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六子四人喘着粗气,没再动手。他们此刻同样难受得很,万万没料到今晚竟碰上了这般硬茬子。
几人扭头看去,只见刘三被王老头死死掐住脖颈,整张脸憋得青筋暴起,眼珠向外凸出,正在拼命挣扎、含糊求饶。
张浩也暂时放下了取出“大宝剑”的念头,低头看向胸前渗出的血液,低声自语:“果然……血也是黑色的。”
“张浩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王虎话音未落,人已冲到张浩面前,一把扯住他衣衫的破裂处。
不料他扯到的正是先前刀锋划开的位置,布料骤然收紧,瞬间勒进皮肉伤口,疼得张浩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还好,被你这一扯,更疼了!”张浩一巴掌拍开王虎的手。
王虎耷拉着右臂,讪讪地笑了笑。
此时,院内的四人也互相搀扶着,陆续退出了小院。
王老头盯着手中几乎断气的刘三,终究还是没下死手。
村里多年来也就出了刘三这一个恶霸,虽然招人憎恶,但若随意取了性命,不知会惹出什么风波。
“带上你的人,滚吧。下次若敢再来,可就没这么便宜了。”厉声教训一句后,他松开了刘三。
刚从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的刘三,忙不迭地点头道谢,随即带着一众兄弟,狼狈不堪地遁入黑暗之中。
望着刘三一行人消失的方向,张浩心中暗叹:“难道是这村,民风过于淳朴了吗?这般行事,简直是纵虎归山。以刘三此人今天的行事做派,只怕后患无穷。”
“你们两个小子,没事吧?”老王头走进院子,顺手合上院门,出声问道。
“我没事,爷爷,就是挨了一棍子。可张浩受伤了,好长一道口子,您看,还在流血呢。”王虎把张浩拉到王老头面前,指着张浩胸前的伤口,连声催促,“爷爷,您不是有疗伤止血的药吗?快给张浩敷上。”
“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张浩摸着胸前那块硬物,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这令牌挡了一下,今天恐怕真要栽在这里了。
“回头得去废墟,给黑猿老兄留点其他世界的特产。”他在心里将那黑猿谢了上百遍。
王老头倒也并不吝啬,转身走进正中的屋子,不多时便捧出一个黑黢黢的罐子。
“来,张小子,把衣服脱了,王爷爷给你上药,敷上几天就能结痂。”老王头揭开罐盖,一股刺鼻的恶臭顿时扑面而来,熏得张浩直皱眉头。
“这药味道是难闻了些,但效果极好。快些脱吧!”老王头盯着张浩,摆出一副不给他抹上便绝不罢休的架势。
张浩只得依言照做,心里却在嘀咕:“这药不仅气味冲人,还不知道抹上之后,脑海里又会多出几道烦人的黑气……”
药膏抹好,王老头用一块黑布替他包扎妥当。
王虎则拿来自己的一件干净衣服给张浩换上。
此时,天色已彻底黑透,四周如同废墟里那些废弃的仓库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走,进屋说话。”三人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正中的茅草屋。
只听老王头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声,片刻后,屋内竟亮起一点灰蒙蒙的光芒,勉强照亮了方圆丈许之地,但也仅能让人看清彼此晃动的身影。
张浩对那发出灰光的东西颇感好奇,略一思忖,才含糊地问道:“王爷爷,您见多识广,可知这东西……有没有能照得更亮些的?一到晚上就这般乌漆麻黑,实在有些瘆人。”
老王头未作多想,答道:“这灰磷石自然是有更亮的,那种能发出微弱白光的,足以照亮方圆十丈的范围,亮堂堂的如同白昼。不过那种品级的灰磷石,在咱们这种小地方,连听说过的人都寥寥无几,更别说亲眼见过了。”
张浩心下明了,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出心中的疑虑:“王爷爷,今晚就这样放走了刘三他们,只怕他们不会记得您的手下留情,反而会变本加厉,日后前来报复。”
老王头叹了口气,沉声道:“今晚那几个人……有问题。他们和普通人,明显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王虎好奇地追问,他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大家不都一般黑么?而且还都是男的。
“是他们的表情不对!”张浩接过王虎的话头,他回想起战斗停止时,院中几人虽也在喘息,却能看出他们的难受程度,远不如他在废墟中因深呼吸所带来的刺痛那般剧烈。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张小子就看出了不同,就你看不出!你那一天几大碗饭,都补到哪里去了?”王虎又被老王头一阵数落,顺带附赠了一记清脆的爆栗。
“张小子说的没错。”王老头肯定了张浩的判断,并加以补充,“黑雾对他们的影响明显弱了很多。尤其是那刘三,与我过了几十招才落败,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而且,他看上去完全不受黑雾侵扰。”
“王爷爷,您的意思是……刘三他们也吃过净雾果?”张浩看向王老头,希望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张浩回想起手电刚刚亮起不久,刘三就赶到了门口,显然起初刘三并不知道手电的存在。
再结合院内那人所说的话,结果便很明了了——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张浩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原主:“本事不大,招惹是非的能耐倒是不小!”
他必须搞清楚对方的底细,以便应对接下来可能的打击报复。
“嗯,应该错不了。”老王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张浩望了望窗外浓稠的黑暗,暗自思忖:“也不能一直待在别人家里不走,该回去了。只是……我的家在哪里?”白天他自己都找不到,更别说在这漆黑一片的夜晚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包煤精石上,心念电转,开口道:“王虎,我该回去了。你帮我扛上包裹,送我一段吧。我现在使不上劲,一用力伤口肯定要裂开!”
他只能以此为借口,拉上王虎同行。
“啊?这么黑,看不见路啊张浩!我还从来没在晚上出过门呢。”王虎一听要他夜晚外出,脸上顿时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畏惧。
但转念想到自家那张小床,确实不够两个人挤着睡,一时也为难起来。
“去吧,王虎,就几步路,没多远。一会儿就回来了,现在时间还早,外面暂时安全,带上这个,勉强能照个亮。”老王头说着,便要将他那块灰磷石递给王虎。
“不用了,王爷爷,我们用这个。”张浩晃了晃手中的手电筒。
“这个不能用!亮光太刺眼,危险!”老王头语气凝重,急忙阻止。
“王爷爷您看,这样就不会引起人注意了。”张浩边说边将手电筒塞进衣服里侧,用麻布遮挡住发光处,只从布料缝隙间透出些许微光,勉强照亮身前两三丈的范围。
“嗯……这法子倒是不错。”老王头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依旧耷拉着手臂的王虎,关切地问道,“虎子,你的手没事吧?还能动吗?”
王虎心中气急,无声呐喊:“你这糟老头子,到底谁才是你亲孙子?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但嘴上却老实答道:“我没事。”说着还尝试抬了抬手,虽然动作依旧引得他龇牙咧嘴,但手臂确实已经能活动了。
二人不再耽搁。王虎扛起张浩的包裹,张浩则在后面用衣服蒙住手电,透出微光照明引路。
村里的土路还算平整,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一排土坯房前。
沿着屋檐走过一间间黑黢黢、寂静无声的屋舍,这让张浩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某一世曾住过的集体宿舍。
所有的屋子都沉浸在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亮透出。“哦,我都忘了,这里根本没有电灯。”张浩恍然。
到了夜晚,村里听不到半点虫鸣,如此诡异而死寂的氛围,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寒。
大约经过了七八个屋门,王虎停下了脚步,“张浩,你快来开门呀,我手都酸了。”
听到王虎的话,张浩以为到家了,快走两步上前便要推门。却听王虎紧接着说道:“你干啥呢张浩?你家还在前面那一间。”
张浩立刻缩回了手,心中暗骂王虎:“你爷爷的,还没到地方你鬼叫什么!”
他快步上前,走到王虎所指的前面那间小屋门前,伸手轻轻一推——整扇门板竟直接向内倒了下去。张浩记得自己离开时确实没上锁,但也不至于一推就倒吧。
“咦?张浩,你家的门坏了呀!我看你今晚是没法睡了,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挤挤吧?”王虎还扛着包裹没有放下,想着若张浩跟他回去,也省得再折腾。
“不用了,我修一下就好。走,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收拾。”张浩本意只是让王虎带他找到家。
如今目的达到,先送王虎回去,门坏了这点小事,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一百辈子的阅历,难道还没学过几天木匠手艺吗?
王虎担忧地看着张浩,劝道:“晚上摸黑修门,什么都看不见。你还是上我家去吧。”
突然王虎鬼叫一声,“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惦记着你那个叫允儿的小情人,”黑暗中的张浩都能看到王虎的诡笑。
“也不知道李强有没有逃过昨天这一劫,”张浩能听出王虎话语中的担忧,但他并没有多问。
“走!少废话,我送你回去。”张浩可不知道谁是允儿,也不想管李强是否安全,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独自梳理,只想一个人待着,于是拉起王虎就往回走。
两家相隔本就不远,约莫三五分钟路程,便将王虎送到了他家门口。
“你自己进去吧。”张浩说完,转身便走……。
“爷爷我回来了,”王虎从院门摸黑进了门。
“哎呀!去你的什么鬼玩意?”王虎一脚踹飞了地上拌脚之物。
若不是王虎在此生活十几年对环境熟悉,必定摔个大马趴。
他不禁在心中为刘三几人默默哀悼,“最好让那几个渣滓半夜都回不了家,直接被猎食者抓走就万事大吉了。”
王老头听到外头的动静,手里攥着灰磷石走出屋门,刚在门口站定,就见一个身影扑通跪倒在地,给他行了个大礼。
“虎子,咱们爷孙俩何必这么客气,行此大礼做什么?”他伸手将王虎扶起。
“老头子,我肯定不是你亲孙子。”王虎愤愤不平地回嘴。
“是是是,你就是亲孙子。走走走!跟我仔细说说你们这次出去的经过。”说着便拉着王虎进了屋。
老王头心里始终放不下那净雾果树的事。他暗自思忖:“那果子还有更大的用处呢,可惜一颗实在太少!”
没过多久,王虎就把这次外出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原来你这小子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啊,”老王头皱起眉头陷入沉思,不知在盘算什么。
“爷爷,我看咱们家那个……也教给张浩吧,他都救了我两次命了!”正在沉思的老王头突然听到王虎提起这事,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事再等等,我还得再观察观察那小子。”过了好半晌,老王头才慢悠悠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几分钟后,张浩回到了原主的小屋,从地上扶起门板,勉强将它安回门框。
“就这么一扇破门能顶什么用,一脚就能踹个稀巴烂。”张浩伸手敲了敲单薄的门板,从门板的重量和发出的闷响判断,这扇门的好坏差别实在不大,根本谈不上什么防御力。
走进屋内,发现原主那简陋的二尺床板也被人损毁了。
他将散落的老旧木板归拢到一旁,腾出些许空间。
然后意念一动,从“固态硬盘”的“家居用品”分区里,取出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用它抵住门后,安全感顿时提升了不少。
铺好床上用品,他向后一仰,本想舒服地躺倒,却瞬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龇牙咧嘴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还真是乐极生悲啊……”他在心中无奈叹息。
张浩躺在床上,心里细细盘算着这一天的离奇遭遇。诸多事件缠绕心头,许多关节想不明白,感觉前面九十九辈子的经历加起来,都没有今日这般光怪陆离。
胸前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自己此刻深陷的重重危机——仿佛数条漆黑的绞索,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收紧,欲要将他拖入深渊。
最致命的,是那“重生”的退路已经彻底断绝。系统那冰冷的宣告犹在耳边回响:“这是最后一次重生。”
曾经可以无所畏惧、无数次重来的他,如今必须像珍惜沙漠中最后一滴水那般,珍惜这仅有一次的性命。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成为最后一次。
还有,这片被黑暗笼罩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浓稠如墨的黑雾不仅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一切,更潜藏着无数未知而危险的猎食者。
废墟中那头能够沟通的黑猿已属异数,但那无边的黑暗深处,还蛰伏着何等可怕的存在?无人知晓。
而贫瘠的土地、稀缺的资源,使得生存本身都变成了一场残酷的争夺。
张浩虽然凭借“硬盘空间”暂时无需为基本生存物资奔波,但怀璧其罪,难保不会成为他人觊觎和争夺的目标。
刘三那双充满阴狠与怨毒的眼睛,仿佛此刻就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张浩知道,今晚的冲突仅仅是个开始。
原主不知因何得罪了这个村霸,以刘三的为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刘三和他的手下似乎也吃过净雾果,如此珍贵的果子他们是哪里来的?
那些人比普通人更强壮,对黑雾的抗性也更高,更难对付。下一次来袭,恐怕就不会只是留下一道伤口这么简单了。
然而,比刘三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神秘的“山上的人”。
一想到那只能够精准找到他们位置的“寻龄兽”,张浩就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升起。
被抓走意味着什么?他不得而知,但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或许是一个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终结。
最让他感到无力的,是那大片空白的记忆。金手指粗暴地删除了原主的记忆,让他如同一个盲人,在布满陷阱的雷区中艰难摸索。
不认识潜在的仇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与禁忌,甚至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
每一个决定,都像是在万丈悬崖边蒙眼行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张浩蓦地翻身坐起,他还遗忘了一个重要问题,原主到底怎么死的?
思绪至此,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失去重生能力,意味着我再也不能犯错。刘三的威胁迫在眉睫;山上的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还有脑海中的那缕黑气,也必定是个隐患。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吃这个世界的任何食物了。”张浩想着自己那堆积如山的各类物资,养活自己一个人八辈子都绰绰有余。
“来吧,村里的小渣渣们,最好别把我给惹毛了。”他的目光仿佛穿透屋顶,投向无尽的黑暗,同时意识扫过“硬盘空间”里那个标注着“武器”的分区,一股狠劲涌上心头,“若是真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拉着你们一起上天!”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张浩顿时头皮发麻,此时此刻此等场景岂会有人敲门……(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