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呈上卷宗,那厚厚的一叠用红绳捆着,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臣以查获英国公府借户部主事孙启之手,贪污国库银两、勾结地方官员的证据,桩桩件件皆记录在案,人证物证俱全,恳请陛下过目。”
随后将卷宗高举过头顶,内侍快步上前接过,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翻开卷宗,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与鲜红的印鉴,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崔颢之眼角的余光瞥见萧承泽微变的神色,继续道:“陛下,孙启死前曾与英国公府管家密会,随后便遭人灭口。如今臣刚将证据整理妥当,张御史便突然弹劾臣‘龙阳之好’,臣不禁怀疑,此举是否是有人故意转移视线,想拖延时间销毁英国公府贪腐的罪证?”
他抬眼看向张诚,目光锐利如刀:“张御史今日弹劾是否……受了英国公府的指使,与他们结党营私,意图包庇贪腐之罪?”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诚心上。
他脸色瞬间发白,慌乱地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勾结英国公府之意!崔颢之这是血口喷人,想借贪腐案转移陛下的注意力!”
“血口喷人?”太子萧承煜适时出列,语气带着几分冷冽,“张御史可有证据?不妨拿出来让众人看看。若是拿不出,便是污蔑朝廷命官,按律当治罪!”
太子党官员立刻纷纷附和: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崔大人查贪腐案尽心尽力,此时却遭人弹劾,怕是有人想阻挠查案!”
“英国公府权势滔天,难保没有官员被其收买,还请陛下彻查张御史与英国公府的关系!”
朝堂之上瞬间分成两派,争论声此起彼伏,气氛剑拔弩张。
皇帝看着手中的卷宗,又瞥了眼殿内争论的官员,目光最终落在萧承泽身上——方才崔颢之提及英国公府时,四皇子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神,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够了!”皇帝猛地将卷宗拍在龙椅扶手上,声音带着明显的怒火,“朝堂之上,一个个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垂首侍立,连呼吸都放轻了。
皇帝的目光扫过张诚,语气冰冷:“张诚即刻革去御史之职,打入天牢,待查清你与英国公府的关系再做处置!”
张诚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臣真的没有勾结英国公府呀!”
内侍上前,将瘫软在地的张诚拖了出去,殿内只剩下死寂。
皇帝又看向崔颢之,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威严:“崔颢之,你查贪腐案有功,朕心甚慰。但你与裴云舟之事,私德有亏,虽非大奸大恶却有损官威,坏了朝堂风气。朕罚你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三年,暂免大理寺右丞之职,待你想清楚何为臣子本分,再复职不迟。”
这一处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既未严惩,也没有姑息。
皇帝随后补充道:“英国公府贪腐一案,交由太子彻查,务必查明真相,严惩不贷!”
“臣遵旨。”崔颢之躬身行礼,眼底没有半分不满,只有一片坦然。
萧承泽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计划虽未完全成功,但崔颢之被免了职,也算是断了太子一臂,勉强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随着皇帝起身离去,内侍高唱“退朝”,官员们纷纷散去,崔颢之跟在父亲身后,一步步走出金銮殿,晨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周身的沉重。
而裴府西厢房内,芷雾靠在窗边,看着光屏里朝堂上的一幕幕,眼底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像纸。
“宿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六六的声音带着担忧,“崔颢之虽然被免了职,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英国公府的案子也交给太子去查了,四皇子暂时没有机会对他动手。”
芷雾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不行,没时间休息。四皇子不会善罢甘休,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把信交给王弦。”
她将两封信仔细叠好,塞进袖中,趁着现在今日早朝之事还没有彻底传开,面色如常的走出裴府。
街上已是人声鼎沸,芷雾混在人群中,脚步轻快地往王弦家走去。
她走的都是小巷,避开了可能被四皇子眼线监视的主干道,不多时便到了王府后门。
门房见是她,连忙躬身行礼:“裴小公子,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芷雾点点头,在前厅等了片刻。
门房很快回来芷雾跟着他走进后院,径直往王弦院落走去。
见她进来,王弦连忙起身:“裴兄弟,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芷雾从袖中掏出两封信,递到他面前,语气严肃,“王兄,这两封信你收好,现在不要看,也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王弦愣了愣,接过信,一脸疑惑:“那什么时候看合适?这信里写的是什么?”
芷雾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到时候消息传出你很快就知道该什么时候看信,这两封信不仅能帮你搭上崔府的线,还能让你在太子殿下跟前露脸,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你可信我?”
王弦眼睛一亮,连忙将信小心翼翼地收好,拍着胸脯保证:“我信你裴兄,你放心吧!我一定按你说的做,绝不偷看,也绝不告诉别人!”
芷雾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一副释然又决绝的神色:“王兄保重。”
王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虽疑惑,却也没多问,只将信藏进了书房的暗格里——他隐约觉得,这两封信或许藏着关乎裴兄弟的大秘密。
崔府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崔颢之跟着父亲崔鹤龄走进府门,一路上,崔鹤龄一句话都没说,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连平日里温和的眉眼,都染上了一层冷霜。
府里的下人见此情景,都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低头退到一旁。
崔鹤龄径直将崔颢之带到祠堂,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木香扑面而来。
祠堂内供奉着崔氏列祖列宗的牌位,烛光摇曳,映得牌位上的字迹忽明忽暗,透着几分肃穆与威严。
“跪下。”崔鹤龄的声音冰冷与严厉,没有半分平日的温和,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愤怒。(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