,真田信尹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德川家与北条家一同进攻,以真田家如今的情况,是很难同时抵抗两个顶尖大名的攻击的。
“隐岐守大人,源三郎殿下让小人前来是为了探明德川家的详细情况。”
“不知,隐岐守大人可有什么发现?”佐助靠在窗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真田信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你没被人发现吧?”
“德川家中的服部众可不是吃素的。”
佐助自信的一笑,“隐岐守大人放心,小人办事一向干净利落。”
“那就好。”真田信尹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卷成一团的字条,“把这个带回去交给源三郎,他会知道怎么做。”
“哈!”
一眨眼的功夫,佐助便消失在了真田信尹的视线中。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真田信尹心中也忐忑不安。
这种成天游走在钢丝上的感觉,实在是很难彻底放松下来。
很快,在真田信幸焦急的等待中,佐助总算是将真田信尹的字条带了回来。
迫不及待的拆开之后,真田信幸愣住了。
“德川竟真的在动员兵势?”真田信幸一脸诧异的说道。
“德川三河守不是还在尾张么,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从甲斐出兵?”山上道及也是一脸疑惑。
真田信幸收起字条陷入了沉思。
现在小牧长久手之战还没彻底结束,虽然羽柴和德川双方已经不再进行大规模的对峙,但德川家康的重心肯定还是在西边的三河一带。
就算德川家与北条家有盟约,德川家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选择“双线作战”啊。
除非这其中有诈。
“本家负责探查甲斐的人是出浦氏还是望月氏?”真田信幸叫来了河原纲家,真田昌幸和真田信幸都不在的时候,河原纲家担任上田城的城代。
河原纲家连忙回答“是望月家的忍者。”
“望月远江守现在何处?”
“跟着主公去了上野。”
“能联系到望月家部署在甲斐的人吗?”真田信幸接着问道。
“很难。”河原纲家摇了摇头,“此事都是由望月大人直接向主公汇报,在下无权过问。”
“我也不行?”真田信幸继续问道。
河原纲家肯定的说道“望月众和出浦众都是直接归主公统领。没有主公的命令,即便是源三郎大人也不行。”
“佐助,立刻去一趟上野,将此事告知父亲。”
既然是这种情况,那这件事还是交给真田昌幸去头疼吧。
“哈!”
佐助很想说自己一天没吃饭了,自从当了真田家的忍者,三天饿九顿是常态。
这父子俩,太会折腾人了。
上野,吾妻郡岩柜城。
真田昌幸将信浓的四千大军全都部署在了岩柜、沼田两城,矢泽赖纲继续坐镇沼田,而真田昌幸则留在岩柜城,再加上名胡桃城,三城互为犄角之势。
面对北条家的大军,上野的国众想守住自己的居城,所以全都各自为战,根本没有办法形成有效的指挥。
北条高广虽然是上野一揆的总负责人,但他也要听上杉家的命令。上杉景胜本人没有来上野,派来的是真田家的老熟人甘粕景继。
目前上杉家的援军正驻守在北条高广的厩桥城,而北条家的大军从东南方向攻入上野,厩桥城是唯一位于利根川右岸的重要城池,便成为了北条家的头号目标并牵制住了北条家的大部分兵势。
“主公,源三郎大人来信了。”高梨内记拿着一封信交到了真田昌幸的手中。
真田昌幸飞速查看,然后赶紧叫来了望月昌赖。
“远江守,甲斐什么情况?”
“为什么德川家在集结兵势?”真田昌幸迫不及待的问道。
真田昌幸这会儿也有些慌了。单就北条家一个就不好对付,要是德川家也跟着一起来,两家混合双打,那真田家可就完犊子了。
望月昌赖也一脸疑惑,“没听说啊?”
“家中忍者并无消息传来,主公是从哪里得知的?”
真田昌幸连忙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源三郎传来的消息,而且已经得到了隐岐守的确认,甲斐国内确实在集结兵势。”
听到这里,望月昌赖额头上的汗开始出来了。
作为负责甲斐和上野情报的望月家家督,若是消息属实的话,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望月家的人在甲斐要么失职要么暴露身份被德川家处理了。
但不管哪一种情况,他望月昌赖是要承担责任的。
“在下亲自去一趟。”
真田昌幸将信折好丢进了火盆中,然后缓缓说道“你到了甲斐之后打听一下甲斐的粮价,时间从半年前开始,三天之内吾便要看到汇报!”
“明白!”
厩桥城,北条家本阵。
北条氏直意气风发的看着眼前的城池,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去年在上野被迫撤军的狼狈。
当时他就发誓,迟早有一天他会重新攻占上野。
如今他率领七万大军卷土重来,就是要在上野重新宣示北条家的权威。
“主公,今村城已经攻下,那波骏河守逃往仓贺野城,陆奥守和藤田安房守正在追击。”
笠原康胜的出现打断了北条氏直的畅想,而他口中的陆奥守是北条家一门重臣北条氏照,藤田安房守则是改称藤田氏的北条氏邦。
“不必再追,让陆奥守他们率军过来与吾汇合,集中兵力一鼓作气攻下厩桥城!”北条氏直现在只想早点打下厩桥城,一雪前耻。
在他看来,自己七万人打个厩桥城岂不是手拿把掐?
笠原康胜转身前去传令,然而很快又折返回来。
北条氏直刚准备端起饭碗,见状又放下了竹筷,“能登守,又有什么事?”
“主公,德川家的使者来了。”
“德川家的使者?”北条氏直摆了摆手,“让他去找父亲,吾现在没空搭理德川家的人,吾要把精力放在厩桥城上。”
说完,北条氏直端起旁边的茶汤便浇到了碗里,美美的享用起午饭来。
笠原康胜一脸无奈的走出营帐,此刻外面大雨倾盆,营地四周一片泥泞。
不少足轻根本无法生火做饭,全都挤在一起避雨。
“这样大的雨,利根川的河水必然再次高涨,若是继续在厩桥城围城,等水位上涨,便无法继续向西上野进攻了。”
“我当然知道,可主公有令必须攻下厩桥城,你要是有意见,你自己去找主公啊。”
本阵外,两名北条家的武士躲在一棵大树下发着闹骚。
笠原康胜转到二人身侧,提醒道“你们两个,与其在这发牢骚不如想想怎么让足轻们吃上饭。”
“这雨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下来,足轻们饿了一天了,这样下去如何维持体力和士气?”
“笠原大人!”
“我等这就去。”两名武士连忙灰溜溜的跑了回去。
笠原康胜叹了口气,先是找到了北条氏照派来的使番,将北条氏直的命令进行传达。
紧接着,又去见了德川家的使者。
“本多大人,主公有要事缠身,暂时无法接见大人。”
“若是德川三河守有什么要事,不如直接去古河城找隐居殿。”笠原康胜表示了歉意。
去年11月,有“小田原剑圣”之称的古河公方足利义氏病故,由于没有留下子嗣,所以古河公方实际上已经断绝。
而北条家则控制了古河城,将此处作为进攻下野、常陆等地的前线基地。
本多正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在下只是来传达本家的提议,关于事先商量好的共同出兵之事,恐怕要往后再等等了。”
“这是为何?”笠原康胜一听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惊呼完之后连忙拉着本多正纯,“本多大人请随在下来。”
很快,笠原康胜便带着本多正纯进入了本阵。
此刻,北条氏直正小口吞咽着汤饭,看到有人进来之后,脸色骤变。
“谁让你们进来的!”
“没看见吾正在用膳吗?”北条氏直气的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案几上。
北条家历代当主都非常重视吃饭时的礼仪,当年北条氏康还在时,就是因为在饭桌上北条氏政举止不得体引来了北条氏康的斥责。
当时北条氏康甚至曾对北条氏政说过“北条家恐怕要亡在你手上”这样的话。
北条氏直最烦自己吃饭的时候被打扰了。
“主公勿怪,实在是本多大人有要事禀告。”笠原康胜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道。
而本多正纯也是一脸懵,不是说要事缠身吗,搞了半天是在吃饭啊?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信息要传达,本多正纯都想直接转身走了。
这北条氏直比真田昌幸还要惹人生厌。
“说吧,何事。”北条氏直擦了擦嘴重新坐了下来。
本多正纯深吸一口气,然后上前缓缓说道“关于此前商量好的共同出兵之事,吾主三河守殿希望能够延后进军。”
“什么?”
“家岳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北条氏直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看着本多正纯“本家大军已经集结在上野,岳父大人事先已经同意出兵信浓,协助本家攻占上野。”
“这难道不是盟约的一部分吗?”当初北条与德川和睦并联姻的时候,两边是有明确的协定的。
即信浓、甲斐归德川,上野归北条。
后来因为真田家横插一脚,导致信浓和上野的归属问题迟迟没有解决。
这次北条家趁佐竹联军退兵之际攻入上野,也邀请了德川家出兵进攻信浓,以期达成当初的约定。
“是西边,西边出事了。”本多正纯一脸凝重的说道。
“西边?”北条氏直先是一愣,随后大惊失色的问道“难道德川织田联军败了?”
“倒也不是。”本多正纯摇了摇头,然后一脸颓然的继续说道“是织田信雄大人背着主公与秀吉议和了。”
“主公现在忙着防备羽柴军,骏河与甲斐准备的武器军粮现在都运往三河了。”
织田信雄背着德川家康单方面同羽柴秀吉议和,德川家康整个人都傻了。
德川家的家臣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费心费力的出兵帮你打秀吉,你居然先投了?
这不纯纯的坑队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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