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江南烟雨
元兴元年二月,春寒料峭。
一队车马缓缓驶出京城南门,前后各有百名玄卫护卫,中间是一辆看似普通却格外宽敞的马车。车帘垂着,看不见车内情形,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皇后沈青澜的车驾。
此次南巡,名义上是皇后代天子巡视江南,实则是推行新政、清查田亩的第一站。萧景玄本要亲自前往,但京城初定,朝局未稳,他必须坐镇中枢。沈青澜主动请缨,担起了这副重担。
马车内,沈青澜与兄长沈青峰相对而坐。沈青峰的腿虽然瘸了,但经过太医调养,已能拄着拐杖行走。他穿着监察御史的官服,神色肃穆。
“青澜,这一路走来,你有什么感觉?”沈青峰看着窗外渐绿的田野。
沈青澜轻叹:“兄长,你看那些田地,本该是百姓赖以生存的根本,却大多掌握在豪强手中。我们沿途经过的三个县,每个县都有占地千顷的大地主,而普通百姓连十亩地都没有。”
“这就是兼并之害。”沈青峰道,“我在边关八年,见过太多因为失去土地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要么成为佃农,受尽剥削;要么沦为流民,饿死荒野。若再不整治,恐生民变。”
沈青澜点头:“所以陛下要推行新政,清查田亩。可这触及了多少人的利益,这一路上,我们已经遇到三次‘意外’了。”
她说的是实情。从京城到江南,沿途三次遭遇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虽然都被玄卫击退,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一次比一次凶狠。
“这说明我们走对了路。”沈青峰眼神坚定,“他们越害怕,越要阻拦,越说明新政触到了他们的痛处。青澜,我们不能退缩。”
“我明白。”沈青澜握紧手中的茶盏,“兄长,这一路你也看到了,百姓对新政是欢迎的。每到一处,只要我们宣布清查田亩、抑制兼并,百姓们就欢呼雀跃。我们有民心,这是最大的底气。”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下。玄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娘娘,到江宁县了。江宁知府已在城外迎接。”
沈青澜掀开车帘一角,看到城门外黑压压站着一群人。为首的官员身穿四品知府服色,年约五十,面色白净,正是江宁知府周明远。
“下车吧。”沈青澜整理了一下衣冠。
车帘掀起,沈青澜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下车。她今日穿着皇后常服,虽不似册封大典时那般隆重,但依然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周明远带领众官员跪地叩拜:“臣江宁知府周明远,率江宁府上下官员,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周大人平身。”沈青澜声音温和,“本宫此次南巡,是为推行陛下新政,清查田亩。有劳周大人配合。”
“臣定当全力配合!”周明远起身,脸上堆满笑容,“娘娘一路辛苦,臣已在府衙备下接风宴,请娘娘移步。”
“接风宴就不必了。”沈青澜淡淡道,“本宫此次南巡,一切从简。周大人若有心,不如带本宫去看看江宁县的土地清册。”
周明远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娘娘一路劳顿,不妨先歇息一日,明日再……”
“不必。”沈青澜打断他,“本宫不累。周大人,带路吧。”
周明远无奈,只得在前引路。沈青澜与沈青峰并肩而行,玄卫紧随其后,将两人护在中间。
江宁府衙位于城中,是座三进的院落。正堂内,周明远命人搬来几大箱土地清册,堆满了整整一张长桌。
“娘娘,这是江宁县近五年的土地清册。”周明远道,“江宁县共有良田八万七千六百亩,人口三万四千人,人均……”
“周大人。”沈青澜翻开一本清册,看了几页,忽然抬头,“这清册,是假的吧?”
周明远浑身一颤:“娘娘何出此言?”
沈青澜将清册扔在桌上:“江宁县地处江南水乡,土地肥沃,是产粮大县。据本宫所知,江宁县实际耕地至少有十五万亩,你这清册上却只有八万多亩。剩下的六万多亩,去哪了?”
“这……这……”周明远额头冒汗,“许是记录有误,臣这就让人重新核查……”
“不用了。”沈青澜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周大人,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主动交代,哪些田地被隐匿了,哪些豪强参与了,本宫可以从轻发落。若等本宫查出来……”
她转身,目光如炬:“那就是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周明远腿一软,差点跪下。他强作镇定:“娘娘明鉴,臣……臣确实不知……”
“不知?”沈青澜冷笑,“周明远,永和二十三年进士,出身寒门,初任江宁县令时,也曾是个清官。可自从娶了江宁大户刘家的女儿,就开始变了。这些年,你帮着刘家、王家、赵家隐匿田地,收受贿赂,本宫说得可对?”
周明远脸色煞白,终于撑不住,“扑通”跪地:“娘娘……娘娘饶命!臣……臣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沈青峰拄着拐杖上前,拿起另一本清册,“这上面记载,永和二十五年,刘家名下新增良田三千亩,说是‘开垦荒地’。可江宁县哪来的荒地?分明是强占百姓的田产!”
他又翻开一本:“还有王家,永和二十七年,以‘抵债’为名,强夺民田两千亩。那些百姓的借据,利息高得吓人,根本就是陷阱!”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
周明远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沈青澜走到他面前,沉声道:“周明远,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所有真实账册,供出所有涉案人员,本宫可保你全家性命。否则……”
“臣说!臣都说!”周明远痛哭流涕,“账册……账册在臣书房暗格里。刘家、王家、赵家……还有苏州、杭州的几个大户,都参与了……”
“写下来。”沈青澜命人取来纸笔。
周明远颤抖着手,写下一份长长的名单,又画了一张隐匿田地的分布图。写完时,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在地上。
沈青澜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心中震惊。这上面涉及的不只是江宁,整个江南的豪强几乎都牵扯其中。更让她心惊的是,名单最后还提到了几个人名——都是朝中官员,有些甚至是萧景玄新提拔的寒门官员。
“这些人,也参与了?”她指着那几个名字。
周明远点头:“他们……他们在京中为这些豪强提供庇护,每年收受巨额贿赂……”
沈青澜与沈青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新政推行,最大的阻力不是地方豪强,而是朝中有人与他们勾结!
“玄七。”沈青澜唤道。
“臣在。”
“派人将这份名单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呈给陛下。另外,查封周明远府邸,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收押,等待陛下发落。”
“是!”
玄七领命而去。周明远被带走时,还在哭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沈青澜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权力与金钱,最能腐蚀人心。”沈青峰道,“青澜,这才是开始。江南的豪强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会反扑。”
“我知道。”沈青澜走到地图前,看着江南各州的标记,“所以我们动作要快,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将证据固定,将首恶惩处。”
接下来的三天,沈青澜几乎没合眼。她与沈青峰、玄七一起,清查周明远交出的真实账册,核对隐匿田地的数量,抓捕涉案的豪强。
江宁县震动。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豪强,一个个被玄卫从府中拖出,押入大牢。百姓们起初还不敢靠近,后来见皇后雷厉风行,真的在为他们做主,才敢出来指证。
“娘娘!刘家强占了我家十亩水田,我爹去告状,被他们活活打死!”
“王家放高利贷,我儿子借了十两银子,三年滚到一百两,还不起,田地被夺,人也被打残了!”
“赵家勾结官府,把我家的祖坟都平了,说是他家的地……”
一桩桩血泪控诉,听得沈青澜心中滴血。她知道豪强横行,却没想到如此无法无天。
“诸位父老乡亲。”她站在府衙前,对聚集的百姓道,“本宫在此向你们保证,所有被强占的田地,一定归还!所有被害的人,一定讨回公道!从今往后,江宁县不会再有人敢欺压百姓!”
“皇后娘娘千岁!”百姓们跪倒一片,哭声震天。
沈青澜眼中含泪。这一刻,她真正理解了萧景玄推行新政的决心。这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名声,而是为了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中篇:暗潮汹涌
就在沈青澜在江宁县大张旗鼓清查田亩时,江南各州的豪强们已经聚在了一起。
苏州,拙政园。
这座江南名园此刻戒备森严,园中一处隐蔽的水榭里,坐着七八个人。他们个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但此刻脸上都带着凝重。
“周明远这个废物!”一个胖硕的中年人拍案而起,“这才几天,就把我们全供出来了!要不是他,皇后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刘兄息怒。”另一个清瘦的老者缓缓道,“周明远不过是个小卒子,关键是他供出的那份名单。那上面可有我们在京中的靠山,若是被陛下查到……”
“王老说得对。”第三个人接口,“皇后这次是有备而来,带着玄卫,还有她那个瘸腿的兄长。我们若硬抗,恐怕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刘姓胖子怒道。
“当然不。”王姓老者捋着胡须,“皇后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女人,而且……年轻。”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女人嘛,总有弱点。我听说,皇后与陛下感情深厚,成婚不久。若是皇后在江南出了什么事,陛下必定方寸大乱。届时,新政自然推行不下去。”
“王老的意思是……”
“制造意外。”王姓老者压低声音,“皇后不是要去杭州吗?从江宁到杭州,必经太湖。太湖上风大浪急,若是不小心……”
几人交换眼神,都明白了意思。
“可是玄卫保护严密,怎么下手?”有人问。
“明的不行,来暗的。”王姓老者道,“我认识一批水匪,常年在太湖活动。只要钱给够,他们什么都敢做。”
“好!”刘姓胖子一拍大腿,“就这么办!王老,此事交给你安排。钱不是问题,只要能除掉皇后,多少钱我都出!”
“刘兄爽快。”王姓老者微笑,“不过……此事若成,我们在京中的靠山,也该动一动了。”
“你是说……”
“陛下推行新政,触动的不只是我们这些地方豪强,朝中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哪个不是既得利益者?”王姓老者眼中精光闪烁,“若是皇后在江南出事,我们可以借此发难,说新政引发民变,逼陛下收回成命。”
几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王老高见!”
“就这么办!”
阴谋在黑暗中酝酿,而沈青澜对此一无所知。
三日后,她处理完江宁的事务,启程前往杭州。按照计划,他们将乘船渡过太湖,这样比走陆路快得多。
临行前,沈青峰找到沈青澜:“青澜,我总觉得不对劲。”
“兄长何出此言?”
“这几日太安静了。”沈青峰皱眉,“我们抓了那么多人,查封了那么多田产,那些豪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正常。”
沈青澜想了想:“也许他们知道反抗无用,认命了?”
“不会。”沈青峰摇头,“我在边关见过太多人,越是利益受损,越会垂死挣扎。他们现在没动静,反而更可怕。”
沈青澜沉吟片刻:“兄长提醒得对。玄七!”
“臣在。”
“加强戒备,尤其是渡湖时。多派几条船在前面探路,发现任何异常,立即回报。”
“是!”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
太湖之上,烟波浩渺。沈青澜的官船行驶在湖心,前后各有两条护卫船。天气很好,风和日丽,一切看似平静。
沈青澜站在船头,望着碧波万顷的湖面,心中却莫名不安。她想起萧景玄临别时的叮嘱:“青澜,一定要平安回来。”
“陛下……”她轻声呢喃。
忽然,船身剧烈摇晃!
“怎么回事?”沈青澜扶住栏杆。
玄七冲过来:“娘娘,水下有东西撞船!”
话音未落,又是“砰”的一声巨响,船底被撞出一个大洞,湖水汹涌而入。
“保护娘娘!”玄七大喝。
护卫船迅速靠拢,但此时,湖面上突然冒出十几条小船,每艘船上都有黑衣蒙面人,手持弓弩,对准官船就是一阵乱射。
“有埋伏!”沈青峰拄着拐杖冲到沈青澜身边,“青澜,快进舱!”
箭如雨下,玄卫们举盾抵挡,但对方人数太多,又有水鬼在水下破坏船底,情况危急。
“娘娘,船要沉了!”一个玄卫喊道,“请娘娘换乘小船!”
沈青澜被护着上了小船,沈青峰和玄七紧随其后。但小船刚离开大船,就被黑衣人盯上,数支箭矢射来。
“小心!”沈青峰推开沈青澜,自己却中了一箭,闷哼一声。
“兄长!”沈青澜惊呼。
“我没事……”沈青峰咬牙拔箭,鲜血涌出。
玄七挥剑格开飞来的箭矢,沉声道:“娘娘,对方有备而来,我们中了埋伏。现在只能往岸边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沈青澜握紧拳头,“玄七,你带人护着兄长先走,我断后!”
“不可!”玄七和沈青峰同时反对。
“这是命令!”沈青澜拔出一把短剑,“我是皇后,他们不敢真杀我。你们快走!”
但黑衣人显然不这么想。他们见沈青澜在小船上,纷纷围拢过来,弓弩对准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湖面上忽然响起号角声。远处,数十条战船破浪而来,船上旗帜飘扬,绣着一个大大的“李”字。
“是李将军!”玄七惊喜道。
来者正是李承业。他奉萧景玄密令,暗中率水军南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水军战船装备精良,很快压制了黑衣人。那些水鬼也被水军中的好手一一擒获。
李承业跃上小船,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李将军请起。”沈青澜扶起他,“你来得正好。这些人……”
“一个都跑不了。”李承业眼中寒光一闪,“臣已命人围剿,定要查出幕后主使!”
战斗很快结束。黑衣人死伤过半,剩下的全部被俘。水鬼也被擒获,一个都没逃掉。
沈青澜回到岸上时,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坚定。沈青峰的箭伤已经包扎,虽然失血不少,但无性命之忧。
“娘娘,审出来了。”李承业走过来,脸色阴沉,“这些人是太湖上的水匪,受雇于人。雇主是……苏州的王家、刘家,还有杭州的赵家。”
果然是他们。沈青澜握紧拳头:“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后!”
“他们这是狗急跳墙。”沈青峰道,“青澜,此事必须严惩,否则后患无穷。”
“我知道。”沈青澜看向李承业,“李将军,本宫命你即刻带兵,前往苏州、杭州,将王家、刘家、赵家所有人等,全部缉拿归案。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臣遵旨!”
李承业领命而去。沈青澜又看向玄七:“玄七,你带人审问这些水匪,务必问出所有细节,拿到口供。还有,查查朝中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让他们知道本宫的行踪。”
“是!”
安排完毕,沈青澜才感到一阵后怕。若不是李承业及时赶到,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青澜,你没事吧?”沈青峰关切地问。
“我没事。”沈青澜摇头,“只是……兄长,你的伤……”
“皮外伤,不碍事。”沈青峰笑了笑,“倒是你,刚才那么危险,还想着让我们先走。以后不许这样了,你是皇后,安危关乎社稷。”
“可兄长也是我的亲人。”沈青澜眼中含泪,“若是兄长因我出事,我如何向沈家列祖列宗交代?”
沈青峰心中一暖:“傻丫头,兄长保护妹妹,天经地义。更何况,你现在不仅是我的妹妹,还是大燕的皇后。保护你,就是保护大燕的未来。”
兄妹俩相视一笑,所有的恐惧与后怕,都在这一刻化为坚定。
三日后,李承业从苏州、杭州带回消息:王家、刘家、赵家全部缉拿,查抄家产无数,其中隐匿的田地就超过十万亩。更令人震惊的是,从王家搜出的账册上,赫然记录着朝中十几位官员收受贿赂的明细。
“娘娘,这是账册。”李承业呈上一本厚厚的册子。
沈青澜翻开一看,越看越心惊。上面不仅记录着受贿的官员名单、金额,还有他们为这些豪强提供的庇护——帮忙压下命案,摆平官司,甚至提供朝廷动向。
“这些人……这些人还是陛下提拔的寒门官员!”沈青澜气得浑身发抖,“陛下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却……却如此辜负!”
“权力腐蚀人心。”沈青峰叹道,“青澜,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这些证据送回京城,请陛下定夺。”
“兄长说得对。”沈青澜深吸一口气,“李将军,你亲自带这些证据回京,面呈陛下。另外,将王家、刘家、赵家的主犯也押解回京,由陛下亲自审理。”
“臣遵旨!”
李承业带着证据和犯人北上后,沈青澜继续在江南推行新政。有了太湖遇袭的教训,她更加小心,但也更加坚定。
她知道,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地方豪强虽然暂时被打压,但朝中的阻力还在。新政要推行下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她不怕。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下篇:喜讯传来
元兴元年四月,春暖花开。
沈青澜在江南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她走遍了江南七州,清查田亩,惩处豪强,安抚百姓。新政在江南初步推行,虽然还有阻力,但大势已定。
这日,她正在杭州府衙处理公务,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头晕目眩。
“娘娘,您怎么了?”宫女急忙扶住她。
沈青澜摆摆手:“没事,可能是累了……”
话没说完,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快传太医!”
杭州最好的大夫被请来,为沈青澜诊脉。诊了许久,大夫脸上露出笑容:“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沈青澜醒来时,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
“真的……真的吗?”她不敢置信。
“千真万确。”大夫笑道,“娘娘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脉象平稳,只是近日劳累过度,需要静养。”
沈青澜抚上小腹,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她有孩子了,她和萧景玄的孩子!
可是下一刻,她又担忧起来。如今在江南,新政推行正值关键时期,她若此时回京养胎,恐怕前功尽弃。
“娘娘,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陛下。”沈青峰得知消息后,既喜又忧,“您有孕在身,不能再操劳了。江南的事务,交给臣和其他官员处理,您先回京吧。”
“不行。”沈青澜摇头,“兄长,新政推行到了关键时刻,我若此时离开,那些豪强必定反扑。至少……至少等江南的局面稳定下来。”
“可是您的身体……”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沈青澜道,“太医说了,胎象平稳,只要不过度劳累,不会有问题。兄长,你就让我留下吧。”
沈青峰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但要求她必须减少工作量,每天最多处理两个时辰公务。
沈青澜答应了,但真正做起来却很难。江南七州,每天都有无数事情需要她决策。豪强反扑,百姓告状,官员推诿……桩桩件件,都离不开她。
这日,她正在批阅公文,忽然又感到一阵恶心,这次比上次更严重,竟然吐了出来。
“娘娘!”宫女惊慌失措。
沈青澜摆摆手,刚要说话,眼前又是一黑。
这次醒来时,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萧景玄。
“陛下?”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青澜,你醒了。”萧景玄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有孕了也不告诉朕,还在江南操劳。”
“陛下怎么来了?”沈青澜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萧景玄按住她,“朕接到李承业的奏报,说你在江南遇袭,又操劳过度,就立刻赶来了。没想到刚到杭州,就听说你晕倒了,还有了身孕。”
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中既喜又怒:“青澜,你知不知道,朕听到你有孕,有多高兴?可又听说你晕倒了,有多担心?”
“妾身……妾身知错了。”沈青澜低下头,“可是陛下,江南的新政……”
“新政重要,但你和孩子更重要。”萧景玄打断她,“从今天起,江南的事务交给沈青峰和李承业处理,你随朕回京养胎。”
“可是……”
“没有可是。”萧景玄态度坚决,“青澜,朕已经失去了母妃,不能再失去你和孩子。你必须跟朕回京。”
沈青澜看着萧景玄眼中的担忧,心中一软,终于点头:“好,妾身听陛下的。”
三日后,萧景玄携沈青澜启程回京。江南的官员、百姓得知皇后有孕,纷纷前来送行,祝愿皇后平安诞下皇子。
回京的路上,萧景玄对沈青澜呵护备至,几乎是寸步不离。沈青澜笑他小题大做,但心中却是甜的。
“陛下,江南的新政,真的能推行下去吗?”马车上,沈青澜依偎在萧景玄怀中,轻声问。
“一定能。”萧景玄坚定道,“你这两个月在江南的作为,已经打下了基础。沈青峰和李承业都是可靠之人,他们会继续推行。等孩子出生后,你若还想参与,朕再让你来。”
“陛下不嫌妾身干政?”
“你这不是干政,是辅政。”萧景玄轻抚她的发丝,“青澜,朕说过,我们是夫妻,更是战友。这天下,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也要一起治理。”
沈青澜心中感动,靠在他肩上:“陛下,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还早呢。”萧景玄笑道,“不过朕已经想好了,若是皇子,就叫承业,继承大业;若是公主,就叫安宁,愿她一生平安宁静。”
“承业,安宁……”沈青澜轻声重复,“好名字。”
五月,回到京城。
沈青澜有孕的消息早已传遍朝野,百官纷纷上表祝贺。萧景玄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与民同庆。
沈青澜在宫中安心养胎,萧景玄每天处理完政务,都会来陪她。两人或散步,或下棋,或只是静静坐着,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但朝中并不平静。江南查出的那些受贿官员,萧景玄一个没放过,全部严惩。其中甚至有几个是他亲手提拔的寒门官员,这让他痛心不已。
“陛下,寒门官员也腐败,这说明什么?”沈青澜问。
“说明制度有问题。”萧景玄道,“光靠道德约束是不够的,必须有严格的监督制度。朕已经让顾衡之制定新的监察条例,以后官员无论出身,一律接受监督。”
“顾先生回来了?”
“回来了。”萧景玄点头,“他在淮南做得很好,王宗衍已经押解回京。朕让他接手新政推行,他有经验,也有能力。”
沈青澜放心了。顾衡之是她和萧景玄都信任的人,有他在,新政一定能推行下去。
七月初,沈青澜的孕吐反应渐渐消失,胃口也好起来。太医说,胎儿很健康,预计在年底生产。
萧景玄高兴之余,又开始担心:“青澜,朕听说生产很危险,朕……”
“陛下放心。”沈青澜握住他的手,“妾身身体好,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萧景玄还是提心吊胆。他命太医院所有太医轮班值守,又请了京城最有经验的产婆进宫,做好一切准备。
十月,沈青澜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太医诊脉后,说可能是双胎。
“双胎?”萧景玄又喜又忧,“那……那会不会更危险?”
“陛下放心,娘娘胎象平稳,只要生产时小心些,不会有问题。”太医道。
萧景玄还是不放心,几乎把所有政务都推给顾衡之和方维岳,自己整天陪着沈青澜。
腊月初八,凌晨。
沈青澜在睡梦中忽然惊醒,感到一阵剧痛。
“陛下……陛下……”她推醒身边的萧景玄。
萧景玄立刻清醒:“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沈青澜点头,额头上已经冒出汗珠。
萧景玄大喊:“来人!传太医!传产婆!”
整个皇宫顿时忙碌起来。产婆、太医迅速赶到,宫女们端来热水、布巾。萧景玄被拦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
“陛下,您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赵德劝道。
“朕不歇!”萧景玄盯着产房的门,“朕要在这里等。”
产房内,沈青澜咬着布巾,忍着剧痛。产婆在一旁鼓励:“娘娘,用力!已经看到头了!”
沈青澜拼尽全力,终于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
“是个皇子!”产婆惊喜道。
但沈青澜的肚子还在痛。产婆检查后,惊呼:“还有一个!娘娘,再用把力!”
沈青澜已经精疲力尽,但听到还有一个孩子,又咬牙坚持。又一阵剧痛后,第二声啼哭响起。
“是个公主!龙凤胎!恭喜娘娘!”
沈青澜松了口气,昏了过去。
产房外,萧景玄听到啼哭声,激动得差点冲进去。赵德拦着他:“陛下,再等等,产婆还没收拾好。”
片刻后,产婆抱着两个襁褓走出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龙凤胎,母子平安!”
萧景玄接过孩子,看着两个红扑扑的小脸,眼眶湿润。
“青澜呢?青澜怎么样?”
“娘娘累了,睡着了。”产婆道,“娘娘很坚强,生产很顺利。”
萧景玄这才放心,抱着孩子走进产房。沈青澜已经醒了,虽然脸色苍白,但眼中满是温柔。
“陛下,让妾身看看孩子。”
萧景玄将孩子放在她身边。沈青澜看着这一双儿女,泪水滑落。
“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啊,我们的孩子。”萧景玄握住她的手,“青澜,谢谢你。谢谢你给朕一个家,给大燕一个未来。”
沈青澜微笑:“陛下,给孩子取名字吧。”
“皇子叫承业,公主叫安宁。”萧景玄道,“希望他们能继承我们的事业,也希望他们一生平安宁静。”
“承业,安宁……”沈青澜轻声呼唤,“好孩子,你们要健健康康长大,像你们的父皇一样,做一个好皇帝,一个好公主。”
窗外,雪花飘落。元兴元年的冬天,因为这对龙凤胎的到来,变得格外温暖。
而大燕的未来,也在这对帝后的手中,在这对新生儿的啼哭声中,开启了新的篇章。
前路依然漫长,改革依然艰难。
但有了彼此的陪伴,有了孩子的期盼,他们无所畏惧。
因为爱在,希望在,未来在。(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