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鬼子向金陵外围的汤山、牛首山等地发起猛攻，镇江守军也陷入苦战，防线岌岌可危。
金陵城外，阵地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阴云。
即便眼下暂无战事，但前线不断传来城池失守和鬼子暴行的消息，压抑的气氛像潮水一样漫延开来。
一些意志不坚的士兵，开始在夜色掩护下悄悄逃离阵地。
他们盘算着，只要溜进城内，脱下军装混入百姓之中，就有机会从下关码头乘船离开这个即将到来的炼狱。
为整肃军纪，卫戍司令部严令各部夜间加强警戒，并派出宪兵队在城内不间断巡逻。
一旦抓获逃兵，立即用铁链锁住脚踝，强行押回前线作战。
而同样的，也有不少年轻士兵为了战胜内心的恐惧，主动要求长官用铁链或铁球锁住自己的双腿，以此断却退路，逼自己与阵地共存亡。
12月8日，镇江，牛首山相继沦陷的消息传来，逃亡的士兵数量陡然增加。
傍晚时分，金陵卫戍司令部紧急召集所有师级以上军官前往开会。
唐司令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高级将领，窗外偶尔传来远处炮火的闷响。
“诸位，”唐司令的声音低沉，“这些日子打下来，我们都清楚，部队早已不是之前的精锐之师了。”
“连番败仗，士气低落，逃兵一天比一天多，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但我相信，在这座千年古城脚下，弟兄们骨子里，还留着最后一口气！”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唐司令的下文。
他环视一圈，眼中闪过一道决绝的光：“当年项羽破釜沉舟，成就霸业。我认为，我们也能效仿古人，置之死地而后生！”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林晏面不改色，心里却咯噔一下：来了来了，唐大聪明要断所有人后路了！
唐生智不等众人反应，继续高声道：“我决定，即刻销毁金陵城内所有渡江船只。从今夜起，长江就是我们的背水线！”
他语气愈发强硬：“我们要让每个士兵都明白，退路已断，唯有一战。不是守住金陵，就是与金陵共存亡！”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将领们全都懵了。
不是，委座不是说守一两个月就行吗？你这上来就断所有人后路是几个意思？
唐司令没理会现场的嘈杂。
他早就料到会有反对声，但这个决定，他深思熟虑过。
“死守金陵，与金陵共存亡。”
“这不是一句空话，我们要让将士们知道，身后是长江，面前是敌人，肩上扛的，是这座千年古都的命运！”
他眼中情绪复杂。
这是一场豪赌，但他相信，只有这样才能逼出将士骨子里最后的热血。
他也清楚，从这一刻起，金陵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将面对生死抉择。而他，已为这座城押上了全部。
眼看没有一个将领表态，不少人眼中甚至闪过惊怒，似要起身反驳。
唐司令再次开口，语气陡然转冷：“要是有人怕死，现在就说！我今晚就报给委座，安排他部优先撤离！”
此言一出，所有将领心里一沉。
在这种关键战役里，委座正愁没人立威。谁要是当这个出头鸟，绝对会被撤职枪毙，杀鸡儆猴。
“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会议室的压抑。
包括唐司令在内，所有将领齐刷刷看向声音来源。
都想看看是哪个狠人敢在这时候出头。
当看到起身的是一位年轻少将时，许多人眼中都露出疑惑：这人谁啊？
“38师师长林晏，陈司令那边的人。”有认识的将领小声科普，消息很快在人群中传开。
一旁的彭善急得直拽林晏衣角，压低声音：“林兄，你疯了？快坐下！”
林晏疯了吗？他当然没疯。
唐司令的镜片后闪过一道寒光，语气冰冷：“林师长？我认识你，不知你有什么高见？”
他顿了顿，语带讽刺：“还是说，你38师想当软脚虾，申请优先撤离？”
林晏根本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反问道：“唐司令，今晚要是沉了船，城里几十万老百姓怎么办？！”
“鬼子要是打进来屠城，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全城百姓绑上你的战船。我们为什么要和鬼子拼命？不就是为了保护后方百姓吗？！”
“谁不知道金陵守不住？连委座都只要求守两个月！”
“若是金陵沦陷，这些百姓惨遭鬼子毒手，你，就是鬼子最大的帮凶！”
林晏的话掷地有声，在整个会议室里回荡。
这番硬刚到底的发言，让所有将领都听得目瞪口呆。
真是个不怕死的主！
可这么刚的人，是怎么当上师长的？按理说早该被送去前线当炮灰了啊……
“你……！”唐司令被林晏这番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拿几十万百姓的生命当帽子扣？这顶大帽子谁敢戴？谁戴谁死！
不过他到底是老江湖，转眼就有了对策，根本不接林晏的话茬，反而话锋一转，冷笑道：“林师长，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码头的船要是不沉，到时候你38师岂不是正好方便溜之大吉？”
“现在拿百姓当幌子，把逃跑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简直是我们夏国军人的耻辱！”他最后怒斥道。
林晏却丝毫不慌，目光扫过全场：“唐司令，你说我拿百姓当借口逃跑？”
“那我林晏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我38师，绝对是金陵城内最后一批撤离的部队！”
他冷笑一声，反将一军：“就不知道唐司令您，敢不敢和我38师一样，坚持到最后一刻？就算委座下令撤退，我们也做最后走的那一批！”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将领们交头接耳，看向林晏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敬佩。
在这么多人面前放下这样的狠话，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要是反悔，别说前途尽毁，就连陈诚都保不住他。
唐司令脸都绿了。
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不要命的愣头青？
他自己私下还藏了几艘小火轮，就等着形势不对随时开溜。现在被林晏这么一杠，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
要是答应，就得陪他一起留到最后。
到时候万一鬼子封锁江面，那真是插翅难飞，只能跟这疯子一块儿捐躯了。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彭善“唰”地站了起来：
“唐司令，我觉得林师长的话在理！就算要沉船，也得等老百姓先撤完再说。这几十万条人命，谁也担待不起啊。”
他这一带头，原本就因沉船提议而脸色铁青的孙良也立刻起身声援：
“唐司令，我也赞同林师长！船一沉，百姓就真被逼着和这座城共存亡了。弟兄们在前线拼命，保护的不只是金陵，更是城里的父老乡亲啊！”
孙良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对林晏刮目相看。
之前真是看走眼了，这哥们儿能处！
不仅敢硬刚唐司令断人后路的狠招，还主动要求殿后，这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大好人啊！
“是啊，您的初衷是好的，但沉船这事儿确实弊大于利。”
有了人带头，在座的将领们纷纷起身，都拿“百姓安危”作由头，委婉却坚定地反对沉船。
眼看场面一边倒，唐司令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咳咳。”这时，罗英轻咳两声站了起来。
等会议室安静下来，他打了个圆场：
“唐司令，您看这样如何？先让码头那边的百姓撤离。如果之后委座没有新的指令，我们再封锁码头，让将士们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唐司令死死盯着林晏，林晏则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
对峙片刻，唐司令最终只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罗英先是对着林晏温和点了点头，再对着其余人说道：
“那就这么办，诸位管好自己的队伍，严防士兵逃亡，不然唐司令就真的只能沉船了。”
所有将领起身肃然：“明白！”（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