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红妆重燃,盟誓于心

    裴瑾之这句突兀的话,让林若溪念邸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抬起眼,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目光,心头微微一涩。

    大婚仪程……是啊,那场本该在锣鼓喧天、宾客盈门中完成的典礼,被一场血腥的刺杀彻底打断,只留下满府未及撤下的刺目红绸,和两人身上一内一外、触目惊心的伤。

    “耽搁了便耽搁了,”林若溪放下邸报,语气故作轻松,却掩不住一丝怅然,“如今养好你的伤最要紧,那些虚礼,日后补上便是。”

    她说着,伸手替他拢了拢滑落的锦被,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微凉的手背,便想收回。

    然而,一只温热了许多的大手,却反过来,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将她的指尖包裹其中。

    林若溪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

    裴瑾之看着她,眸色深沉,不再是往日的冰冷审视,也不是伤重时的虚弱茫然,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带着某种决断的平静。

    “不必补。”他开口,声音虽仍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三日后,便是吉日。一切照旧。”

    照旧?林若溪愕然:“可是你的伤……”

    “死不了。”裴瑾之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裴瑾之娶妻,无需遮遮掩掩,更不必因宵小之辈而延期。”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些仍在暗中窥伺的敌人:“他们想看我裴府一蹶不振,想看你我沦为笑柄?痴心妄想。”

    他覆在她手背上的力道微微收紧,那温度熨帖着她微凉的皮肤,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着,你林若溪,是如何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成为我裴瑾之的夫人。我要这满京城的人都记住,这一日。”

    他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柔情蜜意,却比任何承诺都更让林若溪心潮澎湃。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决,看着他苍白脸上重新燃起的、属于权臣裴瑾之的傲然与锋芒,鼻腔猛地一酸,眼前瞬间模糊。

    他不仅要完成这场婚礼,他还要用这场婚礼,向所有敌人宣告他的不屈,更是向天下宣告他对她的……认定。

    “好。”她哽咽着,重重点头,反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泪水滚落,嘴角却高高扬起,“三日后,我们成亲!”

    接下来的三天,裴府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一次,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少了些浮华的喜庆,多了几分肃穆与坚韧。

    宫中闻讯,立刻派来了最好的太医驻府,确保裴瑾之能支撑完婚礼全程。皇帝甚至特意赏下诸多珍贵药材,并明确表示会派皇子代为观礼,以示天恩。

    林若溪变得更加忙碌。她不仅要督促婚礼各项事宜,更要精心照顾裴瑾之的身体。她亲自调整了他的饮食药膳,确保既能补充元气,又不会过于油腻影响伤口愈合。她甚至根据太医的指导,学会了如何帮他按摩腿部,防止久卧生出褥疮。

    裴瑾之也十分配合。他强忍着伤痛,按照太医的要求进行有限的活动,努力恢复体力。大部分时间,他依旧靠在床头处理公务,听取汇报,只是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屋内忙碌的那道身影上,看着她指挥若定,看着她细心妥帖,眸色深沉难辨。

    大婚前一晚,林若溪将明日要穿的嫁衣和那顶华美的凤冠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她抚摸着嫁衣上精致的刺绣,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期待。

    她走到裴瑾之床边,他尚未睡下,正就着烛光看一份密报。

    “明日……你若撑不住,不必勉强。”林若溪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担忧地道。

    裴瑾之放下密报,抬眸看她。烛光下,她穿着素净的寝衣,未施粉黛,眉眼间却已褪去了最初的青涩与惶惑,多了几分沉静与坚韧,像一株历经风雨后,悄然绽放的玉兰。

    “无妨。”他淡淡道,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过来。”

    林若溪微怔,依言走近床边。

    裴瑾之从枕边取出一个狭长的、紫檀木嵌螺钿的锦盒,递给她:“明日,戴这个。”

    林若溪疑惑地接过,打开盒盖。里面并非什么更加华贵的首饰,而是一支通体莹润、毫无杂质的羊脂白玉簪。簪头雕成了简约的玉兰形状,与她之前那支素银簪花样相似,但用料和雕工皆非凡品,温润内敛,光华自蕴。

    这玉质……她认得,是极其罕见的雪山暖玉,有安神定惊、温养身心之效,千金难求。他竟将其雕成了发簪……

    “这太贵重了……”她下意识地推拒。

    “给你的,便拿着。”裴瑾之语气不容置疑,他看着那支玉簪,又看向她,“比那支银的,更衬你。”

    林若溪的心猛地一颤,握着锦盒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记得……他记得她说那支银簪衬她,所以他寻来了更珍贵、也更合适的暖玉簪……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不再推辞,将锦盒紧紧抱在怀里,低下头,耳根微红,声音细若蚊蚋:“……谢谢。”

    裴瑾之看着她这副模样,眸色深了深,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了密报。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睫下,那冷硬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

    翌日,吉时已到。

    裴府内外,红绸焕然一新,宾客云集。虽然裴瑾之重伤未愈的消息人尽皆知,但无人敢怠慢,皇子的驾临更是将这场婚礼的规格推向了顶峰。

    正堂之上,裴瑾之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外面罩着一件玄色缂丝大氅,遮掩了背后的伤势。他脸色依旧苍白,身形也比往日清瘦了些,但脊背挺得笔直,眉宇间那股睥睨天下的冷冽与威严,丝毫不减。他站在那里,便是一座无人能够忽视的山岳。

    当林若溪穿着繁复华美的嫁衣,戴着那顶璀璨凤冠,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入正堂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凤冠霞帔,珠围翠绕,映衬得她容颜绝世,风华无双。而发间那支简约却不失高雅的羊脂白玉簪,在一片珠光宝气中,更显清雅脱俗,与她通身沉静从容的气度相得益彰。

    她一步步走向那个身着红衣、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隔着朦胧的盖头,她能感受到他投来的、专注而深沉的目光。

    仪式简化了许多,但该有的步骤一样未少。拜天地,拜高堂(裴瑾之父母早逝,只设了牌位),夫妻对拜。

    当他与她相对躬身行礼时,林若溪能听到他因动作而牵动伤口、极力压抑的细微吸气声。她的心揪紧了,却在盖头下,努力扬起一个最美的笑容。

    礼成。

    喧嚣祝贺声中,裴瑾之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柔荑。他的掌心不再冰凉,带着伤后的微潮和坚定的力道。

    他没有像寻常新郎那样去宴客,而是在裴安和侍卫的护卫下,直接牵着林若溪,回到了重新布置过的、洋溢着喜庆红色的新房。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新房里红烛高燃,安静得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裴瑾之挥退了所有下人。

    他拉着林若溪,走到床榻边坐下。动作间,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更白了几分,显然方才的仪式耗尽了他大半力气。

    “疼吗?”林若溪心疼地扶住他,急忙想去查看他背后的伤口。

    裴瑾之却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他抬眸,看着她被烛光映照得格外柔美的脸庞,看着盖头下若隐若现的精致轮廓,目光深邃如海。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极其郑重地、亲自为她掀开了那方大红盖头。

    凤冠珠玉轻响,林若溪的容颜彻底暴露在温暖的烛光下。眉眼如画,唇色嫣然,眼中带着水光,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万千言语,皆在无声之中。

    裴瑾之静静地看了她许久,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松开握着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放入了她的掌心。

    那不是别的,正是那个藏着“山河社稷图”线索木牌的、她亲手所绣的祥云香囊。

    “这个,”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交由你保管。从今往后,我的命,我的秘密,我的一切……都与你,休戚相关。”

    林若溪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失而复得、却又意义截然不同的香囊,感受着那硬物硌在掌心的触感,再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将身家性命与所有隐秘都托付于她的男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香囊紧紧攥住,贴在心口,然后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伤口,轻轻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将脸颊埋入他带着药香和冷檀气息的胸膛。

    这是一个无声的承诺,一个比任何誓言都更加坚定的回应。

    裴瑾之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缓缓放松下来。他抬起未受伤的手臂,轻轻地、带着一丝生涩的温柔,回抱住了她。

    红烛噼啪,映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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