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等未去剿匪,寸功未立,这功就不必叙了吧。”
    点将台下,李琮挤出一丝强笑,额角的汗珠在晨曦中闪着微光。
    他身旁的张岳则面色阴沉如水,右手已悄然按在腰间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两人都是官场老手,此刻已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仍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这功必须叙。”
    陈盛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不过,今日要叙的是诸位这些年来勾结豪强、祸乱百姓、结匪营私的‘大功’!”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校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方才被点到名字的军官们面面相觑,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有人伸手摸向兵器,更多人则是面色惨白,嘴唇不住颤抖。
    士卒间的骚动如涟漪般扩散,低语声、惊呼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陈统领,这其中定有误会啊!”一个被点名的什长颤声喊道。
    “不是说叙功吗?怎么……”
    “误会?”
    陈盛冷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打了个寒颤。他抬手做了个手势,动作从容不迫,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程延华立即会意,厉声喝道:“抬上来!”
    八名亲兵应声抬出四口沉重的檀木箱,“砰”地一声放在点将台前。箱盖掀开的瞬间,堆积如山的卷宗文书显露出来,在晨光中泛着陈旧的黄色。
    陈盛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文书,手腕一抖,卷宗“哗啦”一声展开,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
    “明景四年三月,张岳私放水匪过境,收受贿银五百两。”
    “明景五年腊月,李琮纵容部下强占民田,逼死农户三人。”
    “明景七年七月,赵慎勾结商贾,私贩军粮......”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每念一条,台下就多几个面色惨白的身影。
    “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
    陈盛将卷宗掷于地上,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全场,“尔等这些年来祸害乡里、勾结匪类、桩桩件件,罄竹难书!谁若觉得冤枉,大可上前来,我们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好好辩个明白。”
    校场上一片死寂,连晨鸟的鸣叫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突然,“噗通”一声,一个被点到名的什长双膝跪地,涕泪横流:“大人饶命,属下都是被张统领逼迫的。”
    这一跪如同打开了闸门,求饶声此起彼伏:
    “统领开恩,只要饶我一命,往后这条命就是您的。”
    “属下愿献出全部家产,只求大人网开一面。”
    张岳、李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中的狠厉。
    他们知道,今日已无退路。
    “锵——”
    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同时出鞘,直指点将台:
    “弟兄们!”
    张岳声嘶力竭的吼道:“陈盛假传县尉之命,欲将我等赶尽杀绝!随我杀了此獠,去向县令讨个公道!”
    李琮也振臂高呼:“绝不能坐以待毙,东城、南城的弟兄们,现在他杀我们,待会儿就轮到你们,想活命的随我诛杀此贼!”
    在二人的煽动下,原本惶恐的军官们眼中泛起凶光,东南二营的士卒也开始骚动。兵器出鞘声、铠甲碰撞声响成一片,校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
    陈盛环视全场,目光冷峻。
    他缓缓向前迈出一步,就是这一步,却让喧嚣的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他的声音如同寒铁相击,在晨曦中回荡,“但敢作乱谋逆者——族诛!”
    这三个字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不少蠢蠢欲动的士卒打了个寒颤。
    “放箭!”
    令下瞬间,点将台四周早已待命的弓手当即一轮齐射。
    “嗖嗖嗖——”
    箭雨如蝗,破空而至。
    未着甲胄的军官们顿时倒下一片,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校场。
    鲜血很快染红了高台,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张岳、李琮目眦欲裂,心知已无退路。
    “杀陈盛。”
    张岳暴喝一声,全身筋骨爆响,纵身跃起,长刀划破空气,直劈点将台。
    这一刀凝聚了他最强一击,刀风呼啸,势若奔雷,刀未至,凌厉的寒意便已经扑面而来,然而令所有人惊骇的是,刀锋在距陈盛一寸之处竟再难寸进,仿佛撞上一堵无形气墙。
    其刀身更是剧烈震颤,发出嗡嗡悲鸣。
    “化髓境?!”
    张岳脸色剧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心知不妙急忙收刀后撤,但此刻已经迟了。
    陈盛单手一探,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沛然劲力轰然爆发,空气中响起一声爆鸣。
    “嘭!”
    精钢打造的长刀应声碎裂,碎片四溅。
    紧接着,一只铁钳般的手已扣住张岳的咽喉,外溢的劲力如锁链般将他死死禁锢,整个人被凌空提起,双腿在空中无力地蹬踏。
    “不堪一击。”
    陈盛语气淡漠,指间劲力一凝。
    “咔嚓——”
    颈骨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张岳眼中的惊恐尚未散去,便已气绝身亡,如破麻袋般被掷于台下,扬起一片尘土。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震慑。
    李琮见势不妙转身欲逃,但他才迈出两步,就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
    “噗嗤!”
    一只干枯手掌贯穿他的胸膛,捏碎了仍在跳动的心脏。
    李琮艰难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血手,嘴唇翕动数下,终是无力倒地,眼中满是不甘与恐惧。
    化髓之威,竟恐怖如斯!
    程延华与王跃相顾骇然。他们虽知陈盛已被任命为大统领,却万万没想到他竟已突破化髓境。
    张岳、李琮皆是锻骨境中的佼佼者,在常山县武道界也是有名号的人物,可在陈盛面前,竟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更令人心惊的是,陈盛身边竟还藏着另一位化髓强者。
    那个一直沉默站在阴影中的黑袍人,出手之狠辣,实力之深不可测,让人不寒而栗。
    程延华在震惊之余暗自庆幸——既然已纳投名状,陈盛越强,他的地位就越稳固。
    他偷偷擦了把冷汗,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王跃更是后背发凉,若非昨日及时低头,此刻倒在血泊中的,恐怕就要多他一个了,他看着台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面孔,心中涌起深深的敬畏。
    点将台上,陈盛拂了拂衣袖,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蚊蝇。他环视噤若寒蝉的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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