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锁孔在哪里

    那本记载着残酷真相的册子被萧景珩带走,如同抽走了沈薇薇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

    她扶着落满灰尘的梳妆台,指尖陷入朽木的碎屑,才勉强没有瘫软在地。

    炉鼎。新体。

    这两个词在脑中疯狂盘旋,像两条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原来她所有的机变,所有的挣扎,在萧景珩眼中,不过是一味药在入炉前的徒劳蹦跶。

    恶心感阵阵上涌,她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绝望顺着喉管滑下。

    不能倒下。

    她猛地直起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萧景珩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看你的‘火’,能烧多旺了”?是在暗示她,她的价值,她存活的时间,取决于她能在与那“老鼠”的较量中,展现出多少“离火之体”的潜力?

    真是……荒谬绝伦!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既然“炉鼎”的身份暂时无法摆脱,那就必须利用这个身份,争取主动权。

    那只“老鼠”知道萧景珩需要“炉鼎”,甚至可能知道筛选“炉鼎”的标准。

    对方破坏也好,争夺也罢,必然有所图谋。

    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制约萧景珩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一线生机。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裙,拍去身上的灰尘,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已被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走出厢房,对守在院外的侍卫首领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有劳,可以回去了。”

    侍卫首领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恢复了镇定,但也没多问,沉默地护送她回客院。

    沈薇薇表现得异常“安分”。

    她不再打探消息,不再“偶遇”任何管事,每日只是待在客院里看书、散步,甚至开始有闲心向丫鬟询问一些花草养护、女红针黹的问题,仿佛彻底接受了现状,准备安心做一个等待被“使用”的器物。

    只有贴身藏好的那柄乌黑匕首,和夜深人静时眼底偶尔掠过的寒光,透露出她内心的暗流……

    她在等。等那只“老鼠”被萧景珩的搜查逼得再次行动,也等一个验证自己猜测的机会。

    关于“离火之体”,她一无所知。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任何相关线索,话本里更是只字未提。她只能从字面意思和那本册子的记录来推测——可能与某种特殊的体质有关,能引动或承受萧景珩的“火毒”,但过程极其凶险,会对“炉鼎”本身造成损害,甚至死亡。

    她需要知道更多。而信息的来源,或许就在那只“老鼠”身上。对方既然觊觎或破坏“炉鼎”,必然对“离火之体”知之甚详。

    这天,负责照料院中花草的老花匠前来修剪枯枝。老花匠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背也有些佝偻,平日里沉默寡言,只专心侍弄花草。

    沈薇薇坐在廊下,看着他熟练地修剪一株腊梅。

    就在老花匠收拾工具准备离开时,他脚下似乎被一块松动的石板绊了一下,踉跄半步,手中一把小巧的花铲“哐当”一声掉在沈薇薇脚边。

    老花匠慌忙弯腰去捡,布满老茧的手指在触碰到花铲时,几不可察地用铲尖,在沈薇薇裙摆下方的泥地上,飞快地划拉了两下。

    那动作极其隐蔽迅速,若非沈薇薇一直留意着四周,几乎无法察觉。

    老花匠捡起花铲,低声道歉后,便佝偻着背离开了。

    沈薇薇不动声色地用鞋底碾过那片泥地,抹去了痕迹,然后起身回了房。

    关上房门……刚才老花匠划拉时,她已凭借极佳的动态视力,记下了那两个短暂的笔画——那是:

    “癸”

    癸?

    天干第十?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这又是一个没头没尾的线索。老花匠是谁的人?是那只“老鼠”再次尝试接触她?还是另一股势力?

    “癸”代表什么?时间?地点?还是……某个人?

    沈薇薇蹙紧眉头,将所有已知信息在脑中飞快过筛。

    萧景珩的火毒,离火之体,东海黑珍珠,前朝怨井,西苑废院,暴毙的“离姑娘”,还有这个突兀的“癸”……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

    火毒……离火……癸……

    《周易》八卦,离为火。而癸,在五行中属水。

    水火相克。

    萧景珩身中火毒,需要离火之体作为炉鼎来转移或缓解。

    而那只“老鼠”,或许正是想利用五行相克的原理,用“癸水”之类的东西,来破坏这个过程?或者……是针对身中火毒的萧景珩本人?

    所以对方才如此关注“炉鼎”的动向,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老花匠递来的这个“癸”字,就不是善意提醒,而是一个……邀请?或者,是一个更危险的陷阱?

    沈薇薇缓缓握紧了拳……无论是哪种,她都不得不去。

    她需要知道“癸”代表什么,需要抓住任何可能摆脱“炉鼎”命运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腿侧藏匿匕首的位置。

    这一次,她不会再被动等待……

    “癸”字像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沈薇薇心底漾开一圈圈冰冷的涟漪。

    水克火。这简单的五行生克之理,此刻却成了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老花匠是饵,也是线。她必须去咬钩,才能顺着线,摸到后面那条可能反噬其主、也可能被她利用的“鱼”。

    她表现得愈发“认命”,甚至开始向丫鬟打听王府库房里是否有关于医药、五行的杂书,借口是闲来无事,想找些消遣,也免得……日后伺候王爷时,一无所知。

    她将“炉鼎”的自觉,扮演得恰到好处,带着一丝隐晦的讨好与不安。

    消息想必已经传了出去。

    她在等。等对方给出下一步的指示。

    第三天夜里,雨夹雪,敲打着窗棂,淅淅沥沥。

    沈薇薇吹熄了烛火,却没有睡,和衣躺在床上,匕首就枕在手下,耳力提升到极致,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约莫子时前后,一阵极轻微的、几乎被雨声掩盖的“叩叩”声,在后窗响起。

    不是风吹,是人为的,带着特定的节奏。

    沈薇薇悄然起身,赤足走到窗边,没有立刻开窗,压低声问:“谁?”

    窗外沉默一瞬,传来一个刻意压扁、辨不清男女的声音:“癸水通幽,可灭离火。明日午时,浣衣局后巷,第三辆水车。”

    话音落下,再无声息,融入雨雪之中。

    沈薇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在黑暗中剧烈地跳动。

    癸水通幽,可灭离火!

    对方果然是从五行相克入手!而且直接给出了地点和方式!浣衣局后巷,水车……

    如此明确,几乎是将答案喂到了她嘴边。是笃定她无法拒绝?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杀局?

    她缓缓滑坐在地,指尖在地板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癸”字。

    去,风险未知,可能是解脱,也可能是速死。

    不去,坐实“炉鼎”身份,在萧景珩的掌控下慢性消亡。

    几乎没有选择。

    翌日午时,雪停了,天依旧阴沉。

    浣衣局位于王府西北角,靠近杂役居住区,平日人迹杂乱,水车往来频繁,确实是传递消息或进行隐秘交易的好地方。

    沈薇薇借口昨日受了寒气,想喝点热性的姜茶,打发了丫鬟去小厨房盯着熬煮。

    估摸着时间,她换上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粗使丫鬟衣服,用布巾包了头,低着头,避开主要路径,绕到了浣衣局后巷。

    这里气味浑浊,地上满是泼溅的污水结成的冰凌。

    几辆装运热水和脏衣物的木质水车停靠在墙边,车夫和杂役们正忙碌着,无人注意一个缩在角落的“小丫鬟”。

    她数到第三辆水车。这辆车看起来与其他并无不同,只是车辕上挂着一个破旧的、用来舀水的半片葫芦瓢。

    周围一切正常。

    沈薇薇,她慢慢蹭到那辆水车旁,假装系鞋带,目光飞快地扫过水车底部、轱辘缝隙……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信息有误?或者对方临时改变了计划?

    就在她心生疑虑,准备撤离时,一个低着头、扛着一大筐湿衣服的杂役脚下一滑,踉跄着朝她撞来!

    “哎哟!”

    沈薇薇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下意识扶住水车车厢。

    那杂役慌忙道歉,手忙脚乱收拾散落的衣物,在混乱中,将一个冰凉、细小的物件飞快地塞进了她扶着车厢的手心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扛起筐子跑了。

    沈薇薇握紧手心那物,心脏狂跳,低头转身,混入来往的人流,快速离开了后巷。

    回到客院,确认无人跟踪,她才摊开手心。

    那是一枚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玉牌,材质普通,颜色却是罕见的玄黑色,触手温凉。

    玉牌一面光滑,另一面,刻着一个清晰的篆体字——

    “癸”。

    与老花匠所划一模一样。

    所以,这玉牌就是信物?“癸水通幽”的关键?

    她翻来覆去地检查这枚小小的玉牌,除了那个“癸”字,再无其他标记。它有什么用?在哪里用?

    对方只给了她工具,却没给她说明书。

    是在考验她?还是……这玉牌本身,就是下一个线索?

    沈薇薇捏着这枚玄黑癸字玉牌,走到窗边。

    看着阴沉的天,和靖王府的亭台楼阁……

    她将玉牌举到眼前,对着微弱的天光。

    玄黑属水,癸亦属水。

    水能克火,也能……藏污纳垢。

    她收起玉牌,眼中沉静如水。

    既然拿到了钥匙,那么,锁孔在哪里,就由她自己去寻吧。(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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