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匆忙置办了顾砚辞和林若瑶的婚礼,中间省去了诸多繁文缛节,仪式庄重而低调,仅两家亲眷与几名亲信见证。
红绸漫天匝地,把将军府的青灰瓦檐染得发烫。
顾砚辞身着凤冠霞帔,脊背挺得笔直,被喜娘推到宾客前时,颔首致意间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吓得想闹喜的女眷纷纷后退。
“新娘子怎这般冷淡?”有好事的宾客窃窃私语,眼含不满道:“莫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他闻言抬眸,寒眸如利刃,直直剜向那嚼舌根的女宾客,娇软裙裾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姿,沙场点兵的肃杀气场在场上漫开,满室的私语瞬间噤了声。
从那日他就看出来了,林家那丫头平日里定是过于软弱可欺,以至于让这些亲戚们频繁冒犯。
按理说,大喜之日应当低调,以免横生枝节。
但很显然,顾砚辞从来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喜堂之上,窥私妄议,是为失礼,以‘穷亲戚’自居,行嚼舌构陷之事,更是卑劣!”
他的声音细弱,说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林家世代清白,从无攀附之心,顾府门庭,也容不得尔等借‘亲戚’名头撒野!”
在场的亲戚被一个小辈说得如此下不来台,顿感丢脸,一胖妇人指着顾砚辞啐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竟如此和长辈说话,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货色。”
啪!
一个巴掌甩在了那人脸上,顿时显现出五个手指印,可见下手的人力气之重。
顾砚辞从不打女人,因为对女人动手有失风度。
但好在,他现在也是女人。
嘶!
下手太重,他现在手有些疼。
他快速将手掩在宽大的喜袍中,眉眼间尽是冷傲威慑:“今日大喜,可容你放肆一回。但若再敢胡言一句,休怪我即刻命人将你拖出府去,届时,可别怨我不给你颜面!”
话音落下,那宾客浑身发颤,手掌捂住脸颊,缩在人群中连头都不敢抬。
顾砚辞神色未变,气场稳如泰山,怼得对方无地自容,把将军夫人的霸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另一边,林若瑶被武将们围在席间,一脸的为难。
有人劝酒,她脸涨得通红,憋半天才挤出一句窝窝囊囊的话“夫人不让我喝酒”。
武将们本就豪爽,听到向来冷傲禁欲的“顾将军”说出如此窝囊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打趣道:“哎哟!咱们杀伐果断的顾将军,如今竟有了‘紧箍咒’?”
领头的副将拍着桌沿大笑,语气里全是熟稔的玩笑,“这‘夫人令’比军令还管用啊!”
林若瑶脸涨得更红,尴尬一笑。
看着众人了然的样子,她福灵心至:索性破罐子破坏,将这“妻管严”的名头做实了,以后做什么都能推到“夫人”身上。
思及此,她故作腼腆,羞涩一笑,语气轻柔道:“夫人都是为了我好,她的话不能不听。”
武将们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笑得更欢,纷纷收了酒杯:“罢了罢了,不逗将军了!看这模样,再劝酒,夫人怕是要拎着剑来掀我们桌子咯!”
这场婚礼办得仓促又低调,没有大肆宴请宾客,没有鼓乐喧天,只草草走了拜堂流程,就把两人推进了挂着大红喜帐的洞房。
刚进入精心布置的婚房,顾砚辞就递过来一个红色锦盒。
“这是今早在林府门口发现的,上面写着请务必转交给林家小姐,想必对你来说十分重要。”顾砚辞状若无意地说起,眼神却暗自瞟过去观察她的表情。
这锦盒做工十分精美,打开后,里面是一根银簪,上面雕着林家专属纹样。
是哥哥!
是哥哥专为林家商铺绘制的防伪标志。
哥哥出现了!他还好吗?
林若瑶激动地在锦盒里面翻找,果然找到一张薄如蝉翼的信纸,里面详细介绍了这簪头的防身技巧,其中空藏着细小的解毒药粉,信的末尾是一句嘱托。
“遇事别慌,簪中物可应急,瑶瑶只需照顾好自己,吾安好,勿念。”
上面的字迹笔锋沉稳,结构规整,带着商贾人家的务实利落,又藏着一丝温润。
林若瑶一眼便认出这是哥哥的字迹,泪水顿时模糊了眼眶。
“谁送的呀,哭成这样!”
顾砚辞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哭唧唧的脸,脸色铁青得能滴出水。
凤冠上的珠翠坠子晃了晃,重重砸在他额角,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更想把眼前这张顶着自己脸哭鼻子的家伙摁在墙上揍一顿。
这身大红嫁衣重得吓人,针脚密得勒得他喘不过气,他抬手扯了扯衣领,语气满是不耐:“琴棋书画没学精,哭鼻子倒是手到擒来。”
林若瑶细细摩挲着这韧性极好的纸张,终究是没向他解释送礼之人。
她想起今早拜别母亲时的场景,鼻尖又一酸。
母亲躺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死死攥着她的手,嘴里喃喃着“瑶瑶要好好的”。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喜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顾砚辞见她哭得更凶,愈发烦躁,伸手去扯头上的凤冠。
珠钗缠绕着发丝,他胡乱扯了几下,非但没摘下来,反倒把头发弄成了鸡窝,连鬓边的碎发都炸了起来。他索性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小剪子,眼疾手快就要往发间递。
“不许剪!”
林若瑶瞥见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她还没摸清这具将军身体的力气,下手没轻没重,攥得顾砚辞骨头都快碎了,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咬牙低吼:“你轻点!”
“我都没用力。”林若瑶哼了一声,却还是松了松力道,把剪刀夺过来放回抽屉。
她绕到顾砚辞身后,指尖轻轻拨开缠绕的珠钗,声音软了些:“你别乱动,我帮你拆。”
铜镜里映出两人的模样:“新娘”坐在镜前,大红喜服衬得那张本就娇美的脸艳若桃李,双手抱胸耍性子的样子,连蹙眉都带着几分娇俏。
宽肩窄腰的“新郎”站在身后,头顶莹白玉冠,眼型狭长,瞳色极深,骨相凌厉,矜贵清绝。
这般“丈夫为妻子梳发”的画面,若是外人见了,定会赞一句“般配”。(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