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在心底许久的愧疚、思念、委屈,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
她强忍着哽咽,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对不起……崔颢之,对不起……”她哽咽着,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破碎不堪,“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崔颢之的心瞬间就软了。
所有的怨怼、委屈,在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刻,都化为了乌有。
他再也顾不得维持表面的冷漠,起身走到芷雾面前,伸出手,轻轻将她圈进怀里。
少女的身形清瘦,靠在他怀里时轻飘飘的,带着熟悉的清甜气息。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声音低沉带着安抚意味:“没事的,不哭了。”
他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与珍视:“我很庆幸,你那么聪明能设计假死保全自己;也很庆幸,我来了汀兰镇遇到了你。这就够了,过去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芷雾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用力点了点头,紧紧回抱住他的腰身。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堂屋内的气氛终于变得柔和起来,那些过往的阴霾,仿佛都在这一刻被驱散。
从那天之后,崔颢之便在汀兰镇住了下来。
他在芷雾和林清居住的小院旁边,租下了一处幽静的宅院。
每日清晨,崔颢之都会准时出现在芷雾的小院门口,有时是带着镇上刚出炉的热腾腾的早点,有时是提着几株新鲜的花草,陪着芷雾和林清一起打理“清雾阁”,看着那些孩童在院里叽叽喳喳地学乐器。
汀兰镇的晨光总是带着草木的清润,崔颢之坐在窗边的案前,提笔蘸墨时,指尖还带着几分未散的暖意。
案上摊着两张素笺,一张写给母亲,一张则是给父亲。
他想起芷雾昨日为孩童校正琵琶弦时温柔的侧影,笔尖落下时,墨痕里都藏着笃定。
给母亲的信里,他没有过多赘述过往的波折,只字斟句酌地写道:“母亲,儿近日在汀兰镇得遇一生挚爱,名唤林芷雾。此女温婉通透,品性纯良,亦是儿此生唯一想要相守之人。前时种种磨难,皆因她而有了归宿,儿如今唯愿与她共结连理。恳请母亲为儿操办婚礼,盼能早日将她迎入崔府,承欢膝下。” 字迹遒劲,比起往日的沉稳多了几分鲜活。
写给父亲的信则详尽许多,坦诚相告。
信的末尾,他写道:“父亲,芷雾虽曾以计谋接近,然其本心并非如此,皆为保全至亲。儿知此事有违世俗,然儿对她的心意,天地可鉴。过往种种,皆已尘埃落定,唯愿父亲体谅,应允此门亲事,儿定与芷雾相守一生,不负崔家教诲,亦不负她一片真心。”
信笺寄出后不过旬日,上京崔府便有了回音。
崔夫人柳氏接到信时,正坐在佛堂为崔颢之祈福,指尖捻着的佛珠猛地一顿,待逐字读完,眼眶瞬间泛红。
此刻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劫后余生的欣喜与对那个女子的无尽感激。
她顾不得等崔鹤龄回府,当即唤来管家,语气急切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立刻去挑最好的绸缎、首饰,按嫡媳的规制备着!再让人去京中找一处宽敞雅致的宅院,务必打理得妥帖,用作新妇的居所和出嫁之地!”
往日里温婉娴静的妇人,此刻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亲自盯着下人清点嫁妆单子,每一件都要亲自过目,生怕委屈了那个“救”了她儿子的姑娘。
崔鹤龄回到府中时,看到的便是满府忙碌却喜气洋洋的景象。他接过管家递来的那封写给自己的信,坐在书房里静静读完,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一声长叹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罢了,罢了,”他低声呢喃,眼底的严肃渐渐化为无奈的笑意,“皆是缘分使然。”
他并未过多反对,只叫来管家吩咐道:“按夫人的意思办,婚礼务必隆重得体,另外,去备一份厚礼,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意。”
汀兰镇的小院里,芷雾正坐在林清的房间里,指尖轻轻抚过桌上那把老旧的竹笛。
这是林清当年捡她回来时,唯一带在身边的乐器,陪伴了他们十一个春秋。
“林叔,”她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犹豫,“我和颢之要回上京成亲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林清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琵琶,抬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温和的笑意:“傻孩子,我自然要回去参加你的婚礼,亲眼看着你嫁得良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语气带着笃定,“但我不会留在上京。汀兰镇的清雾阁,还有那些等着学乐器的孩子,这里才是我的归宿。”
芷雾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鼻尖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从小跟着林清长大,他是父亲,是兄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十一年相依为命的时光,早已将彼此刻进骨子里。
“可是林叔,我舍不得你。” 她声音哽咽,像个即将离家的孩子。
林清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温柔却带着力量:“傻丫头,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了救我,不惜以身涉险,如今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该果断一些,好好去享福。”
他拿起那把竹笛,递到芷雾手中,“汀兰镇的清雾阁永远是你的家,我也永远是你的林叔。”
他怕芷雾因为他而犹豫不决,又笑着补充道:“崔颢之那孩子,我看得出来,是真心待你。你当年欺骗了他,这份亏欠,该用一辈子的陪伴去偿还。别担心我,我在汀兰镇过得很好,有琴有笛,有花有月,足矣。”
芷雾紧紧握着那把竹笛,用力点了点头,将眼泪忍了回去。
几日后,晨光熹微,两辆马车缓缓驶离了汀兰镇。
崔颢之骑着马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望向第一辆马车,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
一路晓行夜宿,不过数日便抵达了上京。
崔夫人早已派人在城门口等候,将他们引到了京中一处极为豪华的宅院。
这宅院位于城南,青砖黛瓦,雕梁画栋,院内种着名贵的花草,锦鲤在池塘里悠然游弋,房间里的陈设更是精致奢华,显然是崔夫人精心挑选布置的。
“林姑娘,林先生,一路辛苦,”管家恭敬地说道,“夫人吩咐了,这里今后便是您的居所,婚礼也将在此筹备。”
成婚前夕,崔夫人亲自来看她,当看到芷雾的脸时,这位一向温婉的妇人瞬间愣住了,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恍惚,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激动。
芷雾以为崔夫人察觉到什么。
可崔夫人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走上前拉起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语气满是疼爱:“好孩子,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她细细打量着芷雾,眼神里的喜爱毫不掩饰,仿佛看着自家失而复得的珍宝。
芷雾心中的疑虑更甚,直到婚后的日子,崔夫人对芷雾更是疼爱有加,每日都会派人送来精致的点心和滋补的汤药,时常拉着她说话,关心她的起居,芷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崔夫人一直将她当成了裴云舟的替代品,以为她是崔颢之因思念“故去”的裴云舟,而寻来的眉眼相似之人。
婚礼当日,红绸漫天,喜乐喧天,芷雾穿着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嫁衣,头顶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与身着喜服的崔颢之拜堂成亲。
【叮,恭喜宿主,任务目标当前好感值为100。】
【史载】
景盛二十七年秋,大理寺卿崔颢之成婚,婚典之盛,震动上京。
崔府至新妇居所沿途,十里红毯铺就,禁军分列两侧护持,贺客络绎不绝,上至太子,下至百官,皆亲往道贺。
新妇乘金漆花轿,由八人抬轿,轿身缀满珍珠宝石,行至崔府门前,崔颢之亲迎,揭盖头时,满堂皆惊,新妇眉目清婉,神韵天成,与昔年裴氏云舟隐隐有相似之处。
礼毕,崔颢之携新妇拜谢宾客,眸中笑意温醇,不复往日冷冽,观者皆叹,崔颢之终得良缘。
婚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崔卿公务之余,常与林氏共品清茶,共赏书画,或携手漫步于庭院之中,闲话家常,其情甚笃。
景盛三十三年,太子萧承煜继位,改元景和。
帝素知崔颢之才干,又念及其在英国公案与四皇子谋反案中功绩卓著,且为官清廉,断案如神,遂下诏晋升崔颢之为刑部尚书。
崔卿虽身居高位,却依旧谦谨自持,夫妻二人依旧低调度日,闲暇之时,常相伴出游,或归汀兰镇小住,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
林氏为崔卿诞下一子一女,长子承袭崔氏风骨,沉稳聪慧,次女活泼灵动,一如林氏当年,一家四口,共享天伦,成为上京一段佳话。
汀兰镇的清雾阁,依旧弦歌不辍,林清每日教孩童们抚琴吹笛,闲暇之时,便坐在窗边,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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