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娥儿,疼么?”
他担心地蹙紧眉头,指腹蘸着药膏,轻轻地在绿娥脸颊打圈。
绿娥瘪嘴,“有一点。”
李筝誉急忙给绿娥吹了吹,“这药,可是太医院所有天山雪莲,取其精华调制而成,假以时日,保准红肿消退,绿娥儿仍是个小美人。”
二人亲昵恩爱,绿娥瞧见了黎洛,“心虚”打岔,“殿下,姐姐回了。”
李筝誉回头瞥了黎洛一眼,便厌恶地抽回视线,“回就回了,与孤何干?”
黎洛暗暗攥紧了袖边。
风光霁月的李筝誉,同那乱杀无辜的官兵有何区别?
“信送到王爷手里了?”黎洛目中无光地看着凉亭中的两人,问着身边的青黛。
“送到了。”
青黛好奇,“娘娘,信里写的什么?”
“多嘴。”黎洛不再过问李筝誉和绿娥,辗转脚步回自己的燕栖殿,唇角浅浅地勾了起来。
抹吧,慢慢地抹。
怕是用不了多久,那张狐媚脸,就溃烂生疮,貌如鬼魅。
黎洛魂不守舍,入夜里,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还是个身在襁褓中的婴儿,满身是血的妇人就倒在她身旁,妇人噙着血泪,眼里浓浓的不舍。
“孩子,是母后不好……”
“是母后保护不了你。”
“求求你们,别杀她……”
悲戚的哭喊得人心胆俱裂,画面一转,一个黑影冲黎洛扬起了斧头来。
黎洛吓得冷汗直流,猛然坐起身,已是天光大亮。
“娘娘,做噩梦了吗?”青黛端来洗脸水,只见黎洛虚汗淋漓,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
黎洛仔细回想,却再也想不起妇人的模样,唯独记得那一声声的祈求撕心裂肺!
她捶了捶脑袋,实在记不得,便接过青黛递来的湿绒布,擦拭脸颊。
“今日回门了吧?”净面后,她坐在梳妆台。
铜镜里的自己,憔悴疲倦,这场满心期许的亲事,短短几日,就将她折磨得身心烦累。
青黛捏着篦子,梳着她的乌发,从发根至发尾,“娘娘,太子殿下会同我们回去么?”
嫁为人妇,三日回门宴,难道李筝誉还会推辞不成?无视礼节,朝臣上奏的折子能把他埋了!
瞧她面露一分疑惑,青黛解释道,“今儿奴婢听说,殿下取回来的药膏有问题,眼巴前大抵在问责太医院之人吧?”
意料之中,药效显著,卫凛烽办事,还真是牢靠。
在青黛的巧手下,燕尾髻一丝不苟,用以彩蝶金钗,穿上苏绣孔雀蓝的长裙,黎洛整个人看起来端庄高雅恰如其分。
“银月楼这般热闹,我们不去凑凑,怪可惜的。”她扶了扶鬓角,领着青黛往银月楼去。
刚到银月楼外墙的月洞门,李筝誉的咆哮声就如狮吼般。
“不知何故?你跟孤讲不知何故?爱妃的伤用了你的药,愈发严重,你自个瞧瞧,长了密密麻麻的脓包,日后要如何见人!”
黎洛来了兴趣,踏足银月楼,只想亲眼看看,绿娥的脸烂到何种地步。
银月楼的台阶下,着着官袍的太医瑟瑟发抖,“殿下,微臣确实不明缘由,望殿下恕罪!”
“恕罪!找阎王恕罪去!”
李筝誉暴戾狰狞,一剑刺去,太医倒在血泊中。
“殿下。”绿娥红着眼,手帕掩着面颊,“绿娥儿如此丑陋,殿下还是把绿娥儿休了吧。”
李筝誉心疼坏了,蓦然将绿娥拥入怀中,“绿娥儿,孤不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会对你不离不弃,这庸医治不了,孤再给你寻法子。”
“殿下~”绿娥的呼唤,舌尖在嘴边打了好几个弯,平心而论,黎洛这辈子都学不来。
她适时地搅黄他们恩爱的戏码,冷笑道,“恶人自有恶报,报应来的还真够快。”
绿娥圆溜溜的眼瞪着黎洛,心里诅咒黎洛千百遍,但仍装作知书达理,福身请安,“妾身见过姐姐。”
李筝誉本就在气头上,当下更如燃烧的炸药桶,凤目森寒地睨着黎洛,“你给孤闭嘴,再多言半句,信不信孤要了你的命!”
他杀气腾腾,黎洛泰若自然,“无妨,殿下大可试试。”
李筝誉也就逞口舌之快,若真杀了黎洛,他这储君之位,必是岌岌可危,他的兄弟手足,只是废了些,又不是死了!
“姐姐,妾身确实罪有应得,无颜求姐姐宽恕。”绿娥哭哭啼啼,湿润了眼睫看向李筝誉,“但请姐姐莫要与殿下置气,怕是有伤殿下圣体。”
她伏低做小的态度,衬得黎洛跋扈蛮横,一时都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了。
“绿娥儿,别光惦记着孤,无需再伺候她,不必再看她的脸色。”李筝誉对绿娥柔声细语,“好生歇着。”
绿娥一步一回头,视线落在黎洛身上时,得意地扬起眉梢。
好像是在无声地告诉黎洛,哪怕她毁了容貌,在李筝誉心中,黎洛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现在你满意了?”目送着绿娥回屋,李筝誉的柔情烟消云散,对待黎洛,眼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黎洛不加掩饰地露出笑容,“自食恶果,现世报,挺满意的。”
“你!”
李筝誉就要发难,黎洛却已转身,“我是来告知殿下,我可以孑然一身回门,反正殿下脸都不要了,礼节周到否,也无足轻重罢!”
她摇曳在晨光中的背影,艳丽如夏花,气得李筝誉差点吐血。
京中都说养女当养黎洛,琴棋书画样样全,温顺懂事,贤良淑德。
可他娶回家的黎洛,字字带刺,句句夹枪带棒,恨不得三言两语把人噎死!
“少用激将法,孤随你回相府。”李筝誉面如锅黑,不放心地看了看屋内,“但丑话说在前,绿娥儿的伤因你而起,治不好,孤定然双倍奉还!”
黎洛轻叱,“那你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李筝誉一口恶气哽在心头,真是有种想捏死黎洛的冲动。
他不懂,黎洛狂妄的资本,到底哪来的?
回相府的马车上,夫妻俩相顾无言,甚至嫌恶到,不愿有眼神交汇。
好在东宫距离相府路程不远,约莫一刻钟便至。
马车停稳,相爷携着夫人正在府外静候。
他们恭维地邀请李筝誉入府小叙,倒没谁过问黎洛嫁去东宫,日子过得如何。
黎洛的听话乖巧,仿佛是所有人忽略她感受的最佳借口。
也或者是,并非血亲,她的“爹娘”,根本不屑分给她些许关爱。
审视着这个养育了她十八年的家,黎洛步伐变得沉重。
她提脚入府,二妹黎雨桐背靠门柱,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道,“大姐,就你和殿下啊?绿娥都跟你平起平坐了,不回娘家么?”(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