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尘眯起双眼,审视着这规模惊人,结构规整的地下厅堂,以及那六条如同巨兽咽喉般深不见底的通道。
他缓缓转头,目光如实质般压在崔浣身上,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崔大人,此地乃凉州中枢,咽喉要地,在你治下,在你眼皮子底下,竟被人掏成了这个样子,建起如此规模的秘窟,你身为一部刺史,统领军政,就真的一无所知,毫无察觉?”
崔浣浑身一颤,只觉得那目光犹如万钧重担,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下官失察!下官昏聩!下官,罪该万死!求大人治罪!”
“治罪?”
姜尘嗤笑一声,语气森然。
“这些话,现在说,为时尚早。”
他不再看崔浣,转头迅速吩咐一名亲兵。
“上去接应后续人马,让他们带上更多火把和工具,速速下来支援!”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其中一条通道,对祁连雪微一颔首,便举着火把率先踏入黑暗之中。
祁连雪手按剑柄,如影随形。那两名士卒则再次搀扶着崔浣,紧跟其后。
通道与大厅结构相仿,皆是石板铺地,木架支撑。
但越往深处,这条通道空间便愈发开阔,仿佛正在走向一个更为庞大的核心。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又一个广阔的空间呈现出来。
与方才那个如同枢纽般的大厅不同,地面上布满了深深的车辙印记,以及大片大片被重物长期堆压形成的磨损凹痕。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货物堆积特有的沉闷气息。
一切都显示,这里曾是一个大型的地下仓储转运中心。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众人四下探查,发现此地竟是一条死路。
除了他们进来的那条通道,四周皆是坚固的岩壁,再无出口。
姜尘沿着地面上最清晰的车辙印记走到尽头,指尖抚过冰冷粗糙的岩壁。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如此明显的使用痕迹,绝不可能止于一面死墙。
几乎在瞬间,他就断定眼前必有精巧的暗门机关。
但他懒得花费时间去寻找那隐藏的枢纽。
后退半步,他眼神冷冽地扫过身旁几名如铁塔般肃立的大戟士,只做了一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无需多言,几名大戟士心领神会,同时踏步上前。
体内真气勃发,手中沉重的兵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凝聚起千钧之力,毫不花哨地朝着那面看似天然的岩壁挥舞过去。
伴随着一阵阵土石碎裂之声,挡在姜尘面前的那堵岩壁轰然破碎。
看着后面的通道,姜尘则是再度进发。
走着走着,姜尘只觉得地面开始缓缓的有着向上的坡度。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面岩壁挡在面前,姜尘依旧是暴力破之。
轰!
伴随着又一阵土石崩裂的巨响,阻挡在前的岩壁在几名大戟士的合力重击下轰然坍塌。
碎石烟尘尚未落定,其后并非预想中的黑暗。
而是一道刺目的天光骤然倾泻而入,将幽暗的通道照得一片通明。
姜尘眯了眯眼,适应了光线后,率先踏出暗道。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位于凉州城外的僻静山谷。
四周山峦环抱,人迹罕至。
然而,就在这看似原始的山谷之中,一条被精心修缮,足以容纳车马通行的隐秘道路。
如同一条灰白的毒蛇,蜿蜒向前,悄然没入远方,不知终点通往何处。
姜尘站在谷口,目光顺着这条不该存在的道路望向远方,随即缓缓转身。
看向身后被士卒一左一右夹在其中的崔浣。
“崔大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比严冬的寒风更刺骨。
“你凉州的舆图之上,可有标注此路?”
崔浣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并……并无此路。”
“哦?没有?”
姜尘挑眉,语气带着不掩饰的讽刺。
“那倒真是有趣了。是什么人如此乐善好施,不惜工本,为你凉州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悄无声息地趟平,修缮出这么一条足以行军运粮的坦途啊?”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崔浣,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对方的心头。
“而且,这条坦途,还经过那条精心构筑的暗道,直通你凉州城内,崔大人,你来告诉我,这条路的另一端,究竟通向哪里?”
“下官……下官不知!”
崔浣此刻脑中一片混乱,只能继续否认。
“不知?”
姜尘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几乎凝固。
“那你总该知道,凉州乃我朝边洲之一,屏障所在,若有外敌循此路而来,便可绕过所有关隘哨卡,如入无人之境,直插凉州心脏,你这刺史,是怎么当的?!”
“下官失职!下官万死……”
熟悉的话语再次脱口而出。
“够了!”
姜尘厉声打断,脸上的笑容骤然收起。
“这些陈词滥调,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来点实际的吧。”
崔浣闻言茫然抬头。
“什……什么实际的?”
“不懂?”
姜尘冷冷的撇了对方一眼,随即开口。
“好,那我说明白点。”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山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从现在起,你崔浣,不再是凉州刺史了。”
姜尘负手而立,日光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
他俯崔浣,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狠狠砸在崔浣的心头。
“回去收拾你的刺史府,准备好,下次本钦差召你,便是升堂问审之时。”
崔浣如同濒死的鱼般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反之前的唯唯诺诺怒喊道。
“我乃朝廷亲封,一洲刺史!你无权罢免我!朝廷法度……”
“法度?”
姜尘骤然打断,声音并不高昂,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森寒。
他微微侧目,目光如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崔浣所有的声音。
“你是忘了那日跪接的圣旨上怎么写的,还是忘了……”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
“我镇北王世子的身份?!”
随即姜尘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语气轻描淡写。
“莫说我今日只是摘了你这顶乌纱,便是此刻就在这山谷中宰了你……”
他刻意停顿一下后才缓缓吐出最后一句。
“你猜猜,这天下,有谁敢放一个屁?有谁能,让我姜尘,偿命?”
话音落下,整个山谷死寂无声,唯有风声呜咽。
崔浣后退几步后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