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美的橘红色，洒在那被硬生生削平的山头上，映照出一片琉璃般的焦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金属的腥味，以及一种岩石被高温熔化后特有的古怪气味。
战场边缘，零零散散的十几个血煞宗邪修，如同被吓傻的鹌鹑，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那里，本该是他们的临时营地，是宗主施法的核心区域，是他们耀武扬威的阵地。
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片平地。
“宗……宗主呢？”一个年轻的邪修嘴唇哆嗦着，茫然地问向身边的师兄。
他的师兄没有回答，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眼角缓缓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师叔呢？刘长老呢？王护法呢？”
“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终于，一个年纪稍大的邪修承受不住这极致的恐惧和颠覆性的冲击，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跪倒在地，用拳头疯狂地捶打着地面。
“假的！都是幻觉！这不可能！！”
“元婴老祖！我宗宗主可是元婴老祖啊！怎么会……怎么会连一息都撑不住！”
“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法宝？不是飞剑，不是法宝，那到底是什么啊！”
一个人的崩溃，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魔鬼！他们是真正的天外邪魔！”
“道……我的道……我的道心碎了……哈哈哈……”
“我不修了！我不修仙了！这仙，修他娘的有什么用啊！”
这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以折磨他人为乐的邪修，此刻却哭得比谁都伤心，喊得比谁都凄惨。他们毕生建立起来的、以强者为尊、以修为定生死的修仙世界观，在刚才那短短十秒的金属风暴面前，被冲刷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
原来，所谓的百年苦修、千年道行，在那种不讲道理的“法宝”面前，和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认知上的彻底颠覆，远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就在这时，“斗战胜佛”号缓缓从空中降落，巨大的金属脚掌“轰”的一声踩在地面上，大地为之震颤，也震醒了这群失魂落魄的邪修。
他们抬起头，看到那尊如同魔神般的钢铁巨人，胸口的驾驶舱缓缓打开。
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只是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脚步也略显虚浮。
正是陈玄奘。
强行启动未经调试的机甲，并开启过载模式，对他的精神负荷极大。此刻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脑子里搅动。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目光冰冷地扫过那群跪地哭嚎的邪修，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憎恨，只有一种看待实验素材般的漠然。
“王磊。”他对着通讯器，淡淡地开口。
“到！”
“带人出来，打扫战场。所有活口，全部带回去。”
“是！”
基地的大门轰然开启，王磊亲自率领着一支五十人的动力外骨骼小队冲了出来。这些士兵身穿两米多高的银灰色动力甲，手持电磁步枪，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肃杀之气。
“放下武器！跪地投降！”王磊通过外骨骼的扩音器发出的声音，如同滚滚闷雷。
那十几个幸存的邪修，早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有半点反抗之心。他们看着这些同样是“铁疙瘩”的士兵，只觉得双腿发软，纷纷丢掉手中的法器，争先恐后地跪在地上，把头埋得深深的，生怕那个“加特林菩萨”再给他们来一次“慈悲超度”。
俘虏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士兵们用特制的高压电击束缚器将他们捆住，这些邪修体内的灵力一接触到高压电流，立刻变得紊乱不堪，一身修为算是被废了大半。
王磊走到陈玄奘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关心道：“总指挥，你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陈玄奘摆了摆手，目光转向那片被夷为平地的山头，“命令工程机器人出动，对战场进行地毯式搜索。搜集所有有价值的物品，包括那些残破的法器、储物袋……任何东西都不要放过。”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重点是那个血屠宗宗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在那种程度的攻击下，他还能什么都留不下来。”
“明白！”王磊立刻去传达命令。
很快，一队队履带式工程机器人从基地驶出，开始在焦土上进行精密的扫描和挖掘工作。
陈玄奘又转向另一侧的通讯频道。
“林博士。”
“在，总指挥。”林璇的声音依旧带着兴奋，“我已经获取了初步的战斗数据，那片区域的能量残留非常有趣，我建议立刻进行采样分析！”
“可以。”陈玄奘点点头，“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第一批俘虏很快会送到你的实验室。我要你对他们进行全面的活体研究。”
通讯那头的林璇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活……活体研究？总指挥，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知道，他们和我们，在生理结构上有什么不同。他们是如何运用那种被称之为‘灵气’的能量的。他们的身体强度，能量回路……我需要一份完整的、详细的、精确到细胞层面的分析报告。”
陈玄奘的语气平静而冷酷，仿佛在讨论如何拆解一台机器。
“至于那个什么‘元婴’……如果找到了，也一并送去给你。”
“我的天……”林璇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音里充满了科学家发现新大陆时的狂喜，“总指挥，你真是我的知音！放心，我保证，会把他们从里到外，从物质到能量，都研究得明明白白！”
挂断通讯，陈玄奘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空气，强行压下脑海中的眩晕感。
危机暂时解除了，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们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未知的敌人，未知的能量体系，未知的规则……
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未知，都变成已知。
而科学，最擅长的就是解剖未知。
无论是解剖这个世界，还是……解剖这个世界的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眼神深邃如夜。
“报告总指挥！”一名士兵跑来汇报道，“在爆炸核心区地下三十米处，发现一个被烧得半熔的金属盒子，生命探测仪显示，里面有微弱的生命信号！”
陈玄奘的眼睛猛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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