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此言一出,周遭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与高启恒身上,众人皆屏息凝神,谁也没料到这位新上任的年轻统领竟如此强硬,半分颜面也不留,当众便折辱高启恒。
    高启恒脸上的假笑骤然僵住,反应过来后,惊怒之色一闪而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火气,冷笑一声:
    “陈统领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怎么,”陈盛目光漠然,如看朽木般扫过他:“你有意见?”
    “陈统领如此威势,高某区区一个副统领,又怎敢有意见?”
    高启恒语带阴阳,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高某虽人微言轻,却也想提醒统领一句,这武备营里,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既然没意见,那便退下吧。”
    陈盛仿佛没听到他后半句话,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不是声称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吗?本官体恤下属,特准你回家休养一段时日,你这副统领之职,暂由严鸣代管。”
    轻飘飘两句话,竟就要直接卸了高启恒的职权!
    高启恒岂能接受?
    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打压陈盛的威信,若在自己的地盘上反被对方如此拿捏,日后还如何立足?他当即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呵呵,倒是让陈统领‘关心’了,不过,高某身子骨硬朗,早已痊愈,并无大碍,不劳统领费心。”
    他踏前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陈盛:
    “陈统领若是不信……尽可亲自试一试。”
    “哦?”陈盛眉头微挑,似是早有所料:“怎么试?”
    “听闻下面弟兄传言,陈统领乃军中悍将,一身实力深不可测,手段非凡。”
    高启恒眼中隐含挑衅的笑意:“高某不才,练武多年,今日见猎心喜,想请陈统领指点一二,切磋一番,如此,也能让营中弟兄们真切见识到统领的威风,岂不两全其美?”
    “放肆!”
    陈盛面色骤然一冷,声如寒冰:“高启恒,你想以下犯上?!”
    “高某不敢!”
    高启恒嘴上说着不敢,姿态却愈发强硬:“只是久闻统领威名,心痒难耐,想讨教几招罢了,当然,若是陈统领今日身体不适,或是觉得不便……那就全当是高某没说,您尽管回衙署安坐便是。”
    他表面似在给台阶,实则将陈盛逼到了墙角。
    无论应战与否,陈盛今日这面子,他都自认落定了。
    果然,此言一出,周围士卒看向陈盛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微妙。
    武备营不同于别处,这里崇尚实力,拳头硬才能真正赢得敬畏,若陈盛退缩或是不敌,即便顶着统领头衔,日后在这北城武营,恐怕也难有真正的话语权。
    陈盛并未立刻回应,只是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腰间“摄寒”刀的冰冷刀柄,目光深沉。
    “军营重地,岂是私斗之所?擅自械斗,乃是大罪。”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场间的窃窃私语:“非是本官不愿‘试’,而是本官的习惯……从不与人比试。”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高启恒的脸。
    “本官出手,只杀人。”
    “你若有胆,现在便可出手,你若无胆……”陈盛语气陡然转厉,“就给本官滚回去歇着,少在这里碍眼!”
    说罢,他作势便要转身离去,仿佛高启恒根本不值一提。
    这番话,不仅将高启恒的挑衅原路奉还,更是将其彻底逼到了绝路——要么动手,生死自负;要么认怂,颜面扫地。
    高启恒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气血上涌,羞怒交加之下,当下便欲不管不顾地出手!
    “高兄!不可!”
    一旁的程副统领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死死拉住他的胳膊,急使眼色,陈盛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在此地主动动手,无论胜负,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然而高启恒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劝告?
    他背后站着的是盘踞常山多年的高氏一族,即便真动了手,他自认只要不当场格杀陈盛导致彻底无法转圜,事后最多受些斥责、罚俸了事。
    反之,若他今日被陈盛三言两语吓得不敢动弹,以后在这北城乃至整个常山,他都休想再抬起头来。
    更何况,陈盛这般推三阻四,在他看来,分明就是外强中干、实力不济的表现!
    高启恒一把推开程副统领,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住陈盛的背影,爆喝一声:“陈统领,既然如此,高某便得罪了,请统领指教!”
    话音未落,他猛地夺过身旁亲信手中一杆长枪,臂膀发力,枪身一抖,寒芒乍现,犹如毒龙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陈盛后心!
    这一枪又快又狠,显是用了全力,毫无保留!
    “统领小心!”
    严鸣瞳孔骤缩,惊骇之下便要拔刀上前。
    但他的动作,又如何快得过那蓄谋已久的一枪,以及……陈盛等待已久的雷霆反击!
    就在高启恒出枪的刹那,背对着众人的陈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微不可查的弧度。
    积蓄已久的磅礴气血瞬间自丹田爆发,贯通四肢百骸!他握刀的手看似未动,实则早已将力量催发至巅峰!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刀鸣骤然炸响!
    “摄寒”宝刀悍然出鞘!
    刹那间,一抹幽冷彻骨的寒芒映亮了周遭所有人的眼眸,那光芒仿佛能冻结视线!
    下一刻!
    “咔嚓——!”
    刺耳的金铁断裂声响起!高启恒手中那来势汹汹的长枪,竟被这后发先至的一刀如同切朽木般从中斩断!
    刀锋毫不停滞,幽寒的刀光顺势疾进,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映过高启恒因惊骇而骤然收缩的瞳孔!
    “撕拉——!”
    令人牙酸的利刃割裂血肉骨骼的声音沉闷响起!
    鲜血如同压抑已久的喷泉,猛地从一道巨大的创口中狂涌而出,溅起丈许之高!
    高启恒脸上的狰狞与惊愕瞬间凝固,身体晃了晃,随即竟沿着一条笔直的斜线,缓缓分为两半,沉重地摔落在尘土之中。
    “嘭!”
    “嘭!”
    两截残躯落地,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内脏与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地面,浓重的血腥气顷刻间弥漫开来。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中那血腥骇人的一幕,以及那位持刀而立、面色平静得可怕的新任统领。
    陈盛目光古井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他手腕轻轻一振,“摄寒”刀身上沾染的血珠尽数滑落,刀锋依旧光亮如新,不染丝毫血迹。
    “唰——”
    宝刀精准归鞘。
    清脆的入鞘声,如同惊雷般击碎了众人心头的死寂。
    一瞬间,百余道目光齐齐聚焦在陈盛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恐惧,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源于本能的敬畏。
    甚至连呼吸都被下意识地屏住,生怕引起那尊杀神的注意。
    程副统领僵立在原地,面色惨白如纸,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盛的实力竟恐怖如斯!
    那看似随意的一刀,竟有如此摧枯拉朽、斩断一切的威势!
    他更想不到,陈盛的胆魄竟如此之盛,手段竟如此酷烈!竟敢在这武备营中,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地一刀将高启恒当场格杀!
    要知道,这可是在军营,要知道,高启恒不仅是北城武营的副统领,更是常山高氏一族极为看重的嫡系子弟!
    陈盛他怎么敢?!
    他难道不怕高家疯狂的报复?不怕军法追究?
    还是说,这本就是陈盛刻意为之?
    程副统领想不明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后颈阵阵发凉,他甚至不敢去直视陈盛那双深不见底、漠然无情的眼眸。
    相比之下,陈盛带来的那些老部下,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此刻却感到一种扬眉吐气般的振奋与激动,他们或许不完全清楚斩杀高启恒的巨大后果,但他们亲眼目睹了自家统领是何等的杀伐果断、实力强横。
    连日来所受的排挤、轻视和窝囊气,在这一刀之下,彻底烟消云散!一股与有荣焉的热血涌上心头。
    陈盛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面无人色的程副统领身上。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清晰地砸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北城武营副统领高启恒,公然犯上作乱,袭击上官,罪证确凿,已依军法就地正法!”
    “自即日起,什长严鸣,暂代其副统领之职。”
    “程副统领,”他目光转向那位已然胆寒的副手:
    “即刻将高启恒的尸体收敛,连同本官的手令,一并送往武备大营,呈交大统领处置,并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上报县尉吴大人!”
    “其余人等,各归其位,整肃营纪,再有藐视上官、滋事挑衅者,犹如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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