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蔓儿的火气一下子就蹿起来了,她在炕上坐起身体,左右看了看,一把抄起张金花放在炕沿上的碗,冲着门外的刘翠花面前就掷了过去。
砰!
碗在陈季安面前带过一阵风,准确地砸在刘翠花身前的地面上。
迸起的碎片不仅溅在了她的脚面了上,甚至还有几片打在陈季安的身上。
陈季安愕然看向陈蔓儿,似乎有些讶异她的性子怎么越来越刚了?
刘翠花却像是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却大骂:
“死丫头,你是想找死?!你信不信,从明天起,你们家一分工分也别想拿到手!”
陈蔓儿掀起被子,慢慢地下地……虽然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却把身体站得笔直!
她目光坚定的看向刘翠花:
“我还就不信了,他陈伯安能够在陈家坳一手遮天!如果你们强逼我换婚,找死又有何妨?真要出了人命,他陈伯安真的能够脱得了干系?”
她脑子时里原主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原主是念了过书的,见闻和看过的书报,都不是父母可比的。
最少她的记忆是告诉他的,这个时代的华国基层领导人,都担心自己的辖区或者任期内出现人命!
生活苦一点没什么,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出现非正常死亡,那就严重了!
说起一点儿,作为领导人至少要承担个领导责任!
像陈伯安这种有直接责任的,最低也是要把副队长撸了!
还有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律,其中有一部《婚姻法》,里面明确指出,婚姻自主,非自主的一切婚姻或者非婚的男女关系,都是违法的!
果然,刘翠花的脸色瞬间变了……在农村,有很多人不懂法,但大多数人都懂得……如果一件事情闹出了人命,那是最糟糕的状态。
而且,陈蔓儿的决绝也吓住了她……刘翠花转身就走,就像有狗在身后撵一样。
刘翠花走后,陈季安和张金花都松了一口气。
但等他们回过头的时候,脸色又变了——陈蔓儿不知道动作咋那么快,手里拎着一把镰刀。
“蔓儿,你拿镰刀干啥?”陈季安下意识地站起来。
原本想收拾一下地上的碎瓷片的张金花也紧张地愣在那儿。
“我去河边挖点儿野菜。”
陈蔓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抬腿向屋外走去。
陈季安和张金花都松了口气,不是自杀就好!
张金花回身继续捡碎瓷片,口中却又开始了鸽式劝导,不外乎劝陈蔓儿忍着!
“爸,你还要忍下去吗?日复一日的拿你当靶子?
把我换出去,给他大儿子娶媳妇?那老二呢?让月儿换出去?”
陈蔓儿在陈季安耳畔说完,轻飘飘地出去了……
没错,她脚下此时跟踩了棉花似的,轻飘飘的。
陈季安望着女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门,但背脊始终挺得笔直;
再转头看看妻子,一边捡碎瓷片,一边掉眼泪,泪水掉在地上,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金花,咱们……真的错了?”
陈季安一脸的苦涩。
张金花手上动作一滞:“蔓儿委屈,她才13岁。”
“是啊。”
陈季安站了起来:“这婚,咱们不换了!”
刚才刘翠花站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地向他示威的时候,他终于醒悟了!
陈蔓儿走在村里的土路上,大人们多半是刚下工,大部分已经回家备饭了,只有少数几个,在树头聚堆儿闲扯。
有几个女人对她指指点点的。
陈蔓儿知道,在那儿八卦她换亲的事呢。
她没心思理会她们。再说了,就她现在这副小身板儿,有心思又能怎样?
她出来当然不是去河边择菜,而是去村委会,这个点儿,村长有很大几率在村委会。
不自由,勿宁死!
她想过绝食抗争,可凭什么自己已经这么惨了,还要磋磨自己?
要想等包子父母彻底觉醒,不如让自己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陈蔓儿深吸一口气,站在村委会门口歇了一会,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村委会办公室里的三个人,一个是村长陈建国,一个是干事罗林,还有一个女人,穿着干部服,胸前的兜里还插着一支钢笔。
这个人……
不是村里的,但有些面熟。
蓦地,原主记忆中的某个点被触动了,她记起来了——县妇联主任,李桂兰。
去年她刚上初中的时候,李桂兰就到她们学校普及过一些对于妇女儿童保护的知识,其中就讲过《婚姻法》。
陈蔓儿的突然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三个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罗林机灵,连忙站起来就抓住她的手腕往外拖:
“领导们正在谈话,有什么事咱们到外头说。”
陈蔓儿被拽了趔趄,她另一只手反握住罗林拉她的手腕:
“我找的就是领导,像你说得算似的!”
“小罗,松开!”
陈建国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很严厉的制止了软禁的粗野活动。
看向陈蔓儿的目光,就柔和多了:
“你是季安家的大丫头陈蔓儿吧?”
“是。”
陈蔓儿点点头,“建国叔,请你立即派一辆车,我要去公社派出所。”
这个车当然不是机动车,而是马车或者牛车,村里只有村委会有派车外出的权力,即便是生产队,出去用车也要申请。
“去派出所?干啥!”
陈建国心里一‘咯噔’……这出啥事了?
“报警!谋杀未遂!”
陈蔓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啥?
陈建国好悬没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这在村里,有什么事大多都由生产队自行解决了,最多来村委会要求主持公道。
报警,那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啊!
“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告诉我们,是谁杀谁?”
旁边的李桂兰到底是县里的干部,镇定得多。
“刘翠花要谋杀我!”
陈蔓儿就是要搞事,而且要往大里搞!
其实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陈建国这个一村之长未必就不知道,就是掩着耳朵装不知道呗。
但现在……陈建国必须知道了:“蔓儿啊,这玩笑可开不得啊,刘翠花不是你大伯母吗?她怎么会谋杀你吗?”
陈蔓儿心一横,抬手就把额角那块纱布揭了下来,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蓦然暴露。
可能是陈蔓儿的动作幅度太大,伤口蓦然裂开,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但这也足够三个人看清楚伤口的大小和大致深度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