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严那壮硕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满堂宾客的惊愕还凝固在脸上。
立刻有几位吕家的高手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地冲了过去。
一人迅速蹲下,手掌贴在吕严背心,试图为他渡炁稳住伤势。
另外几人则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起,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向后院的医堂奔去。
主座之上,老天师张静清猛地站起身。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无奈”,又夹杂着对劣徒闯下大祸的“责备”。
他快步走到还保持着出拳姿势,一脸懵懂的张云渊面前。
老天师没有半句温言,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拎住张云渊的后衣领,将他提溜到自己身前。
“胡闹!”
一声暴喝,中气十足,确保了整个寿宴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为师下山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你怎能出手如此不知轻重!”
老天师看似严厉地训斥着,拎着张云渊的手却稳如泰山,没有丝毫晃动。
吕寿的脸色,已经由最开始的铁青,转为了一片骇人的酱紫。
他看着自己孙子被抬走时那痛苦呻吟、蜷缩如虾的惨状,再听着老天师这明着训徒、实则句句打脸的“指桑骂槐”,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作不出来。
是他,先挑起的所谓“童趣”。
是他,亲口保证“断然不会出事”。
更是他的孙子,从一开始就招招狠辣,没有半分孩童切磋的模样。
所有的话,都被他自己堵死了。
张静清“训斥”完了张云渊,这才像是刚注意到吕寿的表情,转过身来。
他对着脸色黑如锅底的吕寿,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吕家主。”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劣徒顽劣,下手不知分寸,搅扰了吕老家主的寿宴雅兴,贫道甚感歉意。”
“今日,我龙虎山便先行告辞,改日再备厚礼,登门致歉。”
这番话,是道歉,也是通知。
说完,他甚至不等吕寿回话,便拉着张云渊,对田晋中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向大厅外走去。
龙虎山一行,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准备离场。
吕家全程黑着脸送客。
从吕寿到下面的每一个仆人,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寿宴现场的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所有宾客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迁怒。
田晋中快步跟上,下意识地将一脸“无辜”茫然的张云渊护在自己身后,隔绝了那些几乎要将人刺穿的目光。
吕慈站在吕寿身侧,没有动。
他的眼神阴鸷得如同盘踞在暗处的毒蛇,死死地盯着被田晋中护着的小小身影。
整个送客的过程,压抑至极。
吕寿站在主桌前,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勉强维持着身为一家之主最后的礼节,没有当场发作,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吕慈的目光却越发深邃。
他作为吕家年轻一辈中对“劲”领悟最深的人,对力量的感知远比旁人敏锐。
就在刚才,张云渊那一拳爆发的瞬间,短暂流露出一种东西。
那是一种对自身力量精妙到令人发指的控制感。
虽然那感觉一闪即逝,很快就被孩童看似毫无章法的蛮力所掩盖,但吕慈还是本能地捕捉到了。
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源自本能的惊疑与忌惮。
这小子……似乎懂“劲”?
这个念头,比单纯的“被打脸”更让吕慈心中警铃大作。
一个十岁的孩子,不仅拥有恐怖的炁量,还对“劲”的运用有了初步的理解?
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这是怪物!
他同时在心中飞速思索。
看刚才吕严的伤势,胸骨恐怕已经裂了,内腑也受到了剧烈震荡。
即便是自己,用上如意劲,也不敢说能在一招之下,将根基同样不弱的吕严打成这般惨状。
可那个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小小张云渊,却做到了。
而且,他用的只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弓步冲拳。
莫非……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吕慈的心头。
莫非他年仅十岁,体内的炁量,却已经达到了修炼数十年异人的水平?
正在这时。
一个吕家的族人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从后院跑了进来,神情慌张到了极点。
他甚至顾不上礼数,直接冲到吕寿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家主!不好了!”
“严……严少爷他……情况很不好!”
那人喘着粗气,几乎是喊了出来。
“大夫说,那一拳的劲力太过刚猛凝练,他……他已经无法聚炁了!”
“极……极有可能,会成为废人!”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真正的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吕寿的头顶。
也劈在了在场每一个吕家人的心上。
废人!
吕家最看重的嫡系子孙之一,竟然在一场“童趣”切磋中,被人一拳打成了废人!
这已经不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了。
这是血海深仇!
吕寿那勉强维持的最后一丝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那张老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双目瞬间被无尽的怒火和怨毒所填满,变得一片血红。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胸膛剧烈起伏。
他死死咬着牙,牙齿与牙齿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几个含糊不清,却又充满了无尽恨意的字句,从他的牙缝中,一个一个地挤了出来。
“老……天……师……”
“咱们的梁子……就从今天结下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