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话音落下,谢忠民二人盯着地图,瞳孔猛然收缩,随即爆发出恍然大悟的精光!
对啊!妙计!
让费县守军佯装不敌,节节后退,将长谷支队轻敌,也诱敌深入!
而临淄方向,则摆出重兵压境、猛攻城池的架势,让城内的板垣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
主力则悄然分兵,如同潜伏猛虎,一口吞掉孤军深入的长谷支队!
更妙的是,这招围点打援还暗含围三缺一的阳谋!
若将临淄四面合围,板垣这条疯狗必作困兽之斗,徒增我军伤亡。
如今网开一面,反而会让板垣心存侥幸,犹豫不决,甚至幻想与援军里应外合。
想到这些算计,二人看向秦天的目光已不仅是钦佩,更带着深深的敬畏。
军座用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我敢断言,”秦天目光幽深,仿佛能穿透地图直抵板垣内心,
“板垣得知长谷支队动向,想的绝不是撤退保命,而是如何里应外合,反咬我们一口!他绝不会轻易放弃临淄!”
“命令!”秦天转向谢忠民,语速陡然加快,
“航空大队,拂晓起飞!目标——藤县方向的矶谷师团集结地、炮兵阵地、后勤节点!全力空袭!其后,空中设伏!在藤县至我部活动空域预设战场,专打敢来支援的鬼子航空兵!”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
“若鬼子寻到轨迹,试图搜寻甚至空袭我方机场……”
秦天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中己方机场位置,
“利用雷达,地面防空火力全开!给我把送死的鬼子飞机,统统揍下来!”
“军座,不对前线各部进行航空支援了?”谢忠民有些不解。
秦天神色凝重地点头,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圆,覆盖整个华北华中战区,
“老谢,算笔账。”
“在这大片区域内,就算加上全国所有能飞的飞机,我们的飞机数量,也远不及鬼子的十分之一!”
“所以,我们这支航空兵,必须用在刀刃上!用在能撬动全局的地方!”
“兵者,诡道也!”
“此前几战,咱们打掉了鬼子不少飞机,他们必然急欲报复!必定像猎狗一样,疯狂搜寻我们这支空军的踪迹,尤其会紧盯临淄战场!”
秦天眼中闪烁着一股狡黠,
“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不去临淄上空凑热闹,反而,奔袭藤县!”
“狠狠捅矶谷一刀!”
“鬼子航空兵主力若被吸引扑向藤县……”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正好一头撞进咱们预设的伏击圈!打掉他们更多的航空力量,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悠着点,老实点!”
“立刻将此战略部署及防空要求,火速传达至所有部队!蒙阴方向的127师,要钉死在阵地上,防备鬼子那个濑谷支队!”
“另,派出雪豹!深入沂蒙山区,搜寻濑谷支队。绝不能让他们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咬人!”
“是!明白!”
谢忠民二人再无半点疑虑,霍然起身,眼中满是战意,大步流星走到话务室,
一道道加密电波,刺破夜空,飞向四面八方!
……
临淄,
张荩忱59军加入,如同注入强心剂,让摇摇欲坠的防线重新稳固。
借着夜幕掩护,西北军大刀队化身幽灵,不断反攻,争夺着每一寸焦土。
噗——
一处刚夺回的断垣残壁阵地上,
一名59军的老兵,拧开从鬼子尸体上搜刮来的水壶,含了口水,
喷在手中那柄豁口遍布、血痂凝结的大砍刀上。
一块油黑发亮、浸透汗渍的破布用力擦拭,
刀身寒光乍现,映出老兵布满灰尘的冷硬面庞,
刀锋上那一个个狰狞的卷刃缺口,也被擦拭露出。
“给!”老兵从怀里掏出一个沾满泥灰、硬邦邦的饭团,
塞给旁边一个嘴唇干裂、面黄肌瘦的年轻战士。
那是突击入城时,从一个鬼子背包里翻出的仅存口粮。
这个阵地上的鬼子倒是干净,只有枪支弹药和水壶,没有一点吃的。
青年战士双手接过饭团,像捧着稀世珍宝。
他舍不得拍掉泥灰,怕浪费一粒米!
借着月光,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掉沾着沙土的表层,捻起那扣下来的带沙米粒,塞进嘴里,
闭着眼,用尽力气咀嚼着混着沙砾的粮食,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咳…真他娘的…难吃…”
他嘟囔着,声音沙哑,却将饭团递给下一位战友。
嘴上虽说难吃,但那只是以此为理由,将米团交给下面人。
黑暗中,那细微却用力的咀嚼声,还有脸上满足的表情,透着一股近乎虔诚的珍惜。
饭团在十几双布满老茧、沾满血污的手中默默传递。
每个人都只抠掉一点点沾泥的表层,……
当饭团最后传回老兵手中时,体积几乎未变,只是表面被剥去了一层外壳,露出了相对干净的米粒。
“一群兔崽子…吃了才有力气砍鬼子啊!”
老兵看着手中几乎没变小却干净的饭团,声音低沉地骂了一句,心中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从费县出发,先是北上蒙阴,半路又折返支援临淄,一路狂命奔袭,甚至,一天一夜强行军百余里!
鞋跑烂了算什么?
脚底板磨得血肉模糊算什么?
多少弟兄倒在了路上再也起不来?
那才是让他看的难受的场景。
有兄弟们对军座有怨言,
可当他们看到军座把战马让给伤兵,咬牙跟着队伍跑进这血肉磨坊,掉底的军靴上也血淋淋的,
所有的疲惫和怨气,都化作了死战到底的决心!
“有动静!”
就当老兵排长要将米团再次交给青年战士,忽然,青年战士猛地压低身体,枪口瞬间指向旁边一条被炸塌半边的漆黑小巷!
一阵窸窸窣窣、轻微得如同野猫的脚步声传来。
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巷口,屏息凝神。
一个小小的、瘦骨嶙峋的身影,慢慢挪了出来。
是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
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瓦砾上,身上裹着分辨不出颜色的破布,脸上脏得只剩下一双大却亮晶晶的眼睛。
他双手吃力地捧着一个边缘焦黑、布满裂纹的旧木盆,一步步挪到这群浑身浴血的士兵面前。
在老兵排长惊愕的目光中,男孩将沉重的木盆轻轻放在他脚边。
盆里,是浅浅一层黄褐色的粉末,上面盖着一块同样肮脏的粗布。
男孩伸出枯瘦的小手,掀开了布角。
一股混合着焦香的气息弥漫开来。
“炒面! ”
男孩指着盆里的炒面,没有一点害怕的说道。(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