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堡垒内外以截然不同的流速流逝着。
对于苏铭而言,这十几天是末世中难得的“休整期”与“提升期”。他的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清晨在专业健身器材上进行高强度训练,汗水挥洒在地下室改造的私人健身房里;午后泡一杯热茶或咖啡,在存储着海量娱乐资源的服务器前,挑选电影或剧集消磨时光;傍晚则享用由储备食材精心烹制的晚餐,牛排、意面、甚至偶尔还能吃上自热火锅,营养均衡,口味丰富;睡前再来一个热水澡,洗去并不存在的疲惫,然后在绝对安全与静谧中沉入睡眠。生理需求?堡垒内不乏他提前准备的、用以维系心理健康的特殊“物资”,足以适当排解。
这种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配合充足的营养和锻炼,让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壮。原本略显单薄的身材覆上了一层线条清晰的肌肉,手臂、胸膛、腰腹都充满了内敛的力量感。他的眼神也愈发锐利,如同在冰原上独自磨砺爪牙的孤狼,冷静中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危险性。
然而,堡垒之外,却是人间炼狱的进一步深化。
十几天过去,极寒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大雪依旧纷飞,积雪深度早已超过一米,许多低矮的平房彻底消失在了白色的坟茔之下。气温稳定在零下几十度的恐怖区间,呵气成冰绝非夸张,任何暴露在外的皮肤,只需短短几分钟就会冻伤、坏死。
对于苏铭的邻居们而言,这十几天是缓慢而痛苦的凌迟。之前靠着抢夺和侥幸囤积的少量食物,在生存的本能消耗和分食下,已然告罄。压缩饼干最后的碎屑都被舔舐干净,瓶装水也只剩下冻结在瓶底的几口冰碴。饥饿,如同燃烧的胃酸,灼烧着他们的五脏六腑。而寒冷,则如附骨之疽,不断剥夺他们体内仅存的热量。
王太太和她那曾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侄女,此刻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精致。她们裹着能找到的所有衣物,像三只臃肿而瑟瑟发抖的鹌鹑,蜷缩在冰冷别墅的角落里。嘴唇干裂发紫,脸色青白,眼神涣散。
“妈……我饿……好冷……”女儿的呻吟微弱得如同猫叫。
“闭嘴!省点力气!”王太太厉声呵斥,声音却同样沙哑无力,她死死盯着窗外那栋黑色的堡垒,眼中交织着刻骨的怨恨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意,“都怪苏铭那个小畜生!他早知道!他一定早知道!他不得好死!这鬼天气也该死!”
咒骂,成了她们此刻唯一能获取些许虚幻暖意的方式。
终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对严寒的畏惧。以李教授、赵强为首的几户离苏铭最近的邻居,做出了决定。他们穿上所有能套在身上的羽绒服、毛衣,用围巾、帽子将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绝望而饥渴的眼睛,如同笨拙的企鹅,艰难地推开被积雪堵住的大门,踏入那片致命的白色荒漠。
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跋涉,齐腰深的积雪消耗着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凛冽的寒风如同冰冷的刀子,轻易穿透厚厚的衣物,切割着他们的肌肤。裸露在外的眼睫毛和眉毛瞬间结上了白霜,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像被冰刺扎穿。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仿佛天堑。当他们终于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挪到苏铭那栋堡垒的合金大门前时,几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赵强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推门,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一股钻心的刺痛传来,皮肤仿佛瞬间被粘住,他猛地缩回手,指腹已然留下了一道白痕,再慢一点,恐怕就要被活活撕下一层皮!
“妈的!这鬼东西!”赵强又惊又怒。
斯文?体面?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他们放弃了徒劳的呼喊(声音在风雪中根本传不远),开始用穿着厚重雪地靴的脚,奋力地踢踹、蹬踏那扇冰冷的大门。
“咚!咚!咚!”
沉闷的响声在风雪中显得如此微弱。然而,三层复合金属结构,中间填充着顶级隔音材料,外加外部呼啸的风声掩盖,这微弱的动静传入堡垒内部,几乎细不可闻,如同蚊蚋振翅。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头顶上方,那座经过伪装的玻璃观测塔内,苏铭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冷漠的观众,俯瞰着脚下这出绝望的闹剧。
他穿着单薄的作战服,强壮的身躯挺拔如松,与下方那些在风雪中瑟缩颤抖的身影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手中握着一把装了高倍瞄准镜的狙击步枪,枪口微微下垂,正对着下方那几个如同雪地蝼蚁般的身影。
透过瞄准镜,他能清晰地看到赵强那因用力踢门而扭曲的脸,看到李教授眼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被饥饿和寒冷吞噬,看到其他人脸上混合着哀求、绝望和隐隐疯狂的复杂表情。
他的食指,轻轻搭在了冰冷的扳机上。
杀了他们?
很容易。只需要轻轻扣动,子弹就能穿透风雪,轻易夺走这些脆弱的生命。他们前世的背叛,今生的咒骂,都足以构成死亡的理由。而且,消除近在咫尺的潜在威胁,似乎是明智之举。
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缓缓在赵强和李教授的额头之间移动。
然而,苏铭沉默了。
他看着他们在绝境中挣扎,看着他们为了渺茫的生机而抛弃所有尊严,像野兽一样徒劳地撞击着坚固的囚笼。这种缓慢的、在绝望中煎熬的过程,似乎比一颗子弹瞬间终结,更能……偿还前世的债。
直接杀了他们,太便宜了。
他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在这末世中,拥有温暖、食物和安全,而他们,只能在寒冷、饥饿和恐惧中,一步步走向灭亡。这种精神上的凌迟,比肉体的毁灭更加残忍。
想到这里,苏铭眼中闪过一丝残酷的幽光。他缓缓抬起了枪口,最终,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
他不再理会下方那些注定徒劳的挣扎,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观测塔。
厚重的合金内盖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他走下楼梯,将狙击枪放回武器柜,锁好。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服下每日必备的维生素片。
外面风雪依旧,撞击声早已停止。那些邻居,想必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和希望,带着更深的绝望和诅咒,艰难地爬回了他们那冰冷的地狱。
苏铭躺回柔软的床上,壁炉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温暖跃动的光影。
他闭上眼,呼吸平稳。
死亡,并非唯一的惩罚。在这漫长的末世中,活着,有时才是最大的折磨。
而他,乐于成为这场漫长刑罚的……执刑人与旁观者。(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