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我站在临江大酒店顶层包厢的雕花木门后,深吸一口气后才推门进去。
抬眼看去,只见一群穿着潮牌、带着名表的公子哥们围在一张圆桌打闹,陆思彤则坐在人群中央,烫着个大波浪卷发,穿着亮片吊带裙,手里端着杯香槟,笑眼弯弯地听着旁人说话。
活像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而紧挨着她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珊珊。
小姑娘穿着陆思彤送的香奈儿套裙,正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时不时地抬手棒陆思彤整理耳边的碎发,姿态亲昵得像是亲姐妹。
我该猜到的,陆思彤的局,怎么少得了这位。
见我进来,林珊珊马上起身,笑眯眯道:“大家静一静啊,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就是彤彤总挂在嘴边的、咱们市台鼎鼎有名的宁大记者,大家欢迎。”
她话音刚落,十来双眼睛同时看向我,像是打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眼神不屑又傲慢。
没人跟我打招呼。
倒是响起了一声调侃:“别说,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染着奶奶灰的男生姿态轻佻地靠在桌边,用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我。
常年跑新闻的我立即认出了这张脸。
临江另一豪门霍家男主人远方那位不知名的堂弟霍星宇。
经常打着堂哥的名号在外撩妹,算是桃色新闻里常见的男主角。
陆思彤跟他竟然也认识。
“别闹,这可是我姐姐,”林珊珊走过来,语气却带着点刻意的维护道,“菜都要凉了,姐姐先入座吧。”
她把我安排在了陆思彤的另一侧。
刚巧坐在霍星宇身旁。
我人才刚坐下,霍星宇便开口道:“姐姐也好,妹妹也罢,酒桌上的规矩大家都懂,既然宁大记者今晚迟到了,那就先罚酒三杯吧。”
时间是陆思彤跟我说的,七点,没想到进了这个门竟成了迟到。
我早料到今晚是鸿门宴,却没料到招式来得这么快。
眼看着霍星宇招呼服务生倒酒,我指尖一快,先一步把玻璃杯倒扣在桌上,脸上维持着客气的笑:“抱歉,我最近身体不适,实在喝不了酒。不过规矩我懂,这样,我以茶代酒,先跟各位道个歉。”
说完,我端起茶杯,却被霍星宇压在了桌上,他眼神却扫向周围的人,故意把声音放大:“不是宁记者,咱们今天是给思彤接风,讲究的就是个热闹。你倒好,杯子倒扣着,连口酒都不肯喝,这是不给思彤面子,也不给我们这帮朋友面子吗?”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下一秒,霍星宇又补充道:“再说了,你是思彤的嫂子,算起来也算我们半个‘自家人’,今天你要是一杯酒都不碰,传出去人家怎么说?指不定到时候他们会说我们仗着人多刁难你,丢的可是思彤和陆家的脸。”
他一边说,一边跟服务生使眼色,服务生连酒带杯一起端了过来,当着我的面倒了满满一大杯红酒。
我酒量挺一般的,这一大杯喝下去,就算不醉,也是迷糊状态。
更何况我的急性胃炎刚缓过来。
陆思彤这是铁了心的要找我茬。
“宁记者,别让大家为难,也别让思彤下不来台,嗯?”
我只能说这小子劝酒挺有一套,但还是拒绝道:“抱歉,霍先生,不是我不给面子,是真的不能喝,我前两天刚急性胃炎进医院,博文千叮咛万嘱咐,说我最近必须滴酒不沾,万一我喝了这一杯,等会再进医院,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提到陆博文,霍星宇的态度明显没那么强硬了,可就在这时候,站在一旁的林珊珊突然站了出来,指着桌上的一块芒果慕斯道:“既然姐姐肠胃不舒服,那就吃块慕斯吧,这可是彤彤特意替你准备的。”
我看着林珊珊递来的慕斯,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
我对芒果过敏,这是陆家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偏偏,端上的是芒果慕斯。
“也行,既然宁记者喝不了酒,”霍星宇趁机接话,“那就按思彤所说,吃块慕斯得了。”
喝酒,我胃炎加重可能会送医院,但吃慕斯,我会直接过敏进医院。
这陆思彤和林珊珊,还用上了连环套。
我实话实说:“我芒果过敏……”
“不是宁记者,你几个意思呀?”霍星宇直接打断我,一手端着红酒,一手捧着慕斯,“别墨迹了,二选一吧。”
我转眼看向陆思彤,严肃道:“你应该知道我在备孕,如果芒果过敏……”
我的话还没落地,胸前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冲击感——深色的红酒顺着衬衫往下淌,很快晕开一大片湿痕,连带着布料都变得沉甸甸的,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哎呀不好意思啊宁记者,我手滑了……”他假模假式地开口,“真的很抱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眼角的余光就扫到林珊珊用手捂着嘴笑,眼底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而陆思彤靠在沙发上,正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望着我。
一瞬间我火冒三丈。
手指捏在了茶杯上。
有砸过去的冲动。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嫂子扶到休息室啊,”陆思彤突然抬高嗓门,露出了一副愧疚的样子,眨了眨眼道,“这要是被我哥知道了,可得找你们麻烦!”
提到陆博文,我握着茶杯的手指便松了松。
我知道,这一杯子要是砸下去,陆家上下必然会指责我的不是。
一个是陆博文的亲妹妹,一个是被他捧在手里的掌中宝。
我一个小棋子,算得了什么呢?
我颓丧地松开了手,在恍惚中被服务生扶进了休息室。
“换洗的衣服在沙发上。”
服务生离开前,提醒了我一句。
我回过神来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人。
沾着红酒的衬衫贴在皮肤上又潮又冷,我起身走到沙发前,刚把衣服拿起来,瞬间就懵了。
竟然是一个便便外形的整蛊装。
陆思彤和林珊珊一伙人这是设定了一整套计划来整我。
心里的憋闷像团越胀越大的棉花,我没再犹豫,转身快步往门口走,指尖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咔嗒”一声——拉了两次,门锁都纹丝不动,这扇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上了!
隔着一道门,我隐约能听到套房里的嬉笑声。
“有点期待便便服了,肯定有意思。”
“要不我还是回去给姐姐拿换洗衣服,被小舅舅知道了不好……”
“拿什么?她不就仗着我哥宠爱目中无人吗?我就是让她看看,这陆家,还轮不到她说话……”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辞中竟是整蛊成功的愉快。
我蹲在门口,指尖放在手机屏幕上,看着“110”三个字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插了进来,来自李智。
“宁记者,明天下午有台颅脑手术,易老师让我通知你,到时候可以去观察室观摩。”
易裕臣。
他不是拒绝我了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帮我……谢谢易医生。”
话说出口,我才发现声音有些哽咽,眼泪也不自觉地往外流。
“宁记者你怎么了?”李智听出了异常,问:“出什么事了?”
我缩成一团,想起被反锁的门、套房里的嬉笑声,还有此刻狼狈的处境,鼻尖一酸,声音跟着发颤:“我被困在酒店休息室了。”
“什么?困住了?在哪里?”
我刚准备回应,听筒里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清晰的男声,冷静而果断道:“五分钟,别怕,我马上到。”
竟是易裕臣的声音。(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