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期的《梁山新报》,如同往常一样,在汴梁及周边各路州府的茶楼酒肆、书院坊间悄然出现,却引发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震动。头版那加粗的标题,赫然映入每一个读者的眼帘——《四海承平,梁山归正:王伦节度使领诏,共担御侮守土责》。
报道开篇便以庄重的笔调,全文刊载了朝廷招安的诏书内容,将太子监国赵桓与招抚使李纲如何“明察秋毫,洞悉时艰”,梁山泊主王伦如何“深明大义,顺天应人”,最终达成招安的过程娓娓道来。文章着重强调了王伦接受招安的核心条件:梁山治权不变,军权自主,同时,王伦代表梁山明确表示,“虽僻处山东,然身为华夏血脉,保境安民、抵御外侮,乃义不容辞之责!若异族铁蹄南下,荼毒生灵,梁山儿郎必当挺身而出,共赴国难!”
这一定调,巧妙地将梁山接受招安,从单纯的“归顺朝廷”,提升到了“以御外侮为前提的携手”这一更具道义高度和民族情怀的层面。报道一出,舆论哗然,其传播速度甚至比李纲回京复命的队伍还要快上几分。
汴梁城内,乃至京畿、京东、京西等邻近各路州府,上至官员士绅,下至贩夫走卒,无不议论纷纷。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那梁山王伦,非是池中之物!如今受封节度使,名正言顺,实力犹存,朝廷这是养虎为患,丧权辱国啊!”有保守派官员捶胸顿足,认为李纲此举过于妥协。
“分疆裂土?此言差矣!诏书明言,只派观察使,不干涉内政,这分明是承认了梁山自立!王伦此人,野心不小!”
“尔等休要危言耸听!若非李纲大人力挽狂澜,陈说利害,太子殿下圣明独断,岂能兵不血刃,平息山东巨患?使十万边军得以回防北疆,此乃社稷之福!王伦愿共御外侮,更是深明大义!”
“不错!总好过童贯那厮,徒耗钱粮,损兵折将!如今内患暂平,方能专心应对北方恶狼。这招安,办得妥当!”
各种声音喧嚣尘上,争论不休,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朝廷与梁山之间,那持续数月、耗费巨大的战事,总算是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无论各方内心如何解读,至少在明面上,山东之地,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期。
随着梁山与朝廷关系的缓和,以及朝廷战略重心隐约向北转移,其他几股反叛势力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剧变。
河北田虎,本就面临朝廷大军的压力,先前还能指望梁山在山东牵制部分官军。如今梁山“归顺”,朝廷得以抽调更多兵力,加之卢俊义按照王伦指示,暗中掐断了部分可能流向田虎的物资渠道(尤其是劣质军械),田虎势力在内外交困下,很快便被朝廷剿灭,其本人兵败身死。
而盘踞淮西的王庆,见田虎覆灭,梁山招安,自知独木难支。他虽也想效仿王伦,争取一个相对有利的招安条件,奈何其本身实力、地盘与影响力远不及梁山,内部也远不如梁山团结稳固。在朝廷大军压境和“既往不咎,许以官职”的诱惑下,王庆最终选择了接受招安。然而,朝廷对其显然不如对梁山“客气”,招安之后,立刻将其所部打散整编,并“委以重任”——命其率领本部人马,作为先锋,南下征讨已然称帝、势大的江南方腊!
王庆心中叫苦不迭,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硬着头皮,踏上了南下征战之路,企图在镇压方腊的过程中为自己谋取一线生机。
这一日,济州节度使府衙(原济州府衙),王伦再次接见了来自江南方腊的使者,沙力鳌。
与上一次被奉承得飘飘然不同,此次沙力鳌面色阴沉,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与质问:“王节度使!好一个济州节度使!前番我主诚意册封,许你梁王之位,共图大业!你虚与委蛇,推脱不来!转眼却接受了那赵宋小儿的招安,与我圣公为敌!此等背信弃义之举,是何道理?!”
王伦端坐主位,神色平静,并无半分愧色,淡然道:“沙使者此言差矣。方圣公厚爱,王某心领。然则,所谓册封,不过空名;赵宋招安,亦为虚衔。我梁山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利于一方百姓。接受招安,可免山东兵燹,使我治下军民得以休养生息,此乃大势所趋,非为背信。”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至于与圣公为敌?沙使者误会了。我梁山与贵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王庆南下,乃朝廷之命,非我梁山所指。我王某在此可以向使者承诺,梁山兵马,绝不会南下参与对圣公的征讨。”
沙力鳌闻言,怒气稍减,但仍不甘心:“既如此,王节度使可能助我圣公,共抗赵宋?”
王伦摇了摇头:“出兵相助,绝无可能。我梁山既已接受招安,便不会公然与朝廷为敌,此乃底线。不过……”他顿了顿,看着沙力鳌瞬间亮起的眼神,“生意,还是可以做的。贵方若有所需,如军械、粮草、药材等物,只要价格公道,我梁山商队,依旧可以想办法运往江南。”
沙力鳌心中暗骂王伦滑头,却也知道这是目前能从梁山得到的最实际的“帮助”了。方腊面临朝廷(包括王庆降军)日益增大的压力,军械物资消耗巨大,梁山提供的装备,尤其是那些性能稳定的制式弓弩和优质铁甲,确实是急需之物。
无奈之下,沙力鳌只得压下怒火,与曹正、蒋敬等人具体商谈,又采购了一批军械物资,悻悻然带着船队返回江南,去应对王庆的进攻和朝廷后续可能的大规模征剿。
与此同时,在北方的秘密战线上,卢俊义与燕青的行动则顺利得多。凭借着卢俊义在大名府日益巩固的地位和财力,以及石秀率领的特战营在暗中的保驾护航,与辽国边境部落的“贸易”开展得有声有色。
按照王伦的指示,他们将梁山逐步淘汰下来的旧式军刀、长枪、皮甲以及部分库存的弓箭,以远高于成本、却又低于辽国自行打造或从别处购买的价格,“慷慨”地出售给那些因应对金国而物资奇缺的辽国贵族和部落头人。作为交换,他们成功地采购到了大批膘肥体壮、耐力出色的辽东战马。
这些战马,通过卜青、狄成肃清并掌控的漕运通道,打着“济州节度使府采购军马”的旗号,大摇大摆地沿运河南下,直接运抵济州。沿途州县关卡,见到盖有济州节度使大印的公文,又听闻梁山已接受招安,王伦已是朝廷正式册封的节度使,哪里还敢如以往般刁难勒索?皆是痛快放行,甚至还会提供些草料饮水上的便利。
梁山,就这样凭借着王伦精准的战略眼光和灵活务实的手腕,在朝廷、方腊、辽国乃至潜在的对手金国之间,左右逢源。一方面以招安换取了宝贵的和平发展期和官方身份的便利;另一方面,又利用各方矛盾,大肆进行军火贸易和战略物资储备。钱财如流水般汇入梁山的府库,精良的战马和堆积如山的原材料则不断地增强着梁山的硬实力。
在这表面平静、暗流涌动的宣和六年春天,梁山这台精密的机器,正开足马力,在积聚力量的快车道上,向着一个注定不会平静的未来,悄然加速。(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