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火遁术成功的喜悦,让张云渊激动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那灼热的炁流在经脉中奔腾,仿佛与天地间的火元产生了最深邃的共鸣。
他意识到,混元道炁的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吞噬,而在于这近乎无限的“学习”与“复制”能力。
只要亲眼见过,只要能解析其炁的运行轨迹,他就能完美地再现出来。
这意味着,他的成长道路,将不会再局限于龙虎山的传承。
整个异人界的万千法门,无论正邪,都可能成为他变强的资粮。
他甚至在想,若是能亲眼见一见那传说中的八奇技,又将是何等光景。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压下。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接下来的数日,他便在火德宗盘桓下来。
白日里,他与丰平、赵铁山二人于窑厂旁的凉亭中,烹茶煮酒,饮茶论道。
凭借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以及对各派功法利弊的深刻理解,他随意几句指点,便让两人有茅塞顿开之感,对他是愈发的敬佩与信服。
他指出赵铁山的炎阳刀法过于刚猛,炁劲外放有余,内敛不足,长久以往必伤根本。
他建议赵铁山可尝试将刀法中的火炁转化为内劲,藏而不发,如火山蕴势,待到关键时刻再轰然爆发。
他又点出丰平的身法虽快,但下盘不稳,气息转换间存在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
他便传了几个龙虎山锤炼下盘根基的笨办法,简单却有效。
这些话,字字珠玑,直指核心,让两人如获至宝,每日的交流都成了他们最期待的时刻。
而到了夜晚,当万籁俱寂,他则会悄悄来到窑厂,借着那终年不熄的炉火,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刚刚学会的火遁术。
灼热的空气扭曲着视线,熊熊的火焰在他眼中倒映出跳动的光。
从一开始的生涩,需要凝神聚气许久才能勉强融入火光。
到后来的熟练,已能信步穿行于数个窑口之间,身形飘忽。
再到最后的随心所欲,甚至能将一丝火炁附着于飞叶之上,令其在火焰中穿梭而不焚。
不过短短三五日,这门火德宗的秘法,便已被他彻底掌握,运用之纯熟,甚至已经超过了赵铁山本人。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张云渊觉得时机已到,便向二人提出了辞行。
“道长这就要走?”
此言一出,丰平与赵铁山脸上都满是不舍。
“这几日与您一番交流,胜过我们兄弟十年苦修,还想再多请教请教呢。”
赵铁山挠了挠头,憨厚地说道,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挽留。
张云渊淡然一笑。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贫道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他看着二人,脸上的笑容敛去,神情变得郑重了些。
“今日一别,他日若有机会,二位可来我龙虎山做客,届时,贫道定扫榻相迎。”
这句正式的邀请,如同一道惊雷,让丰平与赵铁山二人瞬间受宠若惊。
龙虎山!
那可是天下玄门正宗的祖庭,异人界中泰山北斗般的存在!
是所有正道弟子心中至高无上的圣地!
他们火德宗虽在蜀地也算一方势力,但与龙虎山这等庞然大物比起来,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寻常弟子,别说是去做客,就是想上山拜见一下,都未必有那个资格。
能远远地看一眼天师府的屋檐,都够他们回去吹嘘半辈子了。
而如今,张云渊这位身份神秘、实力深不可测的龙虎山高人,竟亲自开口邀请他们。
这份情谊和看重,何其之重!
“一定!一定去!”
赵铁山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应下,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
“能去天师府拜见一番,是我等毕生的荣幸!”
丰平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着张云渊郑重地抱拳行礼。
“道长大恩,我兄弟二人铭记于心!日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张云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
“萍水相逢,皆是缘分。二位无需挂怀。”
一番客套之后,丰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道长,不知您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
张云渊沉吟片刻,目光望向北方,说道。
“七年前在迎鹤楼,曾与鲁地一气流的高艮兄弟有过一面之缘,颇为投缘。此番离开火德宗,想去鲁地拜会一下故人。”
他此言,也是想顺便打听一下另一位未来三十六贼的近况。
虽然他从记忆中知晓高艮最终的结局,但亲身处于这个时代,他还是想去见证一下这位人物此刻的风采。
然而,他话音刚落,丰平和赵铁山的脸上,却都露出了古怪而复杂的神情。
那是一种混杂着惋惜、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忌惮的表情。
“高艮……”
赵铁山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恩人,恐怕您这一趟,要白跑了。”
“哦?”
张云渊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此话怎讲?”
来了。
他心想,历史的齿轮,终究还是转到了这一刻。
丰平接过话头,神色有些唏嘘。
“说来话长。大概在四五年前吧,江湖上传出一个消息,说是一气流的天才弟子高艮,叛出师门了。”
“叛出师门?”
张云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即便早已知晓答案,但当这个词从别人口中说出,指向那个记忆中冷静理智的身影时,他心中依旧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没错。”
赵铁山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具体原因,众说纷纭。有的人说,是他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性情大变;也有人说,是他与师门长辈理念不合,愤而出走。”
“我们这些外人,也搞不清其中真正的内情。”
“不过后来……”
赵铁山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后来有更确实的消息传来,据说,他加入了全性。”
全性!
这两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张云渊的心上。
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高艮……加入了全性?
怎么会?
他清晰地记得,七年前在迎鹤楼上,那个气氛紧张的午后。
当李慕玄因为师门出身而被众人排挤时,正是这个高艮,说出了那番理智到近乎冷酷的话。
“为了一个外人,将整个门派拖入这正邪难辨的泥潭,不值。”
那句话,他至今记忆犹新。
一个将门派利益看得如此之重,甚至不惜为此压下心中道义,选择明哲保身的人。
一个理智到极致的实用主义者。
怎么会叛出师门,转而投入那个被整个正道视为邪魔外道、毫无规矩可言的全性?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
大到让人觉得荒谬!
张云渊几乎是瞬间就断定,在这七年间,高艮的身上,必然是发生了某种足以颠覆他整个三观和信仰的巨大变故。
这个消息,让张云渊心中那份与故友重逢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乱世人心的复杂感慨。
他忽然意识到,所谓的“正”与“邪”,或许并非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