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你也得磕头

    “方银巡是害怕我吗?”

    赶车的小太监忽然问了一句,他侧头看着方许,似乎很想得到答案。

    不虚伪的答案。

    方许摇头:“不怕,只是有些担心。”

    松针公公笑:“担心我是变数?担心我会突然会对自己人动手?”

    方许这次点头:“有一点。”

    松针公公看向远方:“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担心一个从一开始就在你身边的人?”

    方许想了想,如实回答:“因为不熟悉,因为你特殊,因为我们经历过。”

    松针公公似懂非懂,但他尊重方许的想法。

    他也有自己的看法:“可我不会担心,不会担心你是不是突然对我下手,是不是会突然变成敌人,不担心你会出卖我。”

    方许想问他为什么,没能问出口。

    你怀疑一个人的纯真,那不是纯真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怀疑这个世上多数不干净的人,本身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松针公公看了看方许坐的位置,他还在笑:“方银巡,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信任你?”

    方许也笑了:“那我就问,为什么呢?”

    松针公公笑的更灿烂:“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在一起的。”

    方许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啊,不管地宫里那个松针公公是不是现在这个松针公公。

    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在一起的。

    “所以。”

    松针公公问方许:“你为什么不问我你想知道的?”

    他说:“我师父安排我来就是来保护你们,师父还说,在一起的时候要听方银巡的话,所以不管你问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回答。”

    方许笑道:“那我就问,白悬道长说他来鹿陵不是巧合,是陛下安排,为什么呢?”

    松针公公回答说:“因为陛下听闻太后族人正在做一件很秘密的事,伤天害理,陛下说,天下最容不得伤天害理的人是你呀。”

    他看向方许:“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方许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那陛下为什么不告诉我?”

    松针公公说:“是司座要求的。”

    他看着前方的路,眼神里没有一点担忧。

    全都是对自己将来可能会做些什么,能帮助别人什么的期待。

    他的眼神里永远那么纯真,就是方许认为公式化的那种纯真。

    他甚至可能认为,哪怕自己死掉了,能帮方许他们一些,也很美好。

    就很美好。

    松针公公说:“司座和陛下说,方银巡是变数,所以什么都不能安排,一切都由着方银巡自己去决断。”

    方许因为这句话若有所思。

    “我是变数?”

    松针公公说:“对啊,司座是这么说的,但我不懂什么是变数,我师父也从来没教过我什么是变数,师父教我的,一直都是不要变。”

    方许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变数,但既然司座那么说,那我就认了,毕竟他官儿大。”

    松针公公笑起来,但他好像并不是因为方许说了一句玩笑话而笑的。

    他的笑容,是公式化的。

    方许又问:“你安排好了路线,所以接下来每一步怎么走你都提前知道的?”

    松针公公摇头:“不知道,因为你是变数。”

    “我是变数......”

    方许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松针公公说的另一句话。

    “你是不变。”

    这是松针公公刚才说的,他说他不懂什么是变数,师父没教过他,师父只教他不变。

    方许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笑起来:“那咱们可真是太配了。”

    松针公公完全不懂方许说咱们太配了是什么意思。

    只是傻笑。

    ......

    马车走不了太窄的路,自从有了车他们就只能在官道上走。

    而对于骑兵来说,追上一辆马车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冯希敛手下的骑兵还是精锐。

    如果有一个将军,在大军之中挑出来一批人,给他们不一样的待遇,给他们更好的装备,甚至给他们别人不可能有的特权。

    那这批人就换了一个名称,他们叫做亲兵。

    亲兵当然还是官军,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更像是将军的私兵。

    他们身上的甲胄,用的兵器,骑乘的战马,都是将军装备起来的。

    他们甚至多数还是将军的家乡人。

    别的士兵也不必嫉妒,因为亲兵也好,私兵也罢,在关键时刻要为将军拼命。

    冯希敛家里有的是钱,有的是物资。

    他培养装备起来的这支亲兵,不管是战斗力还是忠诚度都高的离谱。

    当他伸手指向那辆马车的时候,他的亲兵随即催马直冲。

    两匹战马一左一右冲过去,骑马的甲士手里都有一柄极沉重的狼牙棒。

    砰砰两声。

    车厢在两名骑兵的夹击之下粉碎。

    车体碎裂,把车夫吓的嗷嗷直叫。

    冯希敛带着人冲过去将马车拦住,这才发现车夫根本不是方许。

    马车里也空无一人。

    车夫身上穿着松针公公的衣服,明显有些小,所以这个车夫看起来就有些滑稽。

    “你是谁!”

    冯希敛怒问。

    车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立刻就跪了下来:“我是车夫,车夫。”

    “车夫?”

    冯希敛用刀指着车夫问:“原来车里的人呢?敢说一句假话当场劈了你。”

    车夫根本不敢说假话,立刻就如实告知。

    “我......我因为赌钱输了,就在街上卖我的婆娘和女儿,我想翻本,把那两个浪费粮食的东西卖了去翻本。”

    “突然有个人过来,直接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他说买下我那婆娘和女儿,但让我必须答应一件事。”

    冯希敛:“让你赶车走?”

    车夫连连点头:“是是是,就是这样,他说我把车送到前边县城之后接个人就回来,他还给我二十两银子。”

    冯希敛眼神阴寒:“二十两银子你就把妻儿卖了?”

    车夫颤抖着回答:“不是不是,我本打算卖二两银子的,我也没想到那个家伙直接给我二十两。”

    冯希敛呼出一口气:“他倒是会选人。”

    车夫听到这话,还以为夸他呢。

    “是是是,我拿了银子就肯定办事。”

    冯希敛冷声说道:“你拿了银子办事?如果他不是告诉你,你回去之后还有二十两,你会赶车走到这么远?你早就已经又去赌了吧。”

    车夫张了张嘴,没敢回答。

    确实啊,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二十两,他早就去赌场翻本了。

    “有点意思。”

    冯希敛:“他不是用二十两雇你。”

    车夫说:“可就是雇的我啊,我已经把车赶出来好几十里了,我赶车不赖的。”

    冯希敛:“那是雇我。”

    车夫一下子捂紧胸口:“你不会是想抢我银子吧。”

    冯希敛哼了一声:“白痴,拿着那二十两银子投胎去吧。”

    他长刀一划,车夫人头飞起。

    冯希敛拨马:“那二十两银子是他雇我杀你的,你个败类。”

    斩了那个因为赌钱而卖妻女的混账东西,冯希敛招手:“回去!那个混账居然戏耍我!”

    ......

    几十里外。

    方许把一包银子递给面前的妇人,然后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头顶。

    “跟着娘亲走,娘亲带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等到了地方,你们就买个院子住下来,如果有机会,你将来要读书。”

    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脏兮兮的,脸上身上都是脏兮兮的。

    可她有一双灵动干净的大眼睛,很美。

    她听到方许的话摇摇头:“可是,我爹说,女孩子不能读书,女孩子最没用。”

    方许说:“你哪有爹。”

    安秋影轻轻踢了他一脚。

    方许嘿嘿笑:“别想你爹了,就跟好你娘,我告诉你,女孩子读书要是厉害了,将来谁都不敢欺负你,不敢欺负你娘。”

    他随手就把司座给他的一本刀法递给小女孩:“有空再练练功,保护好你娘。”

    他才不在乎那刀法价值多少。

    小女孩接过刀法,使劲点头:“好!”

    方许起身,看向孩子他娘:“他卖你,你忍了,我不怪你,他卖你女儿,你也忍了?你也不是好东西,跪下给你女儿磕个头。”

    妇人显然愣住了,片刻后真的跪下来给她女儿磕头。

    方许伸手把她拉起来:“还行,这么看你人没什么坏的,拿了银子走远些,把日子过到人人尊敬的地步,让你女儿当人上人。”

    说完他又蹲下来,帮小女孩儿整理了一下头发:“将来若有机会就到殊都去,在殊都立业,带你娘在殊都做人上人。”

    安秋影说他:“你总说人上人,这样教孩子可不对。”

    方许一撇嘴:“没什么不对的,不做人上人,凭什么努力?努力了,哪怕只是在一个人之上,也算有所得,努力到万人之上,那才爽。”

    他拍拍小女孩肩膀:“就听我的,将来做人上人。”

    说完他抱起小白悬,和那对母女挥手告别。

    走了几步,他感觉小白悬在轻颤。

    方许吓了一跳,连忙把小白悬抱到眼前看。

    却见那家伙正在笑。

    方许哼了一声:“笑你爹呢?”

    小白悬:“她那个年纪,懂什么叫人上人?”

    方许:“那我不管,我花了钱的,我还不能告诉她怎么做?不然老子银子岂不是白给了。”

    小白悬:“你也是个慷慨之人。”

    方许:“一般吧,从你兜里掏的。”

    小白悬:“?”

    方许:“你都快嗝屁了,不必在乎那些身外物。”

    小白悬伸手在自己的挎包里翻了翻:“都没了?”

    方许:“嗯,装我兜里了,我白抱你?我是为你好,你知道人最痛苦的是什么吗?是人没了,钱没花了。”

    说完后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

    白悬趴在他肩膀上笑:“真是个败类。”

    方许:“我这样的败类多一些,天下指不定多美呢。”

    他看向松针公公:“对不对?”

    松针公公嘿嘿笑:“应该是对的。”

    安秋影:“可是......女孩子读书也不能做官。”

    方许看她一眼:“你也应该磕头。”

    安秋影:“给谁磕头?”

    方许:“给默认了这个规则的你自己磕头道个歉。”

    安秋影愣住了。

    方许把小白悬抛起来又借助:“好玩吗?爹举高高。”

    小白悬:“咳咳,我特么二十多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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