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挫败、倔强与肌肉的记忆

    喧嚣暂歇,威胁却如同悬顶之剑。

    “傲世”公会的阴影,团队成员嫌弃的目光,自身技能的孱弱……

    这一切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林薇薇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巷口的阳光似乎都带着一丝嘲讽,映照着林薇薇略显苍白的脸(游戏内模拟)。傲世、狂狼等人虽然暂时退去,但他们留下的威胁和那份毫不掩饰的轻视,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在她的心头,越收越紧。

    安全区?那只是物理层面的保护。在这种大型网游里,一个大公会有的是办法让一个独行玩家寸步难行——垄断任务怪、抢占地盘、恶意竞价、散布谣言,甚至只是像牛皮糖一样跟着你,就足以让人烦躁到崩溃。

    不能坐以待毙。

    林薇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些负面的情绪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哪怕只是一点点!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拥有话语权,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有资格继续探索这个游戏隐藏的秘密。

    她首先想到的,是老画师提到的“观想”与“凝神”,以及那种能够引动“天地灵机”的状态。既然技能本身暂时无法快速提升,那么提升基础的“灵韵”或者说“灵力”总量和控制力,或许才是根本。

    她环顾四周,这条僻静的小巷暂时无人打扰。她找了个相对干净、背风的角落,学着那些仙侠影视剧里的样子,盘膝坐下,将画灵笔横置于膝上。闭上眼睛,尝试着摒除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自身的呼吸上,集中在与膝上那支笔的微弱联系上。

    起初,思绪纷乱如麻——傲世公会的威胁、苏萌萌的八卦、阿澈神秘的身影、老画师深邃的目光、忘尘谷的惊险、以及那该死的山鸡……各种画面和念头不受控制地涌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老画师点拨时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回忆着吸收残页时“墨韵”流淌的轨迹。她不再刻意去“想”,而是尝试去“感受”,感受周围环境中可能存在的东西。

    渐渐地,一种奇妙的变化产生了。

    在她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下,周围不再是绝对的虚无。空气中,开始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的、色彩各异的光点。大部分是代表着草木泥土生机的淡绿色和土黄色,它们缓缓飘荡,如同弥漫的星尘。这就是“灵韵视野”下看到的“灵气”吗?

    她尝试着,用意念引导自身那丝微薄的“墨韵”,如同形成一个小小的、无形的漩涡,极其缓慢地、尝试去吸引和捕捉那些代表着温和与生机的淡绿色光点。

    过程异常艰难,如同用一根纤细的丝线去捕捉流动的微风。十次尝试,或许只有一两次能成功捕捉到一两个光点。那些被捕捉到的光点融入她的“墨韵”之中,带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清凉和充实感,仿佛干涸的土地汲取到了微不足道的露水。

    但就是这一点点的收获,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放松。

    一种难以言喻的放松感,如同温润的水流,缓缓漫过她的精神。游戏里角色打坐时自带的“精力恢复”效果似乎被加强了,而现实中,一直因紧张、恐惧和疲惫而紧绷的神经,也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舒缓开来。那种自进入游戏后就如影随形的、精神上的沉重感和焦虑感,竟然减轻了一丝。

    虽然身体肌肉的酸痛感依旧存在,但精神上的这份短暂宁静和放松,对她而言,无疑是久旱逢甘霖。她贪婪地维持着这种状态,哪怕“灵气”汲取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哪怕精神力的消耗同样不小,但这种精神层面的“休憩”实在太宝贵了。

    她沉浸在这种状态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精神上的舒缓达到一个瓶颈,继续下去效率更低,才缓缓停止了这种尝试性的“修炼”。

    睁开眼,游戏内的时间似乎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她查看了一下自身状态,灵力值自然恢复了一小截,更重要的是,角色状态栏里多了一个短暂的增益图标:【心静如水】(持续时间内,精神集中度小幅提升)。

    有效!虽然缓慢,但确确实实是有效的!不仅仅是游戏角色,连她现实中的精神都得到了抚慰!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微光。

    然而,光有“蓝量”和“精神集中”是不够的。她必须掌握能够实际运用于战斗和生存的技能。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技能栏。

    【灵犀一点】(领悟):消耗微弱灵力与精神,对目标造成基于‘灵韵感知’的微弱伤害,并产生微量仇恨。衍生效果:可消耗额外灵力与精神,对非敌对目标施加微弱的「生机滋养」。

    看着这可怜的“微弱伤害”,林薇薇叹了口气。她知道,在常规玩家眼中,一个治疗量(如果那点滋养效果也算治疗的话)和伤害量都如此感人的辅助,根本就是团队毒瘤,是纯粹的拖油瓶。

    但她不甘心。老画师的话在她耳边回响——“莫要被固有的技能描述限制了想象。”

    “固有的技能描述……”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了村外那些游荡的、最低等级的1级小怪——【暴躁的野兔】身上。

    或许……她应该去体验一下,真正的、常规意义上的组队是什么样子?了解一下普通玩家眼中的“画灵”到底该如何定位?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才能知道如何在“常规”与“异常”之间找到平衡点。

    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态,林薇薇来到了村口玩家聚集最多的地方。这里充斥着各种组队喊话:

    “暴力三人队刷野兔,来个输出,不要混子!”

    “任务队缺一奶妈,要求治疗量200+,熟练工来!”

    “新手自强队,来不嫌弃的菜鸟,一起做任务!”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一个看起来要求最低的“新手自强队”的招募信息,申请加入。

    队伍很快组建起来,算上她一共五个人:一个拿着木盾的2级壮汉「铁甲小宝」( aspiring坦克),一个拿着新手法杖的2级元素师「火球术不歪」,一个拿着弓箭的1级猎人「射雕萌新」,以及林薇薇这个1级画灵「咸鱼不咸」,还有一个同样是1级、职业是药师的「采姑娘的小蘑菇」。

    队长是「铁甲小宝」,他看了看队伍配置,尤其是林薇薇那明晃晃的“画灵”职业和1级标识,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好了,人齐了,我们去刷东边山坡的野兔,做任务也练级。趁着还没更新,多刷会,画灵……嗯,你尽量加好血。”

    林薇薇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好。”

    队伍出发,气氛还算融洽,毕竟都是新手。到达山坡,面对那些红着眼睛、蹦跳着冲过来的1级野兔,战斗开始了。

    「铁甲小宝」举着盾牌,嘴里发出“嗬嗬”的叫声,试图吸引野兔的注意力。「火球术不歪」开始吟唱,一个拳头大小、歪歪扭扭的火球飞了出去,砸在野兔身上,飘起一个“-15”的伤害。「射雕萌新」则紧张地拉弓射箭,十箭能有三四箭命中就不错了。

    而林薇薇,则紧握着她的画灵笔,对着正在被野兔啃咬的「铁甲小宝」,施展了【灵犀一点】。

    那微弱的、慢悠悠的白色光点,飘了过去,落在「铁甲小宝」身上。

    【+3】(治疗)

    一个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数字,可怜兮兮地飘了起来。

    「铁甲小宝」的血条,几乎动都没动。他依旧被野兔啃得嗷嗷叫,血线缓慢而坚定地下降。

    “画灵!加血啊!”「铁甲小宝」忍不住喊道,语气带着焦急。

    林薇薇咬着牙,再次施展。【+2】

    又一下。【+4】(会心治疗?)

    治疗量低得令人发指,而且极其不稳定。她试图使用那点“生机滋养”的效果,但似乎对玩家效果微乎其微,或者需要不同的引导方式,她尚未掌握。

    反观那个1级的药师「采姑娘的小蘑菇」,他使用的是最基础的【止血草】,虽然每次也只能恢复10点左右的生命值,但胜在稳定,而且似乎吟唱时间更短。

    此消彼长之下,「铁甲小宝」的血量压力越来越大。

    “画灵你到底会不会玩啊?你这治疗量还没我自动回血快!”「铁甲小宝」终于忍不住抱怨,语气充满了不满。

    “就是,画灵这职业也太废了吧?官网还说能辅助呢……”「火球术不歪」也小声嘀咕。

    「射雕萌新」没说话,但看向林薇薇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

    林薇薇脸颊发烫,一种混合着羞愧、委屈和无力感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知道自己的治疗量低,但被队友如此直白地嫌弃,还是让她很难受。她拼命地施展着【灵犀一点】,灵力值在飞速下降,但那可怜的治疗数字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她的努力。

    终于,在一次同时引到两只野兔的小意外中,「铁甲小宝」的血量瞬间见底。林薇薇和「采姑娘的小蘑菇」拼命治疗,也无力回天。

    【队伍】:玩家「铁甲小宝」已死亡。

    气氛瞬间凝固。

    「铁甲小宝」在队伍频道打出一串省略号,然后直接释放灵魂回城了。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火球术不歪」叹了口气,对林薇薇说道:“妹子,不是我说,你这画灵……真的没啥用。要不你换个职业吧?”

    说完,他直接退出了队伍。

    「射雕萌新」和「采姑娘的小蘑菇」看了看林薇薇,也没说什么,默默地退队离开了。

    转眼间,刚刚还略显热闹的队伍,就只剩下林薇薇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面对着几只刷新出来的、对她虎视眈眈的野兔。

    她被抛弃了。因为太“废柴”。

    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如同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游戏里的风吹过,带着凉意。现实中,她的鼻子也有些发酸,眼眶微微发热。

    她默默地转身,避开那几只野兔,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村庄。

    废柴……拖油瓶……没用……

    这些词语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官网的描述,队友的嫌弃,傲世公会的威胁……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她:你不行,你这个职业不行,你这个人也不行,你只配当一条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咸鱼。

    不!

    一股强烈的、源自骨子里的倔强和不甘,猛地从心底爆发出来!

    凭什么?!

    凭什么官网说废柴就一定是废柴?凭什么别人觉得你没用你就真的没用?老画师的话是假的吗?那自行领悟的【墨缚】是假的吗?那能够影响他人情绪的微妙运用是假的吗?那打坐时感受到的灵气和精神放松是假的吗?

    还有那支笔!那支与她息息相关、蕴含着神秘力量的笔!

    她不是普通的画灵!她是“异常”!她走的路,本就与常人不同!凭什么要用常人的标准来衡量她、否定她?!

    队友的嫌弃,反而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底打醒了她内心那点残存的、对于“正常游戏”的幻想和依赖。

    她不需要合群!她不需要被认可!她只需要……变强!用她自己的方式!

    带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劲头,林薇薇没有回安全区发呆,而是径直来到了村庄边缘的一处练功区。这里立着几个提供给玩家练习技能用的、不会还手的【训练用木桩】。

    她选中其中一个,站在它面前,眼神锐利。

    技能弱?那就练到不能更熟练!操作差?那就练到形成本能!

    她不再去纠结那可怜的治疗量,而是将目标放在了另外两个方向上——技能的精准度、释放速度,以及……身法的灵活度!

    她开始对着木桩,一遍又一遍地施展【灵犀一点】。不再追求那可怜的数字,而是追求极致的精准——指哪打哪,绝不落空!同时,她尝试着不同的发力方式,不同的“墨韵”引导节奏,试图找到更高效、更快速的释放方法。灵力耗尽了,就原地打坐,依靠那微弱的“灵气”汲取和自然恢复来回蓝,虽然缓慢,但她在乎的不是效率,而是这个过程本身!

    在练习技能的间隙,她开始围绕着木桩,进行各种躲闪、翻滚、急停、变向的练习。她回忆着在忘尘谷中被怪物追逐时的那种感觉,回忆着凭借“危险预警”做出规避动作的瞬间。她将那种感觉放大,刻意地去模拟、去重复那些闪避动作,哪怕看起来有些滑稽,哪怕一次次因为不熟练而摔倒(游戏内),她也毫不在意。

    汗水(游戏内模拟)浸湿了她的额发,布衣上也沾满了尘土。游戏角色的体力条一次次告罄,又一次次缓慢恢复。现实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腰腹、大腿的肌肉,因为持续不断的、高专注度的动作模拟,而传来清晰的酸胀和疲劳感,甚至比之前忘尘谷逃亡后更甚。

    但她没有停下。

    倔强劲上来的时候,她可以跟自己死磕到底。

    不知过了多久,游戏里的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她终于力竭,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木桩,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游戏角色呈现出“精疲力尽”的状态,呼吸急促。

    她喘着气,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现实中的手,想要揉一揉酸胀的胳膊。

    然而,就在她抬起手的瞬间,她愣住了。

    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模拟动作和精神紧张,而在微微发抖。但是……在这种颤抖之中,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稳定感”。

    那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对肌肉控制力增强的感觉?仿佛经过了高强度的锻炼后,肌肉纤维虽然疲劳,却变得更加“听话”,更加“凝聚”。她尝试着在空中虚划,模仿施展【灵犀一点】的动作,感觉手臂的轨迹似乎比之前更加流畅和精准了一点点。她甚至感觉,自己的下盘,似乎也比之前更稳了一些?

    这……是错觉吗?

    是因为太累产生的幻觉?还是……

    一个让她心跳骤然加速的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猛地照进了她的脑海——

    “难道……在这里变强,现实里也能?”

    这个想法太过荒诞,太过离奇,却又与她之前感受到的身体反馈、精神放松、掌心微热……一切的一切,都隐隐吻合!

    如果游戏里的锻炼,真的能通过这个“模拟器”和“画灵笔”的桥梁,以某种未知的方式,微弱地反馈到现实身体,提升她的神经反应、肌肉控制力甚至是身体素质……

    那这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了!

    这简直是一座……存在于虚拟世界的、可以无视现实诸多限制的、专属的“修炼场”!

    她低头,看着自己现实中依旧在微微颤抖,却仿佛蕴含着新可能的手掌,眼中原本因挫败和疲惫而黯淡的光芒,重新亮起,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炽热和坚定。

    就在她为这个惊人的发现而心潮澎湃,甚至暂时忘记了疲惫和麻烦时,系统维护的倒计时提示出现在视野上方。同时,她手中那支一直安静的木笔,突然再次传来了熟悉的震颤感,但这一次,震颤的节奏似乎与系统维护的倒计时……隐隐同步?笔杆上那道裂纹,在渐暗的天色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与即将到来的更新进行着某种神秘的共鸣。(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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