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剧 第五章

    千百年来,汾水自管涔山奔涌而出,一路南下,历经千山,进入汾阴县境,在县域西段绕着黄土塬往西南方向流去,最终在汾阴脽处与黄河交汇。

    汾水南流所形成的广袤冲积平原与夏季雨水不断冲刷出来的千沟万壑所肢解的黄土塬是汾阴县的主要地形。冲积平原滋养着汾阴大多数人,让这座自西汉置县的古城一直绵延至今。

    与平原地区相比,黄土塬则因沟壑纵横,交通不便失去了对人口迁徙的吸引,星星点点镶嵌在其中的村落大都是人口自然聚集,或者是逃难迁徙而形成。生活在黄土塬里的人们外出只能走仅供牛、马、驴拉车碾压而成的小路。与汾水冲积平原周边的由土坯而建造的民居相比,黄土塬的乡民多在黄土开凿的窑洞而居。每个塬上常常只有几户人家,像散落在天上的星星一样,依地形起伏而居。

    生活在土塬最下面的人家房顶就是另一户人家的院子,几座院落层层叠叠在一起,错落有致。如果有事需要沟通,站在塬上吼一嗓子,下面人家听得真真切切。

    这里的庄户人家,想要有一块平展的土地很难,只能在土崖上人工开垦一块。收庄稼的时候全靠肩挑背驮,将一捆一捆麦子扛到几里外的平地上,然后用牛车再拉回去。黄土塬再往里走更是人迹罕至,雨水冲刷形成许多天然窑洞。这些窑洞久而久之就成了滩匪聚集的场所。随着滩匪越聚越多,他们便有意识在黄土塬上人工开凿一些窑洞,作为长期据点。

    雷哼哼自上次从兰亭班逃出来后,着实惊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在汾阴地界居然有人敢和他作对,回来后便派踏线郑老鬼外出打探,看看那晚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来抓他的秦君青到底是什么来头?

    郑老鬼外出十多天,不仅打听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居然还带回来一人入伙。雷哼哼得知踏线回来,忙让他到议事厅回话。“杆首,你知道是谁和咱们作对吗?这次咱算是碰上硬茬子了。一头是跳子①,一头是秦家,有钱有枪,听人说跳子还下令要把咱赶出汾阴县。”郑老鬼又把秦君青如何组建保安团,如何在与怜怜听曲时大茶壶说漏嘴招来祸端一五一十说给雷哼哼听。“哼哼”,雷哼哼咬牙切齿,不屑一顾地说:“想打老子的主意,没门。今晚先去教训一下大茶壶,打折他的金杠子②,让他再多嘴多舌。”雷哼哼立马让门神③派两个人去兰亭班。

    郑老鬼汇报完情况,压低声音说:“杆首,咱这是瞌睡来了枕头。我带回来个人,你见了保准喜欢。咱们立马就能去秦家砸窑④。”雷哼哼忙让郑老鬼把带回来的人叫进窑洞。对方进来后,雷哼哼仔细端详了半天,问道:“报一下你的名号?为啥要入伙。”来人上上下下把雷哼哼打量了一番说:“当家的,我咋瞅着你面熟,咱俩是不是在庙后村戏台下老柴凉粉摊见过?

    您还不让手下人和我闹事哩!早知如此借我仨胆也不敢惹您老人家。”雷哼哼似乎有点印象,问道:“你娃有俊俏婆姨,为啥舍得到我这里入伙?”来人答道:“不瞒当家的,我叫龙武,住在临河村,和秦家有夺妻之恨。他们仗着有权有钱,哄骗我的女人嫁给秦家老二当小老婆。谁承想娶到家转手就送给老三当了媳妇。如果秦老三是个正派人算我认栽,可他分明是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坏东西,我怎么能让我的女人跟他?”郑老鬼忙在旁解释道:“这是我远房亲戚,好多年不联系了。他爹到临河村当上门女婿,姓刘,昨儿个夜里在秦家大院跟前碰上的。这里的曲曲套套是他告我的。他说的女子是他相好的,没过门呢!秦家倒是明媒正娶。”雷哼哼看龙武身材魁梧,眉宇间透着一股“狠”劲,觉得是一块当土匪的料,就问他:“你可知道入伙后有些规矩是必须遵守的,违反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龙武说:“只要能报了我夺妻之恨,咋都行。”“李师爷,过来给新人念念咱们的帮规,完了你让人带龙武兄弟一起去,大茶壶的金杠子就交给他,算是纳个投名状。”雷哼哼对一个面容瘦削、颧骨高突,有点尖嘴猴腮的人说道。

    李师爷踱着八字步从窑洞口一摇一晃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念道:“咱们的帮规总结起来就是‘四八八’。四即盟约,八即赏规,另一个八就是斩条。入了伙就要严格遵守,否则八斩条就是你的下场。”雷哼哼摆摆手说:“完了你仔细讲给他。龙武兄弟,我们要是去秦家砸窑,你说它是个软窑还是硬窑啊?”龙武听了黑道上的话莫名其妙,踏线赶紧捅咕他说:“硬窑就是攻打、抢。软窑就是绑票。”龙武恍然大悟说:“我刚从秦家大院出来,硬来肯定不行,大院上面有巡夜的,下面有把门的,不好出也不好进。我看还是要用些手段,智取。”龙武说完,想走上前凑近雷哼哼说悄悄话,被身边两个持枪土匪拦住了。雷哼哼摆摆手说:“完了你和师爷细聊,把砸窑计划定出来。”

    秦君杰早上到区公所听见娃娃们读书声,方想起答应娘的事来,他决定先去找马连举,正好也看看娃娃们念书的境况。

    在汾水小学堂的教室前,有一棵非常大的垂柳,树身大约需要两人才能合抱。树冠斜倾向西,有些枝条几乎要垂到地上。夏天的时候垂柳枝繁叶茂,是孩子们嬉戏的好地方,也常常引来一些鸟雀在上面筑巢。在秦君杰印象中,垂柳在汾阴县并不多见,大路两旁的柳树一般都是旱柳,树冠略小,枝叶上翘,少了些垂柳的婀娜。旱柳也是汾阴人清明祭祖的最好材料。每年清明时节,村子周围的树都会被人们折去许多枝条,用来制作祭祖的幡,这些幡有黄有白,随着柳条而插在逝去亲人的坟头,有些柳枝居然在来年春天发了芽。“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柳者留亦,这大约是汾阴人喜欢在清明时用柳枝做幡的缘由。

    秦君杰站在树下仰头望天,倾听着娃娃们的朗朗读书声。他为自己的办学计划感到高兴和振奋。经过一冬的酝酿,此时一点点绿意已经爬上了枝头,原本发黑的柳枝透出淡淡鹅黄。春仿佛聚集了一种爆发的力量,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让人感到惊叹:“春天来了。”

    娃娃们的读书声停了,马连举开始给他们讲古诗,他讲的内容与汾水有关: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年年秋雁飞。

    马连举讲解这几句诗的内涵正合秦君杰当下的心境,秦家家大业大,历经几十年,但最后能留给后辈的有多少呢?其实只有这肚子里的学问,是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像马连举,一个貌似落魄的前清举人,家也不成个样子,但他肚里的东西却是娃娃们一辈子都学不来的。秦君杰知道马连举的习惯,讲得兴起时不愿让人打扰。他一直耐着性子,等马连举讲得差不多了才过去敲了敲门,探身进去招呼马连举出来。

    马连举安排学生自主阅读,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走了出来。秦君杰说:

    “和您说个事。教育局来通知了,说是新编的教材就要下来了,过两天我派人去取。”“就这事?”马连举问。秦君杰点点头,马连举说知道了,转身就要回教室。秦君杰赶忙拉住他说:“好我的爷哩!你咋是个急性子,我就不能有旁的事么?”“那你说,我洗耳恭听!”马连举翘着花白的山羊胡子说。“娃们都好着哩?有调皮捣蛋不听话的,你告我,我来收拾他。”秦君杰说。“好着哩!倒是你的娃让你媳妇多管管,仗着学堂是他老子办的,有点无法无天,我可不惯着,回去你问问他今儿个手心挨了几戒尺!”“打得好,不听话该打就得打。还有个事,我爹身上不太舒服,想让您过去瞧瞧,主要是开导开导,让他思想上不要有包袱。”马连举答应道:“行,明儿个我过去。不用留饭,有好茶就行。”“没问题,没问题。”秦君杰连连答应。其实唠叨了半天,让马连举给爹瞧病才是他最想说的话。而马连举心里明白,与汾阴人说话,往往是“老鼠拉木掀——大头在后边。”前面的话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都是铺垫,关键是听最后几句。

    如果不是龙武告诉岚秀秦君青的为人,即便是秦家上演了一出像蒲剧“狸猫换太子”似的“娶妾”闹剧,岚秀心理上也能接受木已成舟的事实,毕竟,一个穷家女子,几乎目不识丁,所有的人生道理都来自戏文的她,已经非常知足了。她甚至想过只要安心过日子,和这个腿瘸男人生几个娃,继承点秦家的家业,也不枉她付出这样的代价,付出一个女人逝去的豆蔻年华。

    但人生不如意往往十之八九,秦君青常出没于烟花柳巷,多情且风骚的女子见怪不怪。岚秀虽有闭月羞花之貌,但风月场上的温柔和多情却是她学不来的,因此秦君青尽管成天守着貌美如花的媳妇,和岚秀的床笫之欢却一直未能成行,每次还没有碰到岚秀的身体就一泻千里。秦君青试了多次始终不能成功,最后索性放浪形骸,扔下貌美如花的媳妇到烟花柳巷快活去了。

    汾阴人一天吃两顿饭,早饭基本在巳时。庄户人家卯时去田里干活一般只是带点馒头,夏季里房前屋后长出来的小葱、蒜苗,甚至是青辣椒,都是他们下饭的好食材。秋天则在地里的柿树上挑几个软柿子下来,就着馒头吃。吃中午饭则到了未时,这顿饭相对丰盛,炒点菜,烧点米汤,热几个蒸好的馒头。晚饭也是将就,夏天凉馒头就辣椒,冬天烤馒头就油泼红辣椒。

    秦家有个规矩,早上儿子媳妇们都要去北院秦老爷处请安。中午饭要和秦老爷、母亲杨氏一起吃。以前秦君青成天不着家,父母亲对于他遵守秦家的规矩不抱任何希望。但现在几乎天天都是岚秀一人前来,杨氏就有点不高兴了,但她并不因此而怪罪自己的儿子,反倒是迁怒于岚秀:“你白长了一张好脸,连自个男人都留不住,要你有什么用?”岚秀委屈得几乎要掉下眼泪,站在饭桌前不知所措。“娘,你这是做啥?新媳妇刚进门,好些事还弄不清。再说,老三成天不着家,一个女人家哪能管得住?”秦君民第一次对母亲表达了不满。“你管好你日本媳妇就行,一个女人家,成天就知道在县城里躲清静,一个月娘都难见她一面。你们结婚也三年了,一男半女也不生养,要她有啥用?”母亲板着脸说。

    岚秀自进秦家就没好意思抬眼仔细瞧过这个曾经差点成为她的夫君——如今的二少爷一眼。尽管秦君民的话在母亲这里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但岚秀内心还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感激。

    大家正低头吃着饭,鸿业突然说道:“奶,前几天我叔结婚,我在台上看戏,一个拉幕的让我滚下去,说想看戏让你娘给你弄个戏班子。”秦君杰笑着说:“哪个***不长眼,秦家的娃娃也敢欺负?明儿个就让你娘给你弄个戏班子让他瞧瞧。”杨氏本来正在气头上,听秦君杰如此说,也笑了,说道:“奶有的是钱,听说你三婶爱唱戏,咱们弄个戏班子,让你三婶管起来,天天给我孙娃唱。”岚秀看了婆婆一眼,只当是她随口一说,低头继续吃饭。

    吃罢饭,女人们听到男人们要说正事,纷纷起身回各自院里。

    秦君民对爹和大哥说:“过两天我要带人去趟河南汲县,考察一下纱厂,听说他们已开始投产了。之前日本同学也给我回了信,帮我看好了机器,也问了价格。整个厂子投下来要80万元。筹集这些钱对咱们家来说问题不大,关键是我想让政府参与,这样市场也好找寻。前几天和姑父见了一面,县里也很支持,他们正在根据省府厚生计划案加快上报推动,估计能申请一部分公办资金。此外我还在联系其他人,争取多方入股。”“你走后家里安排好没?”秦老爷问。“我让雷掌柜临时处理日常事情。”秦君民说:

    “各掌柜都已去了商号。去汲县让洛阳的刘顺财掌柜陪我,他对河南熟一些,也帮忙找了汲县的关系。”秦老爷点点头,时不时咳嗽几声。秦君杰正要说马连举要过来的事,李管家进来通报说:“马校长来了!”话音未落,一个干巴瘦老头已出现在北院的院心里,老远就喊:“秦老爷,老马来看看你。”秦君杰兄弟忙起身到院子里迎接。

    马连举一向不拘俗套,也没有宾主间的客套,径直走过来坐在秦老爷身边。秦君杰忙让人端茶倒水。秦老爷摆手说:“往后可不敢叫什么秦老爷,在前清,你是官,我是民,见了你还要三拜九叩哩!论辈分,你是娃他爷,我都得叫你叔哩!”“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是在放个屁都能让汾阴县抖三抖的秦老爷跟前。”马连举笑道。众人都笑了起来。秦君民和马连举打了个招呼,说有事要去处理,起身向父亲告辞。马连举开玩笑说:“君民娃,我老汉来就是和你爹谝闲传,可不敢耽误你们说正事。”

    秦君民连忙摆摆手,抬脚出了正房门。自打岚秀吃完饭离开后,秦君民心里惦记着这个弟媳妇,方才母亲在饭桌上对她的呵斥让秦君民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岚秀到底与秦君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娶妾”似乎成了悬在秦君民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总让他觉得对这个女子负有道义上的责任。不过碍于农村“男怕妻妹,女怕夫兄”的俗语,自打她嫁过来之后,秦君民与岚秀并没有多少言语上的交流。

    东院和西院相邻,中间有围墙相隔,但后花园却相通,便于两个院里的人共用,因此并没有明显界线。秦君青经常领着狐朋狗友在后花园里喝酒猜拳,折腾得乌烟瘴气。而这恰恰是秦君民和媳妇理惠所不喜欢的,因此秦君民宁愿待在信义院议事厅与往来宾客交谈和办公,理惠则待在县城的独门独院享清静。

    秦君民回到西院正房里,午后的阳光穿过南墙上的玻璃窗,在客厅的地上画出一个椭圆光影,秦君民孤独地站在光影里,他突然想到后花园走走,心里想着也许能碰到岚秀。

    眼下正好是雨水时节,后花园假山旁的迎春花含苞待放,玉兰树也已吐出新芽。秦君青走上花园中间的小桥,低吟着曾读过的一首关于雨水的诗:

    已近河开日,岁转一年春。草色洇烟雨,薄雾浥微尘。归雁知水暖,风梳柳枝新。贪念一杯酒,月夜别故人。

    秦君民突然听到有人在低声哼着戏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萃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正当他听得入迷,突然一个慌乱的声音传来:“二、二少爷,您也在这达?”秦君民低头望去,小桥下面站着的却是岚秀,她原本坐在小桥下的石凳上,正对着空荡荡的亭子发呆。秦君民的到来让她惊得站了起来。“吃过晌午饭无事可做,就想到园子里走一走,”岚秀低声说。秦君民问:“你刚才唱的可是牡丹亭里的戏词?”岚秀说:“我只晓得这是杜丽娘唱的,是折子戏惊梦里的一段。”秦君民问:“我记得你婚帖上的年龄是16岁吧,杜丽娘当时也就是你这个年龄。”岚秀说:“我识字不多,不大清楚,这些都是剧团唱戏时听的。”秦君民有些惊奇,一个识字不多的女子,竟然能将这样华丽的辞藻唱出来。“你能记得多少?还能再唱么?”秦君民追问。“我记得可多了,好多戏词我都能唱。像清风亭、雷峰塔、千里驹、破洪州、宇宙峰、汾河打雁,我都能唱一些,现在不兴女人唱戏,要不我早就去了剧团。”俩人聊着戏词,有了共同话题,岚秀与秦君民显得熟络了一些。

    秦君民突然想起“惊梦”的剧情来,讲的是杜丽娘梦中与书生柳梦梅在牡丹亭云雨之欢,他看了看岚秀不免自己有些脸红。“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多认认字,有好处。”秦君民劝岚秀。岚秀借机说道:“要不你教我吧!君青成天不着家,也没有闲心管我。”秦君民想也没想就应承下来。这一晚,他没有回县城,而是独自一人躺在西院屋子里的床上。在八步床的帐子里,他忘记了屋里的寂静和冷清。“贪念一杯酒,月夜别故人。”秦君民在黑夜里睁着双眼,黑漆漆的屋子却让他似乎看到花园的亭子里,有一个女子在静静地享受着床笫之欢。隐晦的月色透过来,秦君民看到女子的脸却并不是杜丽娘。

    而在东院屋里的床上,秦君青正酒气熏天趴在岚秀身上,尽管他并不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岚秀默默地咬着被角,任凭男人恣意发泄享受着。而男人这种扭曲的享受对渴望拥有男欢女爱的女人来说,却是一种长久的心理折磨。

    男人的欢愉和女人的渴望,此时此刻,仿佛正在跳着傩戏的舞者,灵动的舞步背后,是一副狰狞的鬼魅面具。

    ① 土匪黑话,警察 ②土匪黑话,腿 ③ 土匪黑话,日常指挥 ④土匪黑话,抢劫(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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