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院突如其来的“病讯”,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又一颗石子。
春桃带着哭腔、语焉不详的禀报,刻意营造出一种大小姐病情沉重、来势汹汹的假象。
消息传到正院,柳氏正与柳文渊对坐用茶。
听闻禀报,柳氏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与柳文渊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随即又迅速压下,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怎会如此?昨日还好好的……”
柳氏放下茶盏,蹙眉叹息,
“莫不是前番受了惊吓,一直未曾好利索,如今又发作了?
快,快去请大夫!”
她吩咐得急切,眼底却无多少真切的担忧。
柳文渊摇着折扇,语气“关切”:
“姑母不必过于忧心,许是季节更替,表妹身子弱,偶感风寒罢了。
小侄略通医理,不若先去为表妹诊视一番?”
柳氏立刻点头:“如此甚好!文渊你快去瞧瞧,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两人一唱一和,便将探病的由头坐实。
柳文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挂着温和儒雅的笑容,眼底却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幽光。
药效发作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完美”。
苏瑶这一“病”,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带着随从,提着早就备好的“药箱”,不紧不慢地朝着锦瑟院走去。
锦瑟院内,一片刻意营造出的死寂。
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气味,是苏瑶提前燃放的宁神香。
内室床榻上,苏瑶拥被而坐,脸色是她用灵力刻意逼出的苍白,嘴唇干燥起皮,眼神“涣散”地望着帐顶。
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轻咳,将一个突发重病的闺阁女子演绎得惟妙惟肖。
春桃守在床边,拿着帕子,眼圈红红的,倒是真情实感…她是被自家小姐这逼真的“病容”和即将到来的危机给急的。
“小姐,他们……他们真的来了!”听到院外的脚步声,春桃紧张地抓住苏瑶的衣袖。
苏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声道:
“按计划行事,莫慌。”
话音刚落,柳文渊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瑶表妹?为兄听闻你身子不适,特来探望。”
“表少爷,小姐她……”春桃按照吩咐,带着哭腔,欲言又止。
“无妨,我略通医术,正好为表妹诊视一番。”
柳文渊说着,便示意随从留在门外,自己推门而入。
他走进内室,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床榻上那抹纤细孱弱的身影上,看到她苍白憔悴、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物即将到手的兴奋。
他缓步走到床前,语气愈发“温柔”:
“表妹感觉如何?怎会突然病得这般重?”
他边说,边自然地伸出手,想要去探苏瑶的腕脉…
既是诊脉,也是试探,更是……一种宣告主权般的触碰。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苏瑶手腕的瞬间,原本“虚弱”地靠在引枕上的苏瑶,猛地抬起眼帘!
那双眸子,哪里还有半分涣散与病气?!
清澈,冰冷,锐利如出鞘的寒刃,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与凛然杀意,直直刺入柳文渊的心底!
柳文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冻结,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你……!”他骇然失声。
“我怎么了?”苏瑶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让表兄失望了?没能如你所愿,一病不起?”
她缓缓坐直身体,原本刻意收敛的气息瞬间放开,炼气三层的灵压虽不强烈,却带着一种质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屏障,将柳文渊隔绝在外!
“你没中毒?!”柳文渊脸色剧变,猛地后退一步,又惊又怒,
“你装病?!”
“不装病,怎能让表兄你……自投罗网呢?”苏瑶掀被下床,动作利落,哪有一丝病态?
她一步步逼近柳文渊,素净的衣裙在昏暗的室内仿佛散发着冷光,
“表兄连日来‘殷勤’备至,又是送参,又是赠簪,今日更是‘关切’到要亲自下药……这份‘厚爱’,瑶儿若不好好‘回报’一番,岂非太过失礼?”
柳文渊被她逼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被戳穿阴谋的慌乱与狰狞。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下药!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苏瑶停下脚步,指尖不知何时夹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针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这是她这几日暗中准备的,淬了能让人短时间内麻痹的草药汁液。
“表兄身边那个小厮,手脚可不怎么干净。
需要我把他‘请’来,与表兄当面对质吗?
或者……我们直接去父亲面前,分说分说?”
柳文渊看着那根泛着蓝光的细针,又听到“父亲”二字,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深知此事若闹到林承宗面前,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买通下人给表妹下药,意图不轨,这罪名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恐慌之下,恶向胆边生!
他眼中凶光一闪,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届时苏瑶名节尽毁,除了嫁给他,别无选择!
林承宗为了遮丑,也只能认下!
“苏瑶!这是你逼我的!”
他低吼一声,如同困兽般猛地朝苏瑶扑去,双手直抓她的肩膀,试图用强!
然而,他快,苏瑶更快!
在他扑来的瞬间,苏瑶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鬼魅般侧滑开来,轻松避开了他的擒拿。
同时,她捏着银针的手指微动,一道微不可察的寒芒疾射而出,精准地刺入了柳文渊颈侧的一个穴位!
柳文渊只觉得脖颈一麻,半边身子瞬间僵硬,前扑的力道顿时泄去,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般踉跄几步…
砰地一声撞在旁边的桌角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又惊又怒,试图运转内力、他虽非修士,但也习过些粗浅武艺,却发现半边身子根本不听使唤!
苏瑶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指尖把玩着另一根银针,语气冰冷: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表兄送的‘礼’,瑶儿不敢独享,分你一半如何?”
她目光扫过柳文渊因麻痹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如同在看一只落入蛛网的飞虫。
“柳文渊,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林府。否则……”
她指尖的银针微微抬起,对准了柳文渊的另一侧脖颈。
“下一次,这针上的,就不会是让你麻痹的草药了。”
柳文渊被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绝非他能够拿捏的对象!
她冷静,果决,甚至……身怀异术!
强烈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再也顾不上面子和野心,连滚爬爬地朝着门口挪去,声音因为麻痹而含糊不清:
“我走……我这就走……别……别杀我……”
看着他狼狈不堪地逃出房间,苏瑶缓缓收起银针,眸中的冰寒渐渐化为一片沉静的幽深。
解决了柳文渊,只是第一步。
她转身,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接下来,该轮到那位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好母亲”了。
这场宅斗的大戏,是时候,由她来亲手落下帷幕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