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回到村子,李逸忽然瞥见路边的田埂上,两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那里挖野菜。
天寒地冻的时节,两个孩子穿得破衣烂衫薄得像层纸,身上的补丁摞着补丁,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冻得通红,脚上的草鞋早已磨破,脚趾头蜷缩着,沾满了泥土,整个人脏兮兮的,仿佛刚从土堆里爬出来。
年纪稍大的是个女孩,瘦得只剩一把皮包骨,脖颈细得像芦柴棒,她小心翼翼地把挖到的野菜根须上的泥土擦掉,放进背上那只破了洞的筐里。
“姐姐……我饿……”旁边的小男孩捂着肚子,声音细弱,带着哭腔。
女孩从筐里捡起一颗刚拔下的野菜,递到他手里。
男孩接过,囫囵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便梗着脖子咽了下去,看得人心里发紧。
李逸觉得这两个孩子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是哪家的。
身旁的何铁牛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唉……初四被抓取充军走得太早了,真是苦了这两娃。”
初四这个名字一入耳,李逸的脑海中忽然炸开一道灵光,原主李三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
李初四和原主李三其实还有一层亲戚关系,最让原主惦记的却是李初四的媳妇张绣娘。
村里的村妇大多五大三粗,张绣娘却是个例外,身形婀娜高挑,瓜子脸配着一双媚眼如丝的桃花眼,模样十分出挑。
之前李三和王赖子没少打她的主意,可张绣娘性子烈是个贞洁女子,平日里对两人的调笑总是泼辣地骂回去。
有一次王赖子想霸王硬上弓,被逼得她差点拿碎瓷片抹脖子,这事之后,再也没人敢轻易招惹她。
“豆子,大丫,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你们娘呢?”何铁牛粗着嗓门喊了一声。
两个孩子猛地站起身,小男孩吓得往姐姐身后躲,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我娘……我娘把腿摔伤了,在家躺着呢。”
大丫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家里没粮了,我们饿,就出来挖点野菜吃。”
何铁牛皱起眉:“你们家今年地里收成不算差,怎么还没入冬就断粮了?”
大丫猛地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死死瞪着李逸,那眼神里满是怨恨。
李逸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就是上个月,李三饿急了眼,趁张绣娘不在家偷偷摸进她家,偷走了大半缸粟米,而这一切,恰好被当时躲在柴房后的大丫看了个正着。
“感情这又是原主造的孽。”
李逸心里一阵无语,看着两个孩子饿到连苦涩的野菜都要省着吃,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算什么烂好人,可实在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时候不早了,铁牛哥,咱们先回家吧。”
李逸转身拖着树干往村里走,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闷。
“哦...来了”
何铁牛应了一声,快步跟上。
他自家也有孩子,自然心疼这俩娃,可这年头谁家日子都不好过,他家平日里也只是一天两顿稀粥配野菜,还是靠着李逸送的粟米和兔肉,这几天才稍微宽裕些,实在没能力帮衬别人。
到了李逸家院子,何铁牛放下树干便回了家。
白雪儿看出李逸情绪不对,犹豫了半天才大着胆子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夫君,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不高兴,是雪儿做错什么了吗?”
李逸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轻叹一声:“唉……雪儿,夫君以前做了太多混账事,还那样对过你和倩儿。”
“夫君,你别这么说!”白雪儿连忙摇头,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雪儿不怪你,你现在已经变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李逸苦笑一声,如实说道:“刚才那两个孩子,他们饿肚子是因为夫君之前偷了他们家的粟米。”
“啊?”
白雪儿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随即露出心疼的神色:“他们好可怜啊……雪儿知道饿肚子的滋味,难受得很,而且野菜又苦又涩,一点都不好吃。”
“是啊。”李逸叹了口气:“算了,我去一趟吧,以前做的错事,总得自己来弥补。”
白雪儿用力点头:“嗯!夫君你去吧!我以后每天少吃一顿饭,巧倩姐姐也少吃一顿,省下来的粮食,至少够他们喝顿稀粥了。”
李逸揉了揉她的头,眼神里满是宠溺:“傻丫头,你回屋歇歇,今天走了一天,肯定累坏了。”
“我不累!”白雪儿鼓着腮帮子:“以后我还要跟夫君进山,帮你采蘑菇挖药草。”
看着白雪儿进屋,李逸转身往村南走去。
太阳已经西斜,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没走多远,他又看到了大丫和豆子姐弟俩,他们正蹲在大杨树下,捡着地上的枯枝想来是要带回家生火。
李逸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心念一动,从物品栏里取出一捆干爽的木柴和一袋粟米,这是粮店徐掌柜之前补偿他的,足足有两斗。
远远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没多久,一座破败的小院便出现在眼前。
院墙塌了大半,屋顶的茅草也露着窟窿,一看就是常年无人修葺,李初四当年被征兵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想来早已埋骨沙场。
大丫和豆子推门进屋,床上躺着一个女子正是张绣娘。她听到动静,吃力地扭转过身体,脸上带着病容,脸色苍白得吓人。
“娘,我们回来了!”
大丫懂事的挤出一个笑容,举起手里的竹筐:“你看,我们挖了好多野菜,等下我煮野菜汤,咱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我还捡了好多柴火!”豆子在一旁擦了把鼻涕,跟着乖巧地说道。
看着两个孩子冻得通红的小脸,满是泥污的手脚,张绣娘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
“嗯……大丫和豆子真乖,都能帮娘干活了。”
“姐姐……我能现在就煮野菜汤吗?”豆子捂着肚子,脸色有些痛苦,“我好饿……”
李逸站在外屋门口,听着屋里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要么眼不见为净,可既然看见了他实在没法不管不顾,除非他自己也在忍饥挨饿。
李逸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嫂子,我进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屋里三人一跳,紧接着,李逸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大丫下意识地把豆子往后一拉,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挡在弟弟和娘亲面前,眼神警惕如小兽:
“坏人!你出去!不许你欺负我娘!”
豆子从姐姐身后探出头,鼓起勇气跟着喊道:“对!不许你欺负我娘!”
张绣娘看到李逸,眼神瞬间变得怨恨,咬牙切齿地说:“李三!你非要把我们孤儿寡母逼死才甘心吗?我家那点粮食都被你偷光了,你还想干什么!”
李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愧疚,解释道:“嫂子,你别误会。以前我确实做了很多混账事,今天过来,是来还你粮食顺便跟你道歉的。”
他说着,把手里的粟米和木柴放在地上。
张绣娘冷笑一声,满眼讥讽:“你会有这么好心?”
见她不信,李逸无奈地打开布袋,金黄的粟米露了出来,颗粒饱满,看得豆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饿得更厉害了。
大丫看着那满满一袋粮食,也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绣娘皱紧眉头,正要开口,李逸抢先说道:“嫂子,我不是什么好人,但粮食是好东西,你也不想看着豆子和大丫饿肚子,对吧?”
大丫和豆子同时转头看向张绣娘,眼神里满是渴望。
张绣娘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这些天看着孩子们挨饿,她的心像被刀子割一样疼。
“李三,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是想要我这身子吗?可你看我现在这样,连动都动不了,根本满足不了你。”
曾经,她把贞洁看得比性命还重,可自从摔伤后,看着两个孩子日渐消瘦,那种无力感几乎将她压垮。
李逸一愣,随即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看着他眼神里的愧疚和关心不似作伪,张绣娘闭上眼,声音沙哑地说:
“前几天发现屋顶漏了,我想爬上去堵上,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下来,刚开始只是腿疼,前天早上腰就疼得厉害,连坐都坐不起来了。”
张绣娘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里满是决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李三,粮食你留下,别为难孩子,等....等我好了.....我就给你。”
这句话说完,她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在枕头上。
李逸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原主浑蛋。
“嫂子,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李逸语气诚恳,“我过来,是真的想弥补以前的过错,如果你不介意,让我看看你的伤,或许我能帮上忙。”
“呵……呵呵呵……”张绣娘惨然一笑,眼神里满是自嘲:“你是觉得我在骗你,故意装病博同情,对吧?来吧,反正我现在这样也反抗不了你。”
她说着,颤抖着掀开身上的薄被,对大丫喊道:“大丫,带弟弟出去生火煮粥,别在这里碍事。”
“娘,我不出去!我不让他欺负你!”大丫摇着头,死死咬着嘴唇。
张绣娘脸色一沉,语气严厉:“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娘……我听,我听!”
大丫怕娘生气,只好拉着豆子往外屋走,屋里只剩下李逸和躺在床上一脸决绝的张绣娘。
李逸走上前,听张绣娘刚才的描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嫂子,得罪了。”
他说着,伸出手轻轻在张绣娘的后背游走,指尖最终停留在尾椎骨的位置,这里有明显的凸起,能清晰感觉到两节骨头错位了。
脊椎是人体的支柱,任何一节出了问题都会影响行动,严重的甚至会瘫痪。
张绣娘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和心里的羞辱感,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就在她以为李逸接下来要做什么不齿之事时,却听李逸说道:
“嫂子,你这是腰伤,尾椎骨有两节错位了,所以才动不了,但只要及时正骨很快就能恢复,要是再拖下去,可能会一辈子瘫在床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