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骨笛鸣海与魂魄同归
秋分那天,梧桐巷的潮水突然涨得格外高,海水漫过青石板路,在共生树下聚成个小小的湖。湖面上浮着支骨笛,笛身泛着玉色的光,上面刻着缠枝莲纹,正是明远先生日记里提过的“用老槐树根做的笛,能吹开海雾”。
张奶奶拾起骨笛,刚放在唇边,笛孔里突然飞出只银鸟,绕着湖面盘旋三周,发出清越的鸣叫声。鸣声刚落,湖底突然翻涌,浮出无数透明的鱼,鱼腹里藏着明远先生的骨殖,每块骨头上都刻着细小的字:“左肋第三根,想阿月做的槐花糕”“右股骨,陪阿月蹚过1956年的洪水”“指骨,替阿月梳过红绳辫”……
“是他的骨头!”阿梨的铅笔根须缠着骨笛,笛身突然变得滚烫,张奶奶吹出的第一个音就震得海水翻涌,透明的鱼群突然解体,骨头上的字迹化作金色的光,顺着笛声飘向空中,在天上拼出首完整的诗:“生为梧桐叶,死作高雄沙,魂随笛声走,归你鬓边花。”
笛声陡然转急,像在哭,又像在笑。海水里浮出明远先生的身影,他的四肢由鱼骨组成,躯干缠着海带,头发是飘动的水藻,却依旧对着张奶奶笑,说“阿月,这笛声你还记得吗?当年在槐树下,我吹跑调你总笑我”。
“记得!”张奶奶的笛声更急,骨笛上的缠枝莲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在她手腕上开出朵金色的花,与明远先生骨殖上的刻字产生共鸣。湖面上的海水开始沸腾,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每个水珠里都藏着个灵魂碎片——有明远先生修钟时的专注,有他撒网时的用力,有他对着北方流泪的模样,还有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阿月,等我”。
“魂魄要合在一起了!”王大爷指着空中,金色的诗行突然散开,与水珠里的灵魂碎片融合,化作道旋转的光柱,将张奶奶与明远先生的身影裹在中央。光柱中,明远先生身上的鱼骨与水藻慢慢褪去,露出完整的人形,他伸出手,骨笛从张奶奶唇边飞走,在两人之间化作道彩虹,彩虹上站着无数过往的他们,从青涩到苍老,都在朝着彼此点头。
当笛声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光柱突然炸开,明远先生的身影彻底凝实,他穿着中山装,手里拿着那支骨笛,鬓角的白发与张奶奶的银发在风中相碰,像两束缠绕的光。湖面上的海水退去,露出底下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行新的字:“骨作笛,魂作歌,生死同归,永不相离。”
张奶奶摸着明远先生的脸颊,触感温热,带着海风与阳光的味道,像他从未离开过。“你的笛声,比年轻时好听了。”
“因为这次,吹的是团圆调。”明远笑着,把骨笛递给她,“以后换你吹,我听。”
阿梨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突然发现共生树的叶片上多了层光晕,每片叶子都在轻轻颤动,像在跟着骨笛的余韵唱歌。铅笔的根须缠着片叶子,在纸上写下“永恒”二字,字迹刚落,就化作两只交握的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知道,这场以骨为笛、以魂为歌的重逢,是所有玄幻高潮的顶点——当思念能让白骨生花、魂魄归位,当两个灵魂的羁绊能惊动江海、逆转生死,所谓爱,便不再受困于时光与地域,而是化作骨笛上的刻痕、共生树的年轮、星桥的余光,在每个寻常的日子里,轻轻诉说着“同归”的誓言。
往后的岁月里,梧桐巷的人总看见张奶奶与明远先生并肩坐在槐树下,有时吹笛,有时下棋,有时只是沉默地看着海平线。有人说他们是一对老神仙,有人说他们是时光留下的梦,但只有阿梨知道,那是两个用一辈子等待,终于换来生死不离的灵魂,在属于他们的春天里,慢慢变老,再也不分开。
而那支骨笛,被挂在共生树上,每逢月圆就会自动鸣响,笛声穿过海峡,高雄的明家老宅里,总会飘来淡淡的槐花香,像在回应着这跨越生死的团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