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镇北王世子来信

    长秋宫的夜,一次比一次更沉,更冷。老赵的警告像一块冰,塞在栗晓燕的心口,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开。皇城司的阴影不再是远处的威胁,它已经贴到了宫墙根下,嗅探着每一丝可疑的气味。

    那本动了手脚的《女诫》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南方“祛瘴秘药”的消息放出去了,但北疆那边同样杳无音信。撒出去的火种,似乎没能点燃预想中的燎原大火,反而让等待的时光变得格外煎熬。栗晓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错,那些清流御史是否只会空谈,而那位镇北王世子,是否根本无意卷入京师的浑水。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到来了。

    这日,内务府照例送来份例米粮的,不再是张全,而是一个完全面生、眼神躲闪的小太监。东西放下,人便要走。惠儿多问了一句张公公的去向,那小太监支支吾吾,只说是“调了差事”。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栗晓燕。张全或许不够忠诚,但他是条有用的狗,知道太多阴私。他的突然消失,绝不仅仅是调职那么简单。

    她立刻启动情报网中埋得最深的一颗钉子——一个在浣衣局当差、因家人被栗晓燕暗中接济而效死的老宫女,让她设法打听张全的下落。

    消息在两天后传回,字条上只有潦草而惊悚的几个字:“张全暴病,昨夜已拖去化人场。”

    化人场!那是处置宫中低等罪奴或无名尸首的地方!

    栗晓燕捏着字条的手指微微发白。不是调职,是灭口。宇文擎开始清理了。张全知道的太多,关于花露,关于王嬷嬷,关于长秋宫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他的死,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摄政王已经不耐烦了,他要掐断所有可能指向他的线索,下一个,会不会就是知道更多的王嬷嬷?甚至是……自己?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胸口。生存率在系统光屏上轻微波动,4.7%的数字显得摇摇欲坠。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在王嬷嬷也被灭口、所有线索彻底断掉之前,让水变得更浑!

    她想到了那本《女诫》。清流的路子走不通,或许,该换个方向,从那些被宇文氏打压、心中积怨已深的失意官员入手?或者……后宫?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宇文贵妃跋扈,树敌众多,其中,育有皇长子的李昭仪,因其子有继位可能而一直被宇文贵妃视为眼中钉,两人势同水火。若能利用李昭仪……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自己按下。后宫妇人的争斗,层次太低,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且难以撼动宇文擎的根本。

    就在她心绪纷乱、几近无计可施之时,转机,以一种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式,叩响了长秋宫的门。

    不是侧门紧急的叩击,而是正门,在午后,被不疾不徐地敲响了。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惠儿紧张地看向栗晓燕。栗晓燕示意她去应门,自己则闪身避到屏风之后。

    门开处,站着的并非内监或宫女,而是一个穿着低等侍卫服色、面容平凡无奇的年轻男子。他手中捧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食盒。

    “奉旨,给皇后娘娘送些时新瓜果。”侍卫的声音不高不低,面无表情。

    惠儿愣住,长秋宫何时有过这种“恩典”?

    那侍卫却不理会她的错愕,将食盒往前一递,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屏风的方向,补充了一句:“娘娘,这瓜果需趁鲜食用,尤其是这‘西域寒瓜’,清凉去火,最是难得。”

    西域寒瓜?栗晓燕心中一动。这个时节,哪来的西域寒瓜?

    侍卫放下食盒,并不多言,躬身一礼,转身便走,步伐稳健迅速。

    惠儿提着食盒进来,满脸疑惑:“娘娘,这……”

    栗晓燕从屏风后走出,目光落在那个看似普通的食盒上。她走过去,打开盒盖。上面一层确实是些寻常的时令果子,但拨开果子,下面却并非瓜果,而是垫着一层干草,干草中,埋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以及一块触手冰凉、非金非铁、刻着奇异狼头纹路的黑色令牌。

    栗晓燕拿起那封信,展开。信上的字迹遒劲有力,透着一股沙场铁血之气,内容更是让她心跳骤然加速:

    “宫中魑魍,非久居之所。北地风光虽苦,然天高地阔,可容鹰扬。药石之惠,吾军谨记。若有意,三日后子时,西华门侧,槐柳之下。”

    没有落款,但那狼头令牌和“药石之惠”、“吾军”的字眼,已昭示了来信者的身份——镇北王世子,萧煜!

    他收到了关于黄花蒿药的消息!他看懂了赏荷宴上那个眼神!而且,他给出了回应!不是言语声援,而是一个简单粗暴的提议:跟我走,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北疆!

    巨大的冲击让栗晓燕一时有些眩晕。她扶着桌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翻涌的心绪。

    机会!这绝对是天大的机会!逃离这座黄金囚笼,前往相对独立、拥有兵权的北疆,无疑是眼下最好的出路!有了萧煜的庇护,有了北疆军作为后盾,她才能真正摆脱宇文擎的掌控,获得喘息和发展的时间与空间!

    然而,狂喜之后,冰冷的理智迅速回归。

    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宇文擎看出了她和萧煜之间那短暂的眼神交流,故意设局引她出宫,然后名正言顺地以“私通外将”、“意图不轨”的罪名将她拿下?那块令牌,会不会是伪造的?信中的语气,虽然直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这符合萧煜桀骜的传闻,但……万一呢?

    她仔细检查那封信和令牌。信纸是军中常见的糙纸,墨迹带着一股淡淡的松烟味,符合北地风格。令牌入手沉重冰凉,狼头雕刻得栩栩如生,细节处透着古朴和煞气,不似仿造。送信之人是侍卫打扮,能避开重重耳目将东西送到长秋宫门口,绝非寻常角色。

    可能性各占一半。

    去,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死路。

    不去,继续困守在这座日益危险的宫殿里,等着宇文擎一步步收网,结局几乎可以预见。

    赌,还是不赌?

    栗晓燕在冰冷的殿内来回踱步,炭盆里微弱的火光将她摇摆不定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

    她点开系统,试图从【危机模拟器】或情报网络中寻找更多佐证,但模拟器仍在冷却,而关于萧煜此次回京的真实意图、他与宇文擎的最新动向,情报网能提供的有效信息少得可怜。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盲赌。赌注是自己的命。

    最终,她停下脚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线生机!萧煜是军方实权人物,与宇文擎素有旧怨,他需要黄花蒿药稳定军心,而自己掌握着药方的核心和改进能力,这就是她最大的筹码。这比依靠那些虚无缥缈的朝堂清流或后宫倾轧,要实在得多!

    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巨大!

    她拿起那封短信,又仔细看了一遍。“三日后子时,西华门侧,槐柳之下。”

    只有时间地点,没有具体接应方案,没有后续安排。这很符合一个武将的风格,也增加了不确定性。

    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惠儿,”栗晓燕沉声吩咐,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把我們所有能带走的金银细软,分成小份,妥善藏在你我身上。再去弄两套最低等宫女的衣服来,要旧的,不合身最好。”

    惠儿瞪大了眼睛,声音发颤:“娘娘,您……您是要……”

    “我们要离开这里。”栗晓燕看着她,目光不容置疑,“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记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半点泄露,你我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惠儿看着主子眼中那簇冰冷的火焰,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奴婢跟娘娘走!”

    接下来的两天,长秋宫表面一切如常,栗晓燕依旧偶尔“疯癫”,惠儿依旧愁眉苦脸。但暗地里,主仆二人进行着紧张而隐秘的准备。藏钱,改易衣物,熟悉通往西华门的最偏僻路径,甚至利用【基础格斗术】的记忆,简单演练了遇到盘查时的应对。

    栗晓燕还做了最后一手准备。她将关于黄花蒿药“冷浸法”的核心步骤和初步的增效思路,用密语写在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上,然后将其巧妙地缝进一件寻常的旧衣内衬里。如果计划失败,这就是她留给未来或许存在的合作者的最后筹码。

    第三天的夜晚,格外漫长。子时将近,宫中报更的梆子声遥远而模糊。

    长秋宫内一片死寂,炭火早已熄灭,只有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

    栗晓燕和惠儿已经换上了那身灰扑扑、明显不合体的宫女旧装,脸上也用灶灰略微修饰,遮掩了原本的容貌。她们将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都留在了殿内,包括那套皇后宫装和那支作为信号的狼头令牌(令牌太大,不便隐藏,且若计划失败,带着它反而是铁证)。

    “走吧。”栗晓燕低声道,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异常清晰。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囚禁了她数月、给予她绝望又逼她奋起的宫殿,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轻轻拉开了那扇沉重的宫门。

    门外,是深不见底的宫廷夜色。

    一条布满未知风险的生路,就在前方。

    她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带着惠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之中,向着西华门的方向,疾步而去。

    命运的三岔口,她选择了最冒险的那条路。

    成则海阔天空,败则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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