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这陆丰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笔来路不明的钱,跑到我们家又打人又撒钱,还逼我给这丫头片子下跪!这钱肯定不是好道上来的!说不定是偷的抢的!村长,你可不能不管啊,这是投机倒把!是犯罪!得把他抓起来送公社去!”
李月梅这是想来个恶人先告状,把水搅浑。
最好是把陆丰抓起来,那这五百块钱她说不定就能名正言顺地黑下了。
经她这么一煽动,村民们的议论声更大了,看陆丰的眼神也越发不对劲。
赵老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当了这么多年村长,深知这事的严重性。
他敲了敲手里的烟杆,沉声对陆丰道:“陆丰,李月梅说的可是真的?你老老实实回答,你这笔钱,到底是从哪来的?”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陆丰却一点也不慌。
这一切,他早有预料。
他先是安抚地拍了拍身边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叶淑兰,然后才不卑不亢地看向村长。
“赵大爷,您别听她胡说八道。”
陆丰的称呼从“村长”变成了更亲近的“赵大爷”,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我这钱,来路干干净净,是国营厂奖励给我的,一分一毛都见得了光。”
“国营厂?”赵老根愣了一下,“你一个农村娃,跟国营厂扯上什么关系了?”
“事情是这样的。”陆丰开始了他早就编好的说辞,说得有鼻子有眼,半真半假,“我前几天请假去了县城,想找点门路挣钱娶媳妇。也是运气好,在街上碰到了县国营纺织厂的销售科长,他正为了一仓库的积压服装发愁。”
“我寻思着城里人看不上的旧款式,咱们农村人过年添件新衣裳肯定乐意啊。我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别在城里卖了,直接拉到乡下来,用衣服换粮食。”
陆丰说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声音也大了一些。
“赵大爷您想啊,国营厂的衣服,质量好吧?可价格也贵,咱们农民舍不得花钱买。但要是用放了几年的陈粮去换,那就不一样了,谁家还没点陈粮?这样一来,咱们得了实惠,厂子也解决了库存,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这套说辞,他之前在陈家村就用过,现在说起来更是驾轻就熟。
赵老根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这法子确实不错。
“后来呢?”
“后来厂里领导听了我的建议,觉得可行,就让我跟着一块儿下乡去试试。结果您猜怎么着?一卡车的衣服,不到一天就换完了!厂子解决了大难题,领导一高兴,就特批奖励了我一笔奖金,还说我是帮扶乡村经济建设的有为青年呢!”
陆丰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
那其实是王大宝随手写的一张进货单,上面盖着一个模糊不清的萝卜章。
但在农村人眼里,这盖了红章的纸,那就是正经文件。
“赵大爷您看,这是厂里给我开的条子。白纸黑字写着呢,奖金,三百块!至于剩下的钱,是我帮着销售科卖货,人家科长私人给我的提成。这钱,每一分都是我用脑子和力气换来的,合理合法!”
赵老根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张纸,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啥,但那红戳子看着确实挺像那么回事。
再加上陆丰说得条理清晰,态度坦然,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他心里的怀疑已经去了七八分。
“原来是这样……”赵老根点了点头,把纸条还给了陆丰。
一旁的李月梅急了:“村长,你别信他的!他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
“你给我闭嘴!”赵老根不耐烦地瞪了李月梅一眼,“人家有理有据,有厂里的条子作证,你在这瞎嚷嚷什么?我看就是你见钱眼开,故意找茬!”
被村长这么一训,李月梅顿时蔫了。
陆丰趁热打铁,对着赵老根和周围的村民们拱了拱手。
“赵大爷,各位乡亲,我陆丰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今天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回来娶淑兰,给她一个名分,一个家。我不想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转头,深情地看着叶淑兰,然后大声宣布。
“我刚才也说了,等我从公社办完手续,就在村里大摆宴席,到时候全村男女老少,都请来喝我的喜酒,不收礼,就图个热闹!”
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摆酒席请全村人吃饭,这可是天大的手笔!
这话一出,效果比刚才拿出五百块钱还震撼。
村民们看陆丰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怀疑变成了敬佩和羡慕。
这小子,不光有钱,还敞亮,懂事!
“好!陆丰这娃子有出息!”
“淑兰跟了他,算是苦尽甘来了!”
赵老根脸上的表情也彻底缓和下来,露出了笑容。
陆丰这番话,既解释了钱的来源,又表明了自己要扎根村里的态度,还给他这个村长长了脸。
他满意地拍了拍陆丰的肩膀:“好小子,有担当!行了,既然是喜事,那就别在这杵着了。李月梅,你赶紧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说完,他转身对村民们摆摆手:“都散了吧,散了吧,人家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陆丰三言两语,软硬兼施地化解了。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李月梅恨恨地跺了跺脚,也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屋。
院子里,终于只剩下了陆丰和叶淑兰两个人。
“丰哥……”叶淑兰仰着头,一双桃花眼里水光盈盈,充满了崇拜和爱慕。
“都过去了。”陆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拉着她往自己家走去。
他家的土坯房虽然破旧,但此刻在两人眼中,却比任何地方都温暖。
然而,刚走到家门口,叶淑兰却停住了脚步,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地对陆丰说。
“丰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陆丰看她表情凝重,心里也跟着一紧。
叶淑兰的眼圈又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悲伤。
“前几天,李月梅……她把我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那个檀木盒子……给卖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